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聚散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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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聽初宴闡述完計劃後,鳶尾給出了支持的態度。

    然而隻當她是盲目支持,他在重重“噢”了一聲後,一時又無言以對。

    “現在琴心在初宴體內,靈海定不會放過他,他出去躲避一陣也是好的。”

    鳶尾一眼就勘破了他的想法,兩人是多年的盟友,奚洲白心思不及鳶尾玲瓏,因此許多他想不到的環節,鳶尾都會解釋給他聽。

    “小白,看護好靈海,我父君這邊還請你多多幫襯。”

    初宴態度已然十分明確,奚洲白不再勸說,而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兄弟倆目光交匯,彼此傳達著信任。

    此時相護靈海的法陣自動收斂了光芒,鳶尾微微釋然:“原來若此,聚,是你聚集海皇之力;散,是你與玉合歡離散,離,是你與我們分離。至於合……”

    “合,是人和。”

    初宴接過鳶尾停頓的話茬,經曆種種磨礪後,他雲淡風輕地將這二字道出。

    鳶尾淡淡地笑了,她抬眸,無需多言,以他們這麽多年的默契,他已接收到她的關切之意。

    兩人短暫對視須臾後,初宴自她身側擦肩而過,她的目光如絲,越扯越長,隨著他的轉身而迂回流轉。

    芳落修複得也差不多,見初宴走來,她收斂起似蒲扇一般的尾羽。

    她站起身來,掌心向上一癱,自她的掌心間赫然出現一條光鏈。

    這條光鏈,與先前束縛在玉將軍雙腕上的光鏈,所攜禁製力相似。

    “抱歉,所以承受天罰的人,都必須帶上這枷鎖。”

    初宴微微頷首,以示理解,但他卻沒有伸出雙手,而是向芳落提出一個請求。

    芳落答應了他的請求,他走到玉合歡與雷神激戰,損毀玉笛之處。

    他微闔雙目,覆手將散落在此地的玉笛之靈重新凝聚。

    光華流轉間,就連已經滲透入地底深層的殘靈也被他喚出。

    他輕輕一翻手掌,玉笛逐漸在他掌心上方成形。

    芳落乍驚乍喜,玉將軍同他說過,這支玉笛是紫硯贈與她的定情信物,玉笛之上滿覆紫硯的靈力,除了他以外無人可動。

    眼前的這隻鮫人,他竟將玉笛重塑成形,如此推斷,他確是紫硯轉世。

    隻是玉將軍是如何做到,將僅存於一世的鮫人送入輪回的,這隻能待他們到了菱花城後,自行揭曉謎團。

    “請你將此笛轉交給她。”

    他將玉笛遞出的同時,目光也卻牢牢攀在玉笛上。

    芳落沒有伸手:“我會將你們一同送至靈鏡汀州,你可親手給她。”

    “不合適。”他在謹慎組織語言後,接著道,“若她為玉將軍,我贈笛是為僭越。若她為玉合歡,我這般示好,會令她更不自在。”

    芳落性格偏直爽,對於初宴這般彎彎繞繞的性格,她一時難以理解。

    她還是沒有去接玉笛,一則這並不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內。

    二則她希望初宴能直麵感情,就算是單向情感,她也希望他能勇敢地向她表達。

    “你要是覺得拿著玉笛不方便,我可以把光鏈拓長一些。”

    芳落真的言出必行,將光鏈拓長一段,讓他行動盡可能的不受光鏈限製。

    出於對神祇的敬意,他不再強求,而是乖乖將雙手前探,由芳落將光鏈拷在他手腕上。

    “鮫人,天規有雲,在為罪仙上枷鎖之前,不得告訴他光鏈的效用。此光鏈會禁錮你的全副靈力,一旦你動調用靈力的念頭,此鏈便會似藤蔓般,蜿蜒至你周身靈脈,直到將你的靈脈悉數緊鎖。”

    芳落在描述完光鏈的效用之後,她略攜歉意地瞥了昏迷中的玉合歡一眼。

    為了表達歉意,他臨時決定,給初宴一次提問的機會以作彌補。

    無論他問什麽,就算涉及千年前的那樁隱秘,隻要她清楚實情,她都會知無不言。

    “她何時能醒?”

    他在去深思熟慮之後,隻道出了這一個問題。

    他一向是個遵守原則的人,說好答他一個問題,他就隻問一個。

    芳落並無幾多驚詫,對於他的問題她也早有預料。

    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能讓他在天縱良機之時,依舊隻一心係著她。

    這大抵就是因為喜歡,很深很深的喜歡。

    “在我帶你到服刑處前,她應當能醒。”

    初宴略顯蒼白的唇角微微上翹一記,他幻想著在她醒來後,他親手將玉笛交予她的畫麵。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證自己勇敢邁出這一步的時刻。

