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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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宴靜靜地躺在火岩地上。
鮫珠將地蠶之靈,致使其靈揮發得愈加淋漓盡致。
他身上那些灼傷傷痕,即使沒能完全複原,但至少顯得不那麽觸目驚心。
先前幾近散靈的鮫人尾受到鮫珠滋養,靈氣不再渙散。
紫硯現身於他的夢境:“沒想到你也中了光鏈咒術,我已用自身靈力,將咒術壓製,隻要你不運行濃縮時間的法陣,此咒術便傷不了你。”
初宴雖置身夢境,依照紫硯所凝出幻象,在夢境中營救玉合歡,但由於他修習催眠術,因此對於此類夢境,他尚不至於完全沉溺其中。
初宴清晰發問:“若我動用此類法術,會當如何?”
“與我一樣,至此隻能寄靈於宿主,永失自由,與心愛之人,不複相見。”
紫硯的聲調一聲比一聲沉,在他心中,千年前的那道魔咒,是他永遠無法愈合的痛。
他與他的玉將軍,自此便似傳聞中的彼岸花,花開葉落,花葉生生相錯。
他再也無法兌現,那個許她永世為期的承諾。
紫硯老前輩擔心初宴今後一時衝動會觸碰禁忌,畢竟這一次他衝破鮫珠封印,也就是一念一瞬的事兒,一點也沒有考慮過後果。
紫硯老前輩不經十分遊行,他實在不想再看到有人再重蹈他的覆轍。
更何況,此事與玉將軍的轉世之人有關。
他忍不住又嘮叨幾句:“無論今後發生何事,你萬不可運行濃縮時間的法陣。你一定要牢記這一點,這關乎於我的玉將軍,以及玉將軍她轉世,還有玉將軍她轉世的愛人。”
初宴一向是人狠話不多,他最忍受不了別人嘮嘮叨叨。
對於奚洲白如是,對於紫硯老前輩亦如是。
即使紫硯老前輩是前輩,他打心底裏尊敬他,但對於他的嘮叨,他向來都是冷拒。
“此事關乎你我她,我記住了。”初宴受教的態度十分誠懇。
盡管對方已經明確表態,但紫硯老前輩依舊嘮嘮叨叨個沒完。
他語氣不疾不徐,麵容卻是滿腹憂愁。
紫硯畢竟是鮫仙,他具有身為仙者最基礎的探知未來之力。
他正是感應到初宴今後會犯此大忌,因此這才不厭其煩地反複強調,隻盼他能牢記在心。
紫硯老前輩最後總結一句:“年輕魚,莫嫌我嘮叨,我吃過的珍珠,比你掉落的魚丸都多……啊不對,說反了,是我吃過的魚丸,比你掉落的珍珠都多的多得多。”
年輕魚?怎麽又是這個稱呼?
紫硯老前輩與玉將軍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們就連對後輩的稱呼都別無二致。
“我會牢記紫硯前輩的教誨。”初宴再度恭敬作出回應。
“我這麽可愛聒噪的小鮫仙,今時也被人稱作前輩了。不行不行,我得好好保養,不然等我見到玉將軍,玉將軍該認不出我了。當年我還是一隻身嬌體弱、中看不中用的小花瓶時,也就隻因這副還算耐看的皮囊才俘獲玉將軍芳心的吧,不敢讓它有一絲毀傷。”
紫硯老前輩的關注點偏移得猝不及防。
初宴耐心聽完了他這一長串話,發出疑問:“紫硯前輩與玉將軍兩心如一,你們的故事這才流傳了千年之久。可前輩為何覺得,玉將軍喜歡的隻是前輩的皮相?”
紫硯老前輩似被戳中痛點,他顯得愈發不自信。
即便他沒有再說話,但僅從他的神情,初宴便已看穿,實則在他聒噪的表象下,潛藏的其實是一顆自卑的心。
那份自卑感已在他心底紮根。
紫硯實則也很討厭,隻要聽到她的名字,就會抬不起頭來的自己。
他岔開了話題,拂手將現實中的情形獻給初宴看。
玉合歡側倒在他的身旁,尖兵原先還維持著人形的形狀,後來變成了一塊不規則的大石。
“合歡!她怎會變成這樣?”初宴又驚又憂。
紫硯自他無助又擔憂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縮影,他覺得感同身受,於是看似無情地嘲笑道:“這還不是因為你也是隻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紫硯又一拂袖,初宴看清了先前發生的全情。
他二話不說,運氣靈力就要衝破夢境。
紫硯當即喚住他。
“玄冰丹的副作用實則可看作一個法陣,若要破陣,需集天時地利人和,另外還需要找準正眼。人和已有,尚需天時與地利,我會掐算準時機,到了最適合營救的時刻再將你送出夢境。”
初宴急道:“要等到何時?凡身被困在堅冰中就算能挨過嚴寒,也會窒息。”
紫硯伸手扶額,他這救人如救火的神態,還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轍。
紫硯老前輩向上微翻了一下眼皮:“廢話真多,古人雲,年輕魚要沉得住氣。”
他口中的古人便是他自己。
紫硯雖說平時沒個正經樣子,但他好歹也是過來魚,這千年來他一直在反思,他與玉將軍可以弄成現在這般永難相見的局麵。
他總結出一點,便是自己當年太沉不住氣。
因此現在的他,事事都迫使自己沉著冷靜去麵對。
紫硯沒有告訴初宴,為何他會有此改變,他隻是不斷安撫他,並且苦口婆心勸他靜待時機。
這等待的須臾仿若已過千年,終於等到了紫硯告訴他時機已到。
初宴當即運氣全力衝破夢境。
“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去救人呐。記住,破陣的關鍵是找準陣眼……”
紫硯老前輩麵上浮現出一抹老母親般的擔憂,他對準初宴離去的方向,扯著嗓子大喊。
初宴回到現世。
他當即將玉合歡扶起,讓她背靠在一塊岩石上,他嚐試著聚火岩石之熱量,消融堅冰。
但就算他將火岩石擊爆,岩漿附在冰塊表麵,堅冰都未曾融化半分。
找準陣眼。
他想起了紫硯老前輩的話,思忖著是否將熱量自陣眼傳輸而入,堅冰就會融化?
