“原來如此。。。”楊千手訕訕回道，卻仍帶著猶疑不肯開口。

    “楊老先生，我們想還冤者清白，奈何調查頗為受阻。您去碼頭，想來也知道文鰩幫摻涉其中，現在船已經燒了，您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茗若軟聲向楊千手勸道，“我看您對子歸的疼愛發自肺腑，她母親遭難，您便當做是為了她吧~拜托您了~”

    “小姐嚴重了。”楊千手聽了茗若的話忙道，想了想子歸，掙紮了幾下，還是開口道，“好。。草民相信幾位，我說。。。其實貴人猜的差不離兒。我與羅家多年鄰裏，也是看著阿生長大的。

    本以為他老羅家祖墳冒青煙，能出個大人物，誰知阿生在國子監一直很不得誌，近幾年爹娘又死了，媳婦兒也娶不上，很是可憐。不過他為人向來心眼兒好，見我收養這麽多孩子，便時常幫襯，每月的月例本就很少，卻還會拿來不少貼補我們一家。而且他雖平日為人清高，但為了幫孩子們脫籍，還不惜拉下臉麵去賄賂裏長。

    可是這幾年，他年歲已長，更被旁人排擠，他便常在那青樓舞館消磨光陰。直到一個月前，他與黛眉閣的一個女子投了緣，時常便往那裏跑。不過他那段日子倒是難得的開心，時不時還會跟我誇讚那個女子的才情舞技。

    結果有一天，他竟然從女子口中得知了她們被販賣到司明城，又被黛眉閣逼良為娼的醃臢事，更得知其中一個女子有個四歲的孩子，就被關在黛眉閣中用來要挾她們。

    阿生聽了之後為她們不平，答應一定替她喊冤，救她們出去。後來他果真在黛眉閣中找到了子歸，便將她先偷了出來，放在我這養著。

    唉，其實那黛眉閣家大業大，哪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對抗的，他偷走了子歸的事，很快就被黛眉閣發現，派了很多人來抓他，我勸他放棄，找地方躲躲，可他不聽，非是連夜寫了狀紙，第二天便衝到京兆府去鳴冤。

    結果正巧就碰到了黛眉閣的人來抓他，他一路逃，後麵人一路追。後來，他帶著他們繞道平居坊，仗著熟悉小巷子，才勉強甩開他們。

    當天晚上，他趁著天黑來找我，說他自己被人盯上，怕是城中各處能伸冤的地方都被人看住了。我勸他出城躲一躲，可他卻說要去城外找那些惡人的老巢，拿到切實的證據再接著伸冤。

    我說他瘋了，可怎麽也勸不住他，他再三交代跟誰都不可提起此事。還將全部的家底都給了我，囑咐我照顧好子歸丫頭。說是萬一。。。萬一他沒回來。。就。就。。。唉，起碼要讓子歸平安長大。”

    楊千手話落，屋內沉寂許久。

    還是段演打破道，“他說那些人的老巢在城外？他是如何得知？”

    “那個女子告訴他的。說她們被送到司明之後，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先關在了一座深山裏待了一陣。那個地方除了她們四個，似乎還有挺多女子。還專門找了青樓的教習來調教訓練她們。”楊千手回憶著羅日夕和他敘述的情況。

    “且慢。”茗若道，“您剛才說，她們四個？除了之升、飛芷和子歸，另一個人是誰？”

    “？”楊千手被茗若問的一愣，“我聽阿生稱呼她為飛絮姑娘。”

    “飛絮？”

    “是。哦，您剛才說的飛芷姑娘應該是這個飛絮姑娘的雙生姊妹。”楊千手回憶想了想道，“阿生曾經和我提過，這位飛絮姑娘有個雙生的姐姐，兩人一模一樣。自小兒兩人便一起學舞。

    雖然姐姐飛芷跳舞跳的更好，不過這位飛絮姑娘還好詩詞，更擅編舞。前幾年姐姐飛芷嫁了人生了子歸，可是這飛絮姑娘還是一門心思在編舞上。

    結果這後來姐妹倆一起糟了難，被搶到了司明。聽說飛芷的夫家還有個幼妹，也被一起抓來了。說不定，就是您說的另一個叫之。。之升的姑娘吧。”

    楊千手說完，茗若和段演對視一眼。

    “怪不得樓中的其他女子不知道飛絮的存在，想來幾人被嚴密看管，露麵本就少，飛絮和飛芷長相又一樣，定是把她們倆當做一個人了。”茗若語帶可惜道。

    “而去元王麵前喊冤的看來便是這位飛絮姑娘了，教坊為準備接風宴需要舞蹈教習，飛絮擅長編舞，便抓住了這次機會，打算借機伸冤。。。隻可惜，她遇到的是元王，隻怕之升和飛芷也是知道了飛絮凶多吉少，所以才會孤注一擲。。。什麽人！”

    茗若說著突然向門口喝道。

    茶茶閃身而過，一把推開了房門，卻見粟哥拉著子歸的手正站在門外。

    “神女姐姐，小姨凶多吉少是什麽意思？”子歸走到茗若身前，抬手拉住茗若的手，望著的茗若怯生生的問道，“你知道我阿娘去了哪嗎？”

    “子歸。。”茗若低頭看向子歸，子歸拉著她的手腕上還帶著孔雀石的手鐲，茗若腦中閃過飛芷點燃烈焰時無畏的神情和大火中的身影。心中酸意上湧，一時語噎，茗若蹲下身在子歸麵前，看著子歸渴望的眼神，艱難的開口，“你阿娘她。。”

    “阿娘她。。。是不是死了？”子歸看著茗若的神情，眼中卻蓄滿淚水，自己搶先問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段時間太多的遭遇，小小的子歸似乎遠比大人們更了解家人的處境。可淚珠欲落未落，就像她心中繃緊的弦一般，仍然堅持在等待一個答案。

    “是。你阿娘死了。”茗若暗中咬了咬牙，正視著子歸開口直道。

    沒有預想中的哭鬧，子歸聽了茗若的話，隻是低下頭盯著地麵不動，豆大的淚珠卻像斷了線般，接連而下。

    子歸紅著眼睛，抿著小嘴，半晌隻是低聲嘟囔道，“阿娘。。。子歸沒有阿娘了。”

    “子歸。”茗若看著眼前的孩子，分外心疼，子歸的哭訴仿佛也掐中了自己痛處。茗若拉起子歸的手，指著手鐲的石頭問， “子歸，你可知道這個石頭是做什麽的？

    子歸看了眼石頭，頓了頓，眼淚卻更為洶湧，低聲抽泣的說，“阿娘說，隻要子歸一直做個乖孩子，便會天降福澤庇佑，祭司婆婆便會把它變成紅色的寶石送給我。。。。可是子歸以後就是再乖，阿娘也看不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