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孤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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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合歡在心中又道了聲“傻魚”。

    對於這些在她眼中向來都是無稽之談,但此時她卻配合著他的思路,還將自己發髻上的發纚取下,將他沒有持傘的另一隻手和自己的一隻手捆綁在一起。

    “這樣我們便不會離散了。”

    須臾甜蜜過後,二人言歸正傳。

    這菱花城太過詭異,一個不小心觸動機關,便會翻轉位麵。

    她想不通,玉將軍製造這樣一座幻世之城,究竟懷有怎樣的深意。

    此地剛發生