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非墨坦然一笑道：“我這腦袋在我脖子上對公主的用處要大很多。”

    說著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千城把手中的紫檀木盒呈上。

    許宜躬身接過，打開蓋子奉給了白離。

    一串手持玉珠，珠子顆顆飽滿，晶瑩剔透，大小如一。

    白離拿過握在手裏，光滑沁手，便是她見過了好東西，也眼底一亮。

    “這玉倒是難得。”白離道。

    “東西倒是一般，隻這珠子乃是光華寺普惠禪師親自開光加持，誦經八十一天，定能保佑公主萬事順遂。”紀非墨道。

    白離把玩著玉珠，道：“我這樣的人，怕是用不了佛祖賜福的東西，浪費了。”

    說著就把手持放進了盒子裏，接著道：“不過情我領了，紀老板費心。”

    紀非墨但笑不語，隻打量著許宜。

    聽樓中的人回，許宜是白離身邊唯一一個超過了兩個月還活著的麵首。

    這對於白離來說，有些特別，公主府裏雖然也有他的人，可總沒有白離的近侍。

    所以他從前才會一次次的送人給白離，卻都沒有成功。

    最初他以為是漏了破綻，日子長了才發現，白離這人，很是多疑。

    她身邊伺候的，都是自小就跟著她的，這許宜怕是近年來活得時間最長的了。

    因此紀非墨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果然也和司徒皖長得像。

    “怎麽，你對他有興趣？”白離自然也看見紀非墨頻頻看許宜，便笑著問道。

    紀非墨收了笑意道：“不瞞公主，草民近來討了個媳婦兒，可她似乎不喜歡我，偏愛這種長相好看的，雖俊美的自是大家都喜愛，可我原以為權勢與財富不是更該吸引人嗎？”

    “長公主對這方麵怕是比我在行些，不知可否給草民解解惑。”紀非墨道。

    白離一聽，來了些興趣，調侃道：“哦~沒想到富可敵國的十二樓樓主，居然也會有這種困惑，倒是沒聽說你娶了媳婦兒，也沒請我喝杯喜酒。”

    紀非墨語氣無奈道：“還沒追上呢，隻是我單方麵的喜歡，她最近看上一個伶倌，讓我好生惱火，正預備著買給她，讓她高興高興。”

    辰國雖說男女平權，女子可以為官為主，地位崇高。

    然而像紀非墨這樣，居然給喜歡的女人買男人的，白離倒是第一次聽說。

    “紀老板倒是大方，我都對你這個心上人都有些興趣了，不知是怎樣的姑娘可以讓樓主遷就至此。”

    “她啊，就是個江湖劍客，整日裏到處亂跑，一點也不省心，有機會帶她來給公主請安，不過公主定然會失望，她可沒有公主半分風姿，隻是草民不懂，這些伶倌就這樣好？”紀非墨嘴角含笑地說著。

    白離看了一眼許宜，道：“喜歡看的都是心情，有人喜歡金銀珠寶，有人喜歡權勢富貴，我覺得投其所好也沒什麽不好，你那心上人喜歡美男子，你便送她美男子就是，總歸目的都是一個，討得歡心就行。”

    “公主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是些喜歡的玩意兒，要便給她，玩兒膩了自然就棄了。”紀非墨不甚在意道。

    嘴上雖是這樣說的，心底卻在想，要是真敢給我有什麽，他就把那紫悠殺了，再把白陌關起來，讓她再也不敢有肖想。

    “有紀老板這樣的人喜歡，還能做到這般地步，想來那女子一定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紀非墨道：“如此，還要請公主殿下幫個忙，她看上的那人是個官伶，沒有公主首肯，這禮物我還買不了。”

    白離麵露疑色，道：“哦？是誰？”

    “原大理寺少卿之子，季舒凡。”紀非墨道。

    此話一出，連著站在一旁的許宜都露出驚詫之色。

    白離抬眼看著紀非墨，他不躲不閃，坦然的接受著白離的目光。

    紀非墨接著道：“聽聞當時他能免去一死，還是公主給的恩典，即是如此，公主便再給個恩典，將人發賣給我，好討個歡心去。”

