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皖鬆開她，隨即起身走到她身前，單膝跪在了床前，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

    “阿離，我們什麽都不管了行不行，我不管皇上能不能穩住江山，你也不要再逼白熾，我們都放手，你好好的養病，隻要你能好起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再也不逆你的意思，好不好？”

    他所有的剛毅果決，再一次次麵臨要失去她的恐懼裏消失殆盡。

    從得知她生病的每個日日夜夜裏，他都在希冀和絕望裏不停的煎熬，上一刻告訴自己有王行和白陌守著，一定就會有希望。

    而下一刻，便會在白離被病痛折磨的現實中驚惶無措。

    他甚至不敢熟睡，在夢裏，他總會看見靈幡縞素，喪鍾悲鳴，他再也叫不醒阿離。

    無處次在噩夢的驚嚇中醒來他都要立刻跑到她的床前，確定她還在，確定她還能呼吸，確定她還在這個世界上。

    他才能撫平自己心底的恐懼，他是那麽害怕失去她，而她呢……

    白離抬手撫摸著他的臉，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司徒皖，人都會死的，你……”

    “不，誰都可以死，你不行，你不能，你必須要活著，誰都不能讓你死，誰要敢讓你死，我就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司徒皖情緒激動地打斷她的話，他眼中帶著怒意站起身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狠聲道：“你不準說死，不準說這個字，你不會死，我不許你死，不許！”

    白離本想說什麽，可她看著司徒皖眼底浸出的淚光，原本呼之欲出的欺騙之言突然就說不出口。

    她是恨他的，那麽的恨，恨到哪怕永墜地獄也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

    然而這一刻，看著失控的司徒皖，白離在那無邊的恨意裏，竟也有了不忍和心疼。

    她不該有這樣的感情，她對他不該有除了怨恨之外的感情。

    白離在複雜的思緒裏一時有些錯愣。

    她隻帶著些許茫然的直視著他的目光，久久沒有言語。

    司徒皖用力的將她擁入了懷裏，抱得很緊很緊。

    緊到窒息卻也不願意放手。

    “阿離，阿離，阿離……”他一聲聲的喚著她的名字，帶著嘶啞與哽咽。

    白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握緊了雙手，護甲刺破掌心，鮮血淋漓。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滴落，順著蒼白的臉龐，滑出一條長長的淚痕。

    “我不會讓你死的，誰也不能帶你走，誰都不能，你一定會好的……”司徒皖仿似呢喃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

    刺得白離心間鮮血淋漓，她想逆天改命，這就是她的結局。

    白離從袖中拿出一根銀針，抬手刺入了司徒皖的脖頸處。

    司徒皖驚詫起身，卻隻覺得腦袋立時昏沉起來。

    他看著白離越來越模糊的臉，心底滿是驚慌和恐懼。

    抬起手想要觸摸她，卻隻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床榻上。

    白離推開他，徑自從床榻上站起來。

    她立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人，司徒皖的眼角仿似還帶著淚光，那張俊逸的臉上痛苦的神色還未消散。

    白離握緊的雙手鬆開，她抬手擦了擦臉色的淚痕，轉身麵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門口處，徐公公見她出來，躬身而立。

    “去李府，把李婉接過來。”白離道。

    徐公公道是，便見白離帶著一眾宮人徑自朝外走去。

    他看了一眼房內的人，長長的歎了口氣。

    月神殿內，白離靜默在高大的神像麵前。

    她微微仰頭，看著月神執花淺笑的模樣，久久的沒有言語。

    大殿的頂上是圓形的鏤空圖騰，月光自頂間輕撒而下，落在神像上，更顯出神聖威嚴。

    神像周圍是一圈寬約兩丈的寬池，池中水在月光下泛著紅光。

    而巨大的月神像就佇立在池中，隔著不長的距離。

    卻讓人感覺神聖而不可侵犯。

    “事到如今，你到底還在執著什麽，我早與你說過，天命難違，如今你已經這般模樣，難道還不信命嗎？逆天改命，本就是個笑話。”

    清冷的男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帶著輕微的回聲，空靈而深遠。

    白離沒有回頭，她的目光依舊看著月神的塑像，淡漠地回道：“我既已決定逆天而行，又怎麽會怕所謂的天譴，天不憐我大辰，我必要讓天，不能如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