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這回卻是茗若搶在薄中前高聲急呼，再次製止了眾人的動作。

    “殿下！～”茗若轉身湊到段演身邊，掂量著用詞，帶了分自嘲的苦笑道，“我。。。我。。又想了想。。。。那個。。。挖墳這種事，確實。。確實有些欠。。欠妥。。。也不太吉利是不是～我看還是改日再。。”

    段演看著茗若表情，嘴角帶了絲笑意又上前一步，與茗若靠的更近，話帶揶揄，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茗若，我匆匆趕來為你撐腰，你怎麽還臨陣變卦了？”

    “。。。”茗若見段演此時還有心情打趣，一時激動，伸手拉住段演的衣領往下一拽，兩人的距離僅剩一拳之隔。“殿下，張升和寧氏、秦氏的關係，你比我清楚。這墳我挖了，是我一個草寇女子不懂事胡鬧，頂多連累我舅舅被埋怨幾句。但殿下若動手，不管墳裏有沒有女子屍體，你都算是和他們過了明路，梁子便徹底結下了。。。。殿下不是，不願和你二哥衝突嗎？？”

    段演看著眼前的茗若眸色漸濃，嘴角笑意更深，抬手抓住茗若的手，輕聲回道，“茗若，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今日這墳，你挖我挖，已經沒有區別了～”

    段演抓著茗若的手輕輕從衣領放下，轉頭向墳前眾人沉聲道，“動手。”

    “彧王殿下！”薄中心中焦急，所慮和茗若無異。

    隻是段演的命令卻是比茗若和薄中的話來的有分量多，在場眾人齊心協力，很快便將張東湖的墓掀了個底兒掉。

    眾人先是合力撬開了張東湖的棺槨，卻隻見到了張東湖自己的屍身，靜靜躺在棺材中。

    薄中見此心中一下涼了半截，但事已至此，隻能徹查到底，索性便豁出來了親自下場指揮著眾人繼續向四周挖去。

    張升給獨子修建的墓地占地頗廣，並且在張東湖的棺槨旁還安置了大量陪葬事物，而這些陪葬的箱篋，卻又是釘又是鎖的，比張東湖的棺柩封的還嚴實。

    “接著挖，把這四周所有的箱篋全部打開！”

    在薄中的指揮下，眾人抬出了所有陪葬的箱篋一路撬了過去。

    十名容貌姣好、二八年華的少女，被人折疊著塞在狹小的五個木箱之中，

    無棺無槨，無聲無息。

    因著下葬不久，天氣又寒，是以女子們的屍身尚保存完整，身上衣著豔麗，其中幾人的發髻間還插著茗若在素錦閣見過的翡翠蝴蝶發簪。女子們麵容清晰，更是殘留著死前驚恐無助的神情，死不瞑目。

    段演心中一緊，忙向身邊的人看去，果然見茗若毫無血色的盯著眼前箱中的屍體，神情中除了被悲痛還有恐懼。

    段演伸手抓過茗若的雙手，隻感到手中的柔軟觸手冰涼。段演心中隱痛之下，顧不得避嫌，展臂一把將茗若攬入懷中，輕撫過茗若的秀發，將她的腦袋按向自己胸口，徹底阻斷了茗若的視線，不再看向屍首。

    “。。殿下。。。”茗若壓抑而勉強的反抗道。

    “紅顏玉碎，別看了。”段演隻是簡單的解釋道。

    薄中上前一一檢查後，一轉身看到兩人動作，微怔的看向段演，隻見段演輕輕搖了搖頭。薄中識趣的沒有多問，隻是走近向兩人道，“我簡單查看了一下，九人都是脖頸間一刀致命，還有一個女子應是被勒死的，項間有和飛絮身上一樣的十字花鞭痕。”

    茗若聽聞一頓，剛想轉身去看，卻被段演暗中拉住。

    “行了，將所有屍首和墓中物件全部帶回大理寺嚴查。張東湖的喪事是張升一手操辦的，如今在墓中發現了走私販賣的女子屍身，張升即使身死也脫不開幹係。阿中，你現在正式對張升展開勘查，並去京兆府將楊、羅兩人的案子一並收歸大理寺處理。”段演放低些聲音在三人間說道，“茗若，楊千手那邊，我會叫人去接手，你不用再著人盯著了。但是有件事倒是勞煩你去做～”

    “什麽？”茗若奇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段演笑笑，“將張升殺人毀屍，藏匿喪子墓穴之事，盡快在城中傳開。”

    “那殿下你呢？”茗若忙道。

    “今日之事，我需盡快進宮向父皇稟明，好保障阿中行事。”

    “殿下，我和你一起去！”茗若道。

    “阿演，你可想清楚了？即便不提寧氏，還有萬安和烏衣的使臣，你此時將事情鬧大，你要怎麽收場？”薄中也語氣擔憂的低聲問道。

    “你們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段演安撫著兩人，見兩人還是眉頭深鎖，繼續道，“我前幾日收到了飛羽從常州傳回的消息。經查證，飛芷和之升在京的戶籍作假，整個江南道的地方存檔都查無此兩人。”

    “這是什麽意思？”薄中一時不明白段演所指。

    一旁的茗若卻是神色凝重幾分，“殿下的意思是，她們不是東晉子民？。。殿下如何查證的？”

    “沒錯。”茗若微變的神情段演看在眼中，卻隻是繼續解釋道，“文思之事你應還記得。

    文氏曾負責過撰寫地方誌的差事，後來又承擔了地方的財糧賦稅征收，此次徹查文氏，才發現文氏與常州官衙勾結甚深，除了文思舉證的罪行，還牽涉許多，其中也包括我曾提及的津渡水運。

    本來文氏一案有些膠著，那文氏家主文亥己嘴硬的很，不見證據不鬆口，很多事情都不肯交代。

    結果這次飛羽去查戶籍，又在其中發現了文氏的身影。他結合兩條線，重新提審了文亥己。文亥己見張升已死，知道自己再無倚靠，索性認了個痛快。

    他對與張升、常州知府暗中勾結買賣人口之事，供認不諱，還提供了此案涉及的相關賬簿，足以給張升定罪。

    除此之外，也正是據他交代，才得知這些走私販賣的女子和孕婦竟然大多是從烏衣而來。”

    “烏衣？”薄中不想這件案子居然牽扯如此之深，“所以殿下是想。。”

    “雖然此時掀起波瀾有些麻煩，不過萬安戰敗與我議和，兩國正結秦晉之好，麵上功夫還是要做的，所以他們不會太過做文章。而走私人口之事又與烏衣脫不了幹係，我會暗中敲打一下烏衣的使者，讓他們也息事寧人，別讓大家都不好過。”

    段演話落，才覺得茗若很是安靜，低頭問道，“茗若，你可還有什麽擔憂？”

    茗若看向段演，卻隻見段演雙眸幽深，難以探觸，“殿下思慮周全，茗若自然沒什麽擔心的。”

    段演看著茗若的眼神頓了頓，還是開口道，“既如此，那我們便分頭行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