他伸手向堅冰,邊在堅冰上各處摸索,邊輕聲致歉:“對不起,要救你必須找到陣眼,我隻能私自先對你以身相許了。”
他將堅冰從上到下摸了個遍,終於感應到堅冰所對應她背部的位置,靈氣流有所不同,這應當就是陣眼。
在找到陣眼後,他又喚起熱量,試圖從陣眼處傳輸入她的體內。
但即使他將近處火岩石悉數都化為岩漿,又將岩漿對準陣眼引成岩漿流輸入,皆無果。
初宴又急又憂,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量紫硯話中還有何玄機。
營救的關鍵在於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紫硯已助其達成,還剩地利與人和。
地利應當就是指,火焰島的岩漿流可以融化堅冰,人和應當是指他與她。
等等,他與她。
難道這人和是指救人不應假手他人他物,須親力親為。
難道是要以他作為傳輸熱力的媒介,方能將熱量引渡入堅冰?
她已在堅冰中被困太久,時不我待,不管是否有用,他都必須試一試。
初宴這般想著,他疾步走到岩漿池邊,麵對滾滾岩漿,他毫不猶豫地將手探入其中。
鮫人性寒血冷,這極熱立即便令他感到不適。
他隻覺他的手都快要被岩漿煉化,燙極痛極。
但他並沒有將手抽搐,而是直到岩漿完全將他的手心手背都烙到極痛,他掐算準了時間,這才將手抽出。
他疾步跑回她身旁,伸手覆在對應她後背位置的堅冰上。
堅冰果然開始顯現出融化之勢,隻是僅僅是這一隻手,手所能傳遞熱量有限,因此隻是將冰薄薄融化了一小層。
正當傳熱初見成效之時,從堅冰表麵開始升騰起靈光。
不好,這是她的靈氣正呈現渙散之相。
凡人的靈氣不比妖族,他們的靈氣一旦渙散,需好生休養許久,方能恢複。
這樣下去不行,僅以手傳遞熱量見效太慢。
既然堅冰融化的速度與其有效的受熱麵積有關,也就是說,隻要能夠大麵積向堅冰傳遞熱力,她就能盡快從堅冰中解脫出來。
初宴一想通這一點,當即褪下能隔斷熱量的地蠶衣,將其傾覆在對應她前身的堅冰部位。
有了這地蠶衣,在堅冰融化的那一刻,她便不懼火岩熱力的炙烤。
在將地蠶衣覆在她身上後,他轉身,再次疾步走向岩漿池。
他毫不遲疑地躍入岩漿,任由岩漿熱力似千萬柄烙鐵,烙印在他身體各處。
他掐算準時辰,適時從岩漿池中躍出,他將堅冰自岩漿石邊扶起,接著將他的後背緊貼在堅冰上。
包裹在她手部的堅冰,由於受到過靈寶巨錘的攻擊,因此在吸熱後最先融化。
他後背適才浸泡在岩漿池裏,極熱迫使他的靈脈強力僨張,這會兒又受了極寒,僨張的靈脈迅疾閉合,這一張一弛,打亂了他體內的靈氣流。
靈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便又給他增添了一重痛楚。
在極痛輪番攻勢下,他不禁也有些撐不住了。
不,他不能放棄。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試圖用心動的感覺來分散對痛的感知。
他緊扣住她十指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栗,煎熬一陣後,他感覺侵入他背部的極寒之力有所減弱,他側頭望去,冰層薄了一些,但還是未能將堅冰完全融開。
若要將堅冰完全消融,還需再入岩漿池,往返至少十次。
堅冰表麵依舊有她的靈氣零星散出。
他迅疾起身,再度疾步走到岩漿池邊,毫不猶豫地躍入其中。
疼嗎?疼到極致。
還要繼續嗎?必須堅持!定要將她救出!
如此往返十次之後,他已是精疲力盡。
他無力地靠在她的背上,堅冰似乎即刻就要融化了。
他雙掌撐地,吃力地直起腰來,屈膝欲再度起身。
“你,把衣服……穿上。”
她的聲音響起時,初宴當即回頭,見她醒轉,他立即轉身去攙扶她。
由於十進十出岩漿池太損靈脈,此刻他已氣力耗盡。
“適才我要給你暖身,是以……”
先前他考慮到岩漿可能會把衣服與皮膚烙印在一起,因此在入岩漿池前,他褪下了衣衫和長褲,在“暖身”時,他下身隻裹了一縷薄薄的紗。
他唯恐她誤會自己是在耍流氓,因此急於辯解。
可他實在疲極,語出一半,便昏倒在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