    白離心裏一時閃過無數緣由，麵上卻隻淡然一笑道：“若是他，我便能懂你那心上人如何會喜歡了，季舒凡的臉，在辰國可沒幾個能比的上。”

    紀非墨頗為無奈道：“誰說不是呢！”

    “紀老板不怕真的贖了人，便把那姑娘的心拐了去，那你豈不是得不償失。”白離道。

    “買過來，先閹了就是，不過就是個玩玩兒的東西，何必當真。”紀非墨不甚在意的說道。

    白離聞言，笑了起來，突然覺得這當真是個有趣的事兒。

    蘇景瑞當初為了救季舒凡，自動請願去駐守邊疆，西北大營是她的地方，他這一走，相當於斷了司徒皖一臂。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答應幫他救人。

    從一個死人變成了娼妓，現如今又要從一個娼妓變成一個太監。

    白離突然很想看到蘇景瑞知道這個結果時的反應，更想看到司徒皖看到自己一手栽培的人走入深淵的時候，痛心疾首的模樣。

    有趣，當真有趣。

    “嗬嗬，這事我允了，府衙那兒我自會讓人去辦，紀公子贏得佳人芳心的時候，可要記得來告訴我一聲。”白離笑著道。

    “多謝公主殿下。”

    殿外，太監躬身來報，公主等的人到了。

    紀非墨聞言起身告辭，白離本還有事問他，也隻好作罷。

    白陌薄紗遮臉，跟著太監朝殿內走去，卻見紀非墨信步而來。

    她眼底露出驚訝之色，卻趕緊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紀非墨含笑看著她，沒有遺漏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要說膽子大，誰能有她的膽子大，哪裏都敢闖。

    轉而又有些無奈，雖然知道司徒皖和她做了交易要進宮，他到底沒有阻止。

    因為他已經在過往的經曆中，得出了一個讓自己並不滿意的結論。

    那就是她的小妖精，是從不會聽話的。

    而自己能做的，隻有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盡可能的護著她，除此之外，他好像也別無選擇。

    他頭也沒回的走了，兩人擦肩而過，又漸漸走遠。

    而殿內，白離從上首處走至門口，原本淡漠的目光裏此時卻滿是期待。

    她看著慢慢走近的人，難掩心底的喜悅，連許宜都有些詫異。

    何曾見過公主有過這樣迫切的神色。

    而白陌亦是看見了站在殿前的女子。

    她穿著一襲黑色大袖對襟宮裝，金絲繡成的鳳凰盤繞在衣袖與裙擺間，高貴而冷豔。

    隻是那目光中透出的神色，卻和白陌想的並不一樣。

    沒有身居高位的殺伐之氣，在白陌看來，居然還帶著些小女兒的稚氣。

    其實仔細想來，這白離好像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在現代也不過還是個小姑娘。

    白陌跟著太監走到她身前幾步，就要跟著跪地行禮。

    卻見她疾步走了過來，雙手扶住了自己，看著她有些不敢肯定道：“你真的是……”

    白陌甚至覺得她扶著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草民參見公主殿下。”白陌雖跪不下去，還是微微俯身行了禮。

    白離有些錯愣的慢慢收了手，一時收了眼底的神色。

    領路的太監回稟道：“殿下，方珠姑娘被拐去之後，生了場大病，好些小時候的事都記不得了。”

    繼而又對著白陌道：“姑娘，見公主怎還遮麵，趕緊娶了給公主瞧瞧。”

    白離卻呢喃道：“記不得了嗎？”

    白陌取下麵紗，抬頭直視著白離，見她隻是沉默的看著自己，心下也忐忑起來。

    “你當真不記得從前的事了嗎？我，你不記得了，你娘總記得吧？”白離問她。

    白陌搖搖頭，道：“我隻記得後來到了青樓以後的事。”

    白離有些估疑的打量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抓住白陌的右手手腕，把袖子掀了上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