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能進大朝殿的文武百官丟下這麽一個大雷後，周元宸壓根沒給他們緩一緩的時間，一封詔書頒布天下，幹脆明了地向各地官員和百姓，坦言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百姓接受得倒還好，畢竟隻要能讓他們吃飽肚子，誰管皇位上坐著的是男是女又是誰。

    各地官員消化了一段時日，其中也有不少給在京城的上官故舊寫信的，在明白當今的地位哪怕恢複了女子身份依舊不可撼動後，也跟著躺平。

    隻要不影響自己當官升官，就行了。

    正如青魚猜測那般，對這封詔書反對最盛的，就是那一群整日捧著聖賢書天天強調男尊女卑的讀書人。

    甚至還想來個萬人上書，隻差跑到皇城前指著皇宮大喊牝雞司晨，女子不得為帝。

    *

    沈宅。

    青魚看完了周元宸給她帶來的詳述一眾讀書人對於女子為帝反應的密報，抬頭對上麵前一張憤憤不平的臉，“生氣了？”

    “自然生氣。他們說那些話的時候，難不成忘了自己都是女子生母親養的。一個個標榜自己是讀書人，滿口仁義道德，盡不幹人事，有這罵我的功夫，有本事考科舉當官為百姓謀福祉啊。我一個女子都能做到的事，他們身為男子做不到，還有臉罵我！”

    青魚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這事歸根究底，還是女子社會地位太低的緣故。那你想改變嗎？”

    周元宸毫不猶豫點點頭，“當然想。”

    “那好，我有個想法，你先聽聽看。”

    在沈宅呆了一個多時辰，周元宸帶著委屈和怒火而來，又帶著幾分興味和躍躍欲試離開。

    *

    太後寢宮。

    本該是距離前朝最近的地方，坦明身份的詔書卻是最晚抵達後宮的。

    精致的茶盞被失手摔在地上。

    “女子，竟是女子，明徽帝竟是女子。哈哈，先帝，枉你自稱聖明天子，沒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居然把這帝位傳給了一個女兒。”

    太後又哭又笑，殿內伺候的一眾宮人噤若寒蟬，看著坐在高位上笑得有些瘋癲的太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甚至還想緊緊捂住眼睛耳朵，當個聾子瞎子才好。

    但太後的聲音還是傳進了耳朵裏，“怪不得，怪不得咱們這位聖上不願意選妃立後呢，她一個女子，選什麽妃，立什麽後，哈哈！”

    “啟稟太後娘娘，聖上身邊的大太監六福，攜司禮大太監求見。”守門的小太監硬著頭皮上前稟報。

    太後笑聲一頓，臉色好像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最後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宣。”

    早有眼明手快的宮女去清理地上的茶杯碎片，等兩位公公進殿，地上已然是幹淨如初。

    “奴才拜見太後娘娘。”

    太後叫了聲“起”，視線掃到司禮太監手裏的赤紅色聖旨，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本朝聖旨顏色均有不同的寓意，而這赤紅色的聖旨，她當年也收到過一封。

    那是立她為後的聖旨。

    太後被那一抹紅給刺得眯了眯眼睛，來不及開口問，就見那六福上前一躬身，“勞煩太後娘娘，給聖上這封親筆寫下的賜婚聖旨，加蓋上鳳印。”

    聖旨在麵前徐徐展開，誠然，上麵的字很漂亮，瀟灑又霸氣，但太後沒有欣賞的心情，隻死死盯在那相國府二公子顧時溪·····為皇夫······那一列字上。

    “好，可真是好啊！”

    等六福和司禮太監托著加蓋上鳳印的聖旨離開，太後捏著手裏的鳳印，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在太監宮女驚慌的叫喊聲中，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聖旨給聖上過目，緊接著便由一隊黑龍衛護送，一道出皇城，最後停在相國府的大門口。

    顧相國這會剛下朝回來，朝服還沒來得及換，轉頭又得接聖旨。

    等看見來頒旨的太監並非六福，而是司禮太監，又見那一道赤紅色聖旨，他才知道這是一封什麽聖旨。

    扭頭看了眼跪在他身後還一臉好奇的小兒子，顧相國閉了閉眼，伏跪下去。

    等司禮太監把聖旨給念完，偌大的相國府正堂，一片安靜。

    直到顧相國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臣，領旨，謝恩。”

    司禮太監把聖旨一合，遞到顧相國手裏，“相國大人請起，相國夫人，大公子二公子，也都請起吧。聘禮明日由順親王親自送來，大婚時的吉服嫁衣冠冕也會一塊送到，雜家就在這先恭喜二公子了。”

    顧時溪：“······”

    不過還沒等他從懵逼中回過神，相國夫人一個身形不穩，仰麵就要倒下去，他連忙眼疾手快扶住。

    司禮太監見狀，朝身後頒旨的隊伍裏看了眼，“陳太醫，麻煩給相國夫人看看，莫不是激動暈了？”

    顧相國：“······”

    果然這太監也不是誰都能當的，驚嚇愣是能被說成激動。

    他咽下一口心頭血，“還是聖上想得周到。”

    司禮太監走了沒多久，相國夫人便悠悠轉醒，睜眼看見守在床前的夫君和大兒子大兒媳小兒子，隻覺得這一幕分外眼熟。

    略一回想，忍不住咬了咬牙，“宮裏那位，看上咱們時溪的事，老爺可是早就知曉？”

    顧相國朝老妻愧疚地點點頭，“我一直想跟你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沒想到聖上動作這麽快，我還沒來得及說，這聖旨就下來了。”

    相國夫人閉了閉眼，看看小兒子，隻覺悲從中來，“娘的溪兒啊！”

    顧時溪被親娘突然落淚給嚇一跳，忙上前給她擦了擦，“娘，您別哭啊。”

    相國夫人一把拉住小兒子的胳膊，默默哭了一通，這才發現家中本該反應最大的小兒子卻跟個沒事人一眼，自己卻哭得肝腸寸斷，頓時有些哭不出來了。

    “溪兒，你怎麽······”

    “娘，”顧時溪撓了撓後腦勺，“兒子想啊，這聖旨都下了，我不嫁也得嫁，要不然咱們全家都完蛋。幸虧聖上是女子，我也不喜歡男的，爹剛還說聖上長得也不難看，我想著那就嫁吧，反正又不能跑路。你也別往壞處想，咱們往好處想，這樣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反被小兒子給安慰了一通的相國夫人：“······”感情她白哭這這一場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