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

    於凡在府內深處，建了座小祠堂供奉早逝的姐姐。

    庭院深深，這可算是大將軍府的禁地，隻有少數幾人允許進入

    是以茗若雖然答應帶墨矣祭拜，卻是擦著日落，給墨矣打著掩護，讓他自己翻牆進入的。

    “阿姐，我不會給你惹麻煩吧。。”墨矣翻牆落地後，看著眼前四處查看，一副做賊樣子的茗若，忍不住問道。

    “你不就是麻煩嗎？還用惹？”茗若順口揶揄道，邊說著將墨矣帶入祠堂。

    幽靜的祠堂中，安靜的燃著兩支蠟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檀香的味道。

    正中的供桌上，隻立了一個牌位，上書“嵐月樓樓主薑月影女俠之靈位”。靈位之後，掛著一幅於凡親手繪製的人像圖，上麵畫的是兄妹兩人分別的年紀時，月影夫人的容顏。

    豆蔻年華，傾城傾國。

    墨矣自進了祠堂，便麵色很差，在一片寂靜中，默默的上香叩頭。

    禮罷，墨矣卻仍跪在蒲團上，抬頭望著畫中人鮮活明麗的笑容，一時麵容悲戚，愁眉深鎖。

    “怎麽了，沒什麽想說的嗎？你這麽安靜，我可不太習慣~”茗若站在墨矣側後，感受到墨矣情緒的變化，故意輕快問道。

    墨矣眉頭微動，膝上的手攥了又鬆，“說什麽呢？為當年的事道歉？為我娘做過的事賠罪？還是。。。該懺悔，這麽多年，我這個惡人之子還好好活著？”

    “。。。。。呂墨矣，我娘生前一直將你視如己出，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麽，她對你的疼惜都沒有變過，所以你想來祭拜他，我很高興，也很替我娘高興。”茗若頓了片刻，輕聲開口道，“但你若如此矯情自責，說著些見外的渾話，未免太傷我娘的心了。。。”

    “我。。”墨矣聽了茗若的話，一時動容，想要解釋什麽，又覺得確實逃不過‘矯情’二字，半晌，歎了口氣，“阿姐教訓的是，我以後不會提了。”

    祠堂中，又是一陣寂靜。隻剩門外北風輕拍，門窗發出的輕輕聲響。

    “對了阿姐。。。殺害月影姨的凶手，你可有線索了？”墨矣斟酌著，還是忍不住問道。

    “沒有。”茗若淡聲痛快回道，“十二年前的三國大戰，你也應該有所耳聞，戰火頻起，逃民無數，我娘死在三軍交界的混亂地界上，根本無從查起。”

    “阿姐，若是。。。有我能做的，”墨矣緩聲道。

    “沒有。你不必插手此事。”茗若一反剛剛溫和的態度，清淡肯定的回道。

    “阿姐！~”墨矣抗議道，頓了頓又道，“那。。。你來東晉，可是與月影姨之事有關？。。。”

    “時辰不早了，舅舅就快回來了，不如你直接去問問他我為什麽來東晉的事情？”茗若終是徹底冷了聲，恢複一貫欺負墨矣的語調問道。

    “。。。。。。。。”墨矣癟了癟嘴，又向靈位叩了頭，便痛快起身向茗若撅著嘴道，“我知道了。。我現在滾就是了。。。。”

    “不送~”

    墨矣身手矯健的翻牆離開，茗若看著他越來越熟練的身影，心中笑了笑，便轉身向前院走去。

    這個時辰，舅舅確實該回來了，碰上了可不好。

    茗若想著腳下加快了幾分，剛入主院，突然莫名的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異常，正琢磨著，眼前不遠處於福正一臉擔憂的匆匆路過。

    “於伯，出什麽事了？”茗若趕上去叫住於福問道。

    “哎，小姐您來了。”於福見是茗若，忙不迭的說道，“剛剛將軍從後院出來，臉色鐵青的，小人也很少見他如此怒容，問他怎麽了。也不說，直接點了兩隊人帶著就衝出去了！”

    “。。。後院？”茗若心中一緊，“舅舅。。。什麽時候回來的？”

    “大概一炷香之前吧~小姐回來沒多久他就回來了。我告訴將軍您去了祠堂。。。哎？小姐剛剛沒遇到將軍嗎？”於福一臉疑惑的問道。

    壞了。。。

    茗若心下冰涼，舅舅一定是發現墨矣了。。。

    墨矣。。。。

    ——

    離開將軍府的墨矣沒過多遠，便感到了身後的尾巴。

    墨矣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東逛西走的帶著尾巴繞了幾圈，暗中觀察。卻意外發現對方跟蹤經驗豐富，而且步態姿勢頗似軍人。

    墨矣雖然仍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卻隱隱的猜到了些狀況，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腳下變向，向一旁的窄路小巷領去。

    七拐八繞的終是來到了一個死胡同前。

    身後腳步聲漸起，很快，小小的胡同前便被將軍府的士兵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墨矣穩了穩神，轉身看去，果然看到於凡正滿麵冰霜的從巷口走來。

    因茗若的刻意安排和墨矣自覺的避讓，墨矣到東晉後始終未與於凡碰過頭，是以墨矣現在竟是頭一次與於凡麵對麵認真的端詳對方。

    於凡的眼中毫不克製的寒意，既不同麵對外人時的嚴肅威嚴，更沒有麵對茗若時的親近溫暖，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散發著悍人的殺氣，直衝墨矣。

    在場眾多經曆過沙場血腥的將士，感受到於凡的怒意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反倒是看上去尚帶稚氣的墨矣，麵對這滔天怒氣，卻是神色如常，透過於凡的麵容似是看到了童年時曾經熟悉的溫和麵容。

    不愧是月影姨的弟弟，眉眼真像。

    墨矣思緒恍惚間，於凡踏前一步，沉重的腳步聲也喚回了墨矣的思緒。

    墨矣望向於凡，躬身行禮道，“晚輩墨矣見過於將軍。。。不知將軍這番所欲何為？”

    於凡看著一臉沉穩的墨矣，半晌沒有作聲，壓迫感彌漫，終於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茗若的什麽人？”

    這樣直截了當的質問，讓墨矣心中對今日的情況更是確定了十之八九，反倒語氣輕快的回道，“我是她的弟弟，將軍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於凡聽著墨矣避重就輕的回答，點了下頭，挑眉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既然如此，我換個直接問法。。。。。你的母親。。。。可是雪、姬？”

    墨矣麵色略微一凝，看著於凡的眼睛，卻隻在眼神中看到了滔天的悲痛和難以克製的恨意。

    兩人僵持了幾瞬，墨矣突然低頭苦笑了一聲，再抬頭望向於凡的眼中神色卻是複雜的許多。“將軍猜的沒錯，我就是雪姬唯一的兒子，也就是。。。。姐姐同父異母的親弟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