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國抬頭看看在朝他微笑的帝王，再低頭看看已經跪地表忠心的副相，整個人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要是讓青魚用現代的話來說，這位老相國就是一位老學究類的人物。

    信奉了一輩子男子為尊的觀念，在今天被狠狠打破，他沒當場暈倒，還是因為身子骨夠硬朗。

    好在他也能看明白現實。

    於是他跟在姚文彥後麵，也顫巍巍地跪了下去，“臣，亦伏惟聖上，為天下主。”

    得到想要的答案，周元宸這才抬了抬手，“兩位愛卿請起。”又吩咐殿內伺候的太監，“扶兩位大人起來。”

    等二人站定，她又接著收到：“剛剛那是第一個決定，這第二個決定，說起還跟相國大人有關。”

    顧相國剛抬手擦了把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汗，聞言一愣，也顧不得擦汗了，“跟老臣有關？”

    “相國大人家的二公子顧時溪，生性純善，品貌俱佳，孤有意迎娶他為皇夫。不知相國大人意下如何？”

    這話宛如晴空一個霹靂正好劈在腦門上，顧相國白眼一翻，意下如何是答不出來了，他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眼看姚文彥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周元宸：“幸好孤早有準備，快把在外頭候著的太醫叫進來。”

    姚文彥：“······”

    他忍不住幽幽看了這位曾經的學生，現在的聖上一眼。

    您這準備可真充分啊，連相國大人被刺激地暈倒都早有預測了！

    真真是，不能不服！

    大概是被刺激得實在有些狠了，太醫針灸之後人依舊沒能醒過來，顧相國是被抬回府裏的。

    自家老爺豎著出門橫著回來，把一眾家眷給嚇了個半死。

    於是等顧相國醒來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發妻和大兒子大兒媳三雙熬得通紅的眼睛。

    “老爺，您可終於醒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您已經昏迷快一天一夜了。聖上特許，準您休息三日。”

    顧相國：“······”這哪是什麽特許，分明是給他三日接受自家兒子入宮的這個事實。

    “時溪呢？”

    “太醫臨走之前估算了下老爺您醒來的時辰，溪兒那孩子親自去廚房給您端藥膳了。”

    說曹操曹操到。

    相國夫人話音剛落，屋門外就傳進來一道清亮的少年聲音，“父親醒了嗎？”

    “回二少爺，老爺剛醒來，二少爺快進去吧。”

    房門打開，一顆腦袋先探進來。

    少年眉眼明淨清豔，尤其一雙眼睛，更是生得璀璨如星。

    看見已經坐起身的爹爹，頓時眼睛一彎，笑如繁花盛景。

    “父親！”

    顧相國朝小兒子招招手，“你過來。”

    床邊站著的三個人敏銳地聽出他聲音有些不對，不過被叫過來的人什麽都沒聽出來，樂顛顛走過來，“父親？”

    顧相國抬眸，看向站在床前的小兒子。

    忍不住就想到昏迷前聖上對小兒子說的那兩句評價，生性純善，品貌俱佳。

    純和貌是有了，但善和品，聖上是從哪看出來的？

    “時溪留下，你們都先出去。”

    “老爺？”

    顧相國疲憊地擺擺手。

    相國夫人擔憂地看了眼單獨被留下的小兒子，“老爺莫要忘了喝藥膳，待會就涼了。時溪記得提醒你爹。”

    顧時溪點點頭，滿口答應下來，“娘親放心。”

    相國夫人這才帶著大兒子大兒媳退出房間。

    看著房門關上，顧時溪才後知後覺察覺出一些不對來，“父親，您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他還是第一次被父親單獨留下呢，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顧相國清楚小兒子直來直去的性格，幹脆直截了當問道：“時溪，你是什麽時候認識聖上的？”

    “聖上？我認識聖上？”顧時溪瞪大眼，指了指自己滿眼迷惑，“父親，

    我都沒見過聖上啊，怎麽可能還認識聖上！”

    顧相國：“······真沒見過？”

    “絕對沒有，爹，那可是聖上啊，您兒子我就是一介白身，哪有機會得見聖顏啊。”

    顧相國忍不住抬手給自己順了順心口。

    小兒子說沒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孩子是真覺得自己沒見過宮裏那位。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聖上隱藏了身份，所以小兒子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是聖上。

    就這麽不知不覺無聲無息，把自己給賣了！

    他又長歎了一口氣。

    聖上完全可以恢複女兒身後，一道賜婚聖旨直接頒下來。

    提前跟他透露，無非是想給他們消化這件事的時間。

    這是聖上的仁慈，也是她慣用的手段。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在家呆著，莫要再出去招貓逗狗。”

    “爹？”顧時溪一臉不解，“您公務繁忙，就別為兒子費心了吧。”

    “爹是為了你好。”

    父子倆的談話以一人心情複雜難言，一人聽得滿臉懵懂告終。

    顧相國還在苦惱怎麽跟夫人說這件事，卻沒想到他們這位聖上的速度這麽快。

    小朝會過去沒幾天，便又是每十日一次的大朝會。

    文武百官叩拜結束，就聽著頭頂傳來一道語氣和平時無甚區別，但音色卻是有些雌雄莫辯的女子聲音，“眾卿平身。”

    所有人一時間都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有那膽大的抬頭偷偷看了眼聖顏，差點被嚇了個倒仰。

    “聖，聖上？”

    “嚇到你了？”

    一時太過驚訝沒能控製住嘴巴的大臣：“······臣，不敢。”

    “眾卿抬頭，看著孤。”

    平時沒人敢直視聖顏，但這會聖上自己要求了，他們也就大膽抬頭看了過去。

    這一眼看過去，他們又懷疑自己眼睛也出了問題。

    就見明徽帝從龍椅上站起身，平展了下雙臂，“孤這身新做的朝服，比之前那身可要舒服多了。”

    文物百官：“······”

    能容納近三百人的大朝殿，一時間安靜地好似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砰！”

    幾個年歲比較大的老臣子一時沒能經受住他們明徽帝變成女子的刺激，當場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周元宸看著下方的場景半點不驚訝，重新坐回到龍椅上，擺擺手，“宣太醫們進來吧。”

    站在百官之前的姚文彥看著魚貫而入一看就是早就等候在偏殿的一眾太醫院太醫們熟練地給幾位暈倒的老大人把脈針灸。

    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