    他也希望,在他失去自由前,還能夠與她再見一麵。

    懷揣著這些美好的幻想,他禮貌地催促芳落盡快動身。

    芳落自覺心中有愧,她更是拚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送至靈鏡汀州。

    在路上,她再三強調,電娘子之事切不可泄露半點實情,說白了就是,不能將雷神把電娘子當做擋箭牌之事泄露出去。

    初宴向她做了保證,芳落也相信他絕對不會食言。

    他們到了靈鏡汀州才知道,前來接應他們的監刑神將,竟然是電娘子的傾慕者光神。

    光神性情陰晴不定,他的溫柔也僅對電娘子一人穩定施展。

    芳落將初宴送達至囚室時,光神接待他們時,心情還算不錯。

    光神還主動告訴芳落,他是近期才被調來此處,擔任監刑神將。

    他覺得這個工作枯燥得很,因此他隻是按照上麵的指令,對每一位犯罪的神祇依法進行懲處,而並不感興趣他們究竟所犯何罪。

    “春之神使,是什麽重量級的罪仙,竟需您親自押送?”

    今日興許是他喝了些小花酒,興致有些高,便多問了一嘴。

    芳落知道他對電娘子的感情,為了初宴的安全,她選擇保持沉默。

    光神在芳落這沒有得到答複,直接轉向詢問初宴。

    出於對於神祇的尊重,初宴依舊是有問必答:“我失手,殺了一位神祇。”

    光神砸舌道:“想當年啊,儺神之戰時期,鮫人尚未有資格成神,在仙族中也是最卑微的存在。你有實力弑神,看來你是個人物,不,魚物。”

    麵對光神尷尬的誇讚,初宴也選擇保持沉默。

    光神自桌案上抄起琉璃盞,接著又勾勾手指,將酒樽騰空,將琉璃盞滿上。

    他麵上的笑容逐漸凝,由於他低垂著眼瞼,芳落與初宴皆看不見他的神情。

    他將盛滿美酒的琉璃盞,親手遞給初宴,初宴感覺有些不對勁,也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接。

    此時光神看似漫不經心地發問:“魚物,我很好奇你殺了哪位神祇。”

    初宴感應到他周身逐漸彌漫起殺氣,他大致已猜測出光神與電娘子的關係,從光神的神情看,他應當並非對此事一無所知,因此現在說實話是最適當的選擇。

    “電娘子。”

    在初宴將這三個字脫口之後,芳落的臉色全然變了。

    光神微斜嘴角,他的唇形僵持片刻,他的目光也一直釘在琉璃盞上,他握著琉璃盞的手指,指腹關節微微蜷緊。

    光神抬頭,麵不改色道:“幹了這杯,好好服刑,爭取早日開釋。”

    “不能喝!”

    芳落這才反應過來,事情怎會這般湊巧,偏偏她送初宴來時,光神正巧興致正高。

    原來光神早已聽說電娘子之事,刻意在此恭候著他們。

    “多謝。”

    初宴明知這酒存在問題,但他還是接過琉璃盞,將酒一飲而盡。

    芳落這會兒是徹底驚了,以他的機警,連她都看出有問題,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這酒有問題你心裏沒數嗎?你要是出事,我怎麽向玉將軍交代?”

    還未待芳落運氣靈力,替他逼毒,毒素便已侵入他心脈。

    初宴一個虛晃,繼而後背撞擊到他身後的玄鐵柵欄上,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垂在膝側,抓住身後的柵欄,勉力維持住站立的姿勢。

    “鮫人,你靈脈被鎖,根本無法自行逼毒,你明知道酒有問題,為什麽還要喝?”

    芳落現在也是束手無策,她除了質問,真的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

    初宴微微躬身,他也知道,此時他將心口捂得再緊,都護不住鮫珠,此舉不過是給他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在你走後,這杯酒我還得喝,何必負隅頑抗,還激化你們之間的矛盾。”

    芳落終於明白,玉將軍為何會甘願為他走下神壇。

    這隻鮫人,邏輯清晰,臨危不懼,任憑是誰都難以抵擋這樣的男人吧。

    初宴繼續分析:“以他與電娘子的關係,倘若對我一早便存有殺心,在我們到這之前,他便已經準備好殺我的利器了,但這酒顯然不是。”

    “何以見得?”芳落是真的沒明白。

    “他早就在此恭候,可見他對電娘子一事並非一無所知。他有心為電娘子報仇,為了避免誤傷,他才會問我是殺了哪位神祇。以他的職權,他為電娘子報仇,根本不必觸犯天規,而他卻給我一杯不致命的毒酒,顯然是他對此事存在疑竇,希望從我這裏得知實情。”

    這一段解釋,他是用心聲傳遞給芳落的。

    芳落全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在聽完她的解釋後,她的麵色更加憂慮。

    按照他的邏輯推測,光神欲揪出殺電娘子的真正凶手,在未明真相前,他會不停折磨初宴,直到初宴告知他真相為止。

    光神的行為驗證了她的推測,光神驟然想起,芳落有一枚能測真偽的翎羽。

    他迅即出手,趁芳落愣神間,將她的翎羽搶奪到手。

    光神當即啟動翎羽之試,芳落欲奪回其羽,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翎羽之光已傾覆在初宴身上。

    “鮫人,電娘子究竟因何殞沒?”

    芳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番無論初宴怎樣作答,都會證實光神的懷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