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皇後已經出聲輕斥：“胡鬧！公主的親事乃何等大事，怎能當做賞來討呢？再說，父母之……”

    “皇後娘娘，琉璃願意嫁給秦公子，從此不離不棄死生契闊。”

    沒等皇後說完，琉璃已經一臉幸福又激動地站了起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皇後聽了這話，臉色立刻白了幾分，心知琉璃任性，幹脆直接看向明帝，期望從他那裏得到了一個答複。

    她不信，這件事，明帝真能點下這個頭。

    果不其然，明帝蹙著眉頭，看了半天，忽然冷笑一聲。

    “公主的親事確實不易當做賞賜，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總不好越俎代庖隨意將琉璃給指了人，還是就此作罷吧。”

    否決了求親的提案，明帝少不得要從其他地方彌補，倒是毫不吝惜地賞了大量的金銀珠寶。

    秦蘊風同琉璃皆是一臉失望，但到底知道明帝不同皇後，在他麵前不能放肆，隻能暫且作罷。

    敬文倒是鬆了口氣，明帝說出這話了，之後自然也不好再給琉璃指婚了。

    琉璃這一劫姑且算是越過去了。

    敬文當即要隨秦蘊風一同退回座位。

    不想，剛退了兩步，明帝威嚴的聲音又再度響起：“是誰安排的座次？怎的將敬家兄妹放在了最下手？還不速在上座給安排一桌？”

    敬文頓住腳步，有些不解地抬眸望去。

    對上的卻是明帝那雙精明而強勢的眸光，眸中透著眸中莫名的意味，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這讓敬文心頭頓時生出了幾分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明帝突然又笑道：“這琉璃的親事，朕不好做主，不過自己的兒子倒是能操操心的。”

    說到此處，明帝的眸光將下手的皇子一一掃過，最終落到了一襲紫袍眉眼清雋的四皇子身上。

    “四皇子莫湛，天資聰穎，胸懷天下，卻至今未娶親，朕甚為憂心。不過今日見敬文驚才豔絕，與湛兒倒是甚為相配。不知湛兒以為如何？”

    四皇子莫湛微微傾身，仍坐在座位上朝明帝拱了拱手，麵色沉鬱道：“敬小姐姿容絕世、才思敏捷，自是良配，隻是兒臣無心娶妻，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湛兒不必妄自菲薄，本宮覺得這樁親事倒是正合適。”皇後卻在此時搭了腔。

    皇後好不容易設計了這麽一樁賦詩會，為的可就是讓明帝給琉璃和莫嚴賜婚的，誰知被敬文這麽一攪和，都給攪黃了。

    這種時候，既然明帝有意給三皇子和敬文指婚，她自然是要摻上一腳了。

    “皇後說的有理，此事朕會向敬家提的，朕的兒子，配得上任何女人。”明帝自覺滿意，當即就要拍板。

    敬文哪裏還能忍得住，顧不得擅自開口合不合規矩，當即就待拒絕。

    “聖上，民女身份低微，怎能與三皇子這等尊貴之人……”

    “嗯？敬文莫不是瞧不上湛兒雙腿有疾？”

    不待她把話說完，皇後便意有所指地點了出來。

    敬文聞言驚詫，迅速抬眸看向明帝，發現他的麵色沉得厲害，顯然對皇後的話十分在意。

    如此，敬文又哪裏還敢當場駁了明帝的麵子？

    四皇子莫湛，其母嘉嬪，打出生起就雙腿有疾，雖在太醫的悉心調養與照看下未曾萎縮，卻從未體會過雙腳站立的感覺。

    明帝雖然最寵愛三子莫嚴，卻也十分疼惜這個四皇子，自是容不得有人輕賤於他的。

    此時不管敬文用怎樣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來拒絕指婚，都會被認定是嫌棄莫嚴殘疾。

    明帝要是借題發揮，倒黴的可就不隻是她，連帶著敬家上下都討不到半分好了。

    場麵一時沉悶了下來。

    敬文沒了話，秦蘊風同為敬家人，自然沒法開口。

    琉璃自身難保，也不便求情。

    此時能夠拒絕指婚的，隻怕就隻有四皇子莫湛了。

    敬文悄悄抬眸朝莫湛望去，期望著他能再度出聲。

    誰知，莫湛神色複雜地與她對視了片刻，竟是沉默地扭開了頭去，一副任由明帝做主的模樣。

    莫湛對敬文隻是純粹的欣賞，並無甚特別的心思。

    這麽多年，他都清心寡欲地過來了，對男女之情並不在意。

    可若是父皇定要給他指婚，敬文倒算是他心中的不二人選了。

    以這個女人的容貌、才氣與心性，配得上任何一個男人。

    歸根結底，這樁親事，是他得了便宜。

    明帝心意已決，他也要為自己考慮幾分，自然不打算再開口。

    然而，莫湛這一扭頭，視線卻落到了下手的莫嚴身上。

    莫嚴此時正一臉鐵青，眸光凜然地盯著他。

    那一錯不錯的眼神，分明是在催促他趕緊開口拒絕。

    兄弟倆平日裏尚算親近。

    莫嚴素來瀟灑恣意，從未將莫湛視作殘疾之人看待，更不會露出這般威迫強勢的表情。

    此時見到莫嚴這般神色，莫湛當即意識到，這個四弟，隻怕是傾心敬小姐了。

    莫湛的眸光輕飄飄地從莫嚴風華絕代的麵容落到遒勁有力的雙腿上。

    忽而，赤紅的薄唇一張：“兒臣謝父皇恩典。”

    三哥什麽都有，唯有這麽一個敬文，求而不得。

    倘若他得到了敬文，此生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了。

    這個瞬間，莫湛的心陷入了魔怔。

    聞言，莫嚴的眸中瞬間迸出了森然寒意。

    明帝倒是心情大悅，朗朗一笑：“好，既然湛兒和敬文都沒意見，那此事……”

    敬文一臉煞白地跌坐在地，眸中透出了幾分難堪。

    難堪的，不是要被指給雙腿殘疾的四皇子。

    四皇子莫湛資質卓絕，為人寬厚，溫和體貼，作為夫君也算得上是良人了。

    讓敬文覺得難堪的，是明帝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聽一聽她的想法。

    “兒臣以為不妥。”

    “微臣以為不妥。”

    就在敬文麵露絕望之色時，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惹得明帝眉間一蹙，威勢迸發。

    敬文詫異地看向不遠處的許秋峰，眸中滿是探究。

    許秋峰卻是一臉坦然地朝明帝拱了拱手，率先沉聲說明了自己的看法。<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