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演聽了茗若的話突然有些恍然，茗若也突然覺得自己問的有些過線，正想往回帶，卻聽段演開口玩笑道，

    “你不是總覺得我對皇兄太過忍讓了嗎？我這回清理門戶，順帶敲山震虎，不是正合你心意？”

    “我的話這麽有用？”茗若一愣，複又挑眉向段演故意挑釁道，“殿下不會打算打著我的幌子，暗裏備著什麽壞呢吧？”

    段演見茗若一臉打趣搗亂的神色，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敢不敢，那不是班門弄斧？”

    段演涵養再好，剛才到底憋了絲火氣。此刻茗若見段演終於笑出來，未察覺的暗暗送了口氣，笑容也多了些輕鬆，向段演搖了搖手指，“我可不是殿下的對手，看來成親之後要留心些，別被殿下賣了才是～”

    兩人說笑間，馬車飛快的向前奔馳。

    交接的文書上寫明了中濟商號的地址，尋白怕段演著急，催著馬夫一路快行。

    茗若兩人說話間，便聽到尋白在外麵道，“殿下，我們到了。”

    段演和茗若斂了神色，忙下了馬車。

    這中濟商號不算很大，巷尾深處一棟二層的小樓，正門上掛著中濟的牌匾。

    尋白得了段演示意，一招手，彧王府的侍衛便有序的分成三隊，一隊先把住前後院門，另外兩隊進入小樓，分別搜查一二兩層。

    “中濟。。”茗若看著牌匾，麵色糾結的嘟囔著，“我到底在哪。。”

    “怎麽了？”段演問道。

    “沒什麽~”茗若搖了搖頭，“我就是總覺得這個商號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算了，我們也先進去吧~”

    段演和茗若走進小樓，才發現裏麵是人去樓空，樓內箱匣盡開，倒落破碎著許多青白瓷瓶，一片狼藉，看上去是短時間內迅速撤離。

    段演見此，囑咐尋白，讓手下各個角落仔細搜查。

    茗若自己到處走走看看，也是一無所獲，倒是跑了個幹淨。

    茗若心中歎氣，踱步到樓後的小院。

    今日天氣有些陰翳，這時又漸漸飄下雪來，落在院中未清掃的積雪上，如同緞子般罩在樹上，地上。

    “看這積雪的情況，想來人走了有幾天了。估計他們出麵帶走飛絮，就做好了棄用這裏的準備了。”茗若聽到身後段演的腳步，低聲道。

    “恩。樓內清理的異常幹淨，當真滴水不漏。”段演也同意道，彧王府的人將小樓內上下搜了個底朝天，卻是連張紙都沒看到。

    “隻怕飛絮。。。”茗若正說著，卻看到段演目光一直落在院內的地上，也跟著看過去，奇道，“怎麽了殿下？”

    “那裏的雪麵似乎要比旁邊下沉一些。”段演指向院中的一塊地麵積雪解釋道。

    茗若心中一動，不確定道，“會不會是下麵的土地被翻動過，所以更鬆軟，更容易下滲？”

    “來人！”段演不答，隻是回身找來幾個侍衛吩咐道，“找東西將那塊土地翻開。”

    樓內的倉房正放了兩柄鏟子，尋白忙著人取來。

    撥開了白雪，下麵的土地果然有翻動的痕跡。

    茗若看著心中微涼，果然侍衛向雪地挖了頗深的距離後，冰冷的泥土中露出了一節慘白的手臂。

    茗若身體一僵，忙靠近前些。段演緊跟在她身旁，放輕了聲音向侍衛吩咐道，“動作小心點，將她挖出來。”

    天氣陰沉的讓人發慌，

    清涼的雪花無聲的飄落，在天色的映襯下，顯出了幾絲肅殺之意。

    深褐色的泥土摻著白雪被慢慢清除，露出了土坑中已隕落的殘花。

    和飛芷一般相貌的飛絮，被人隨手扔下，肢體略微扭曲的躺在土坑深處，

    發髻散亂，中衣淩亂，

    十字花紋樣的血痕，錯落不堪的遍布全身，

    曾經鮮活嬌柔的身姿，

    如今一身傷痕的陳列在冰凍的泥土間。

    在周遭一片淒涼慘白的肅殺中，

    紅的刺眼。。。

    一片飄雪中，一股寒意從後脊升起，

    段演的親衛們都是鐵血男兒，此時也震驚於眼前的景象，不忍心的別開眼去。

    “將她抬出來，帶回大理寺。”段演在一片肅穆中，果斷開口道。

    “殿下！”茗若突然一把抓住段演的衣袖，抬頭望向他，有些踟躇道，“別了~就讓她在這安歇吧。”

    “。。”段演看著茗若略帶請求的眼神，勉強道，“茗若。。我們還是得把她帶回去，查看死因。”

    “我來！”茗若忙道，“。。。該怎麽查，不語教過我的。”

    段演看著茗若的堅持，還是鬆口道，“好。”

    “多謝殿下~”茗若感激的道了句謝，便回身跳入了深坑。

    “所有人，轉過身。”段演向周圍的人命令道，見在場所有人都背對著屍身後，自己也默默轉過身去。

    身後傳來茗若輕手輕腳摩挲過衣物的微響，

    段演抬頭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不知在想些什麽，

    感覺過了許久，身後終於傳來聲響。

    “殿下。。。”茗若壓抑的聲音自後傳來，段演轉過身去，隻見麵前的茗若臉色白的放佛沒有血色，身上的外裳也不見了。

    段演向坑內看去，果然，茗若脫下了自己的外袍，嚴實的蓋住了飛絮的身體，也遮住了滿目狼藉。

    “我檢查過了，她最終應是被縊身亡。”茗若語調沒有起伏的冷靜開口道。段演聽著茗若克製的語調，抬手脫下了自己的大氅，將茗若包了起來。

    茗若降低了幾分聲音，隻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繼續道，“她死前曾遭淩虐，身下有。。。多次被人。。欺淩的痕跡，身上也是各種傷痕遍布，其中有種十字花的鞭痕最多，她脖頸致命的勒痕也是這種紋路。”

    “你沒事吧~”段演聽了茗若冷靜的匯報，有些擔心的柔聲問道。

    “。。。我沒事，”茗若聽了段演話，嗓音中有一絲微顫，頓了頓，微不可查的低語道，“隻是有些冷。”

    “我們回車上。”段演又端詳了幾眼茗若的神色，轉頭吩咐，“先將土填回去，派人將這個院落看押起來。”

    段演和茗若回道車中，卻和來時變了立場，變成了段演時不時看向茗若的臉色。

    馬車上設了暖爐，溫暖總是能最快撫慰人心。

    何況茗若畢竟不是閨閣弱女，早已整理好心情，見段演頗多關懷，開口道，“殿下，我真的沒事~我早就習慣了麵對死亡。。。隻是。。有些。。”

    “沒有人能習慣麵對死亡。”段演低頭在小桌上倒了杯薑茶，送到茗若手中，看到她確已恢複，聲線低沉，“何況，這是虐殺。”

    “。。。”茗若因段演的話，麵色再次有些動容。

    段演帶了些商量的語氣向茗若柔聲道，“茗若，我想飛絮姑娘不僅需要安寧和清淨，更需要公平和家人相伴。。。我讓人先把這裏看守起來，待黛眉閣一案結束後，我命人準備好棺槨，將她和飛芷之升兩位安置在一起，可好？”

    “殿下~”茗若聽了段演話，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夜痛苦的子歸。忍了隱隱翻上的淚意，茗若穩了聲低聲回道，“殿下思慮周全，剛才是我魯莽了。按殿下說的辦~”

    段演看著茗若，勾了勾嘴角，“好~”

    尋白在車外適時的前來稟告，院內已暫時安排妥當。

    段演道，“去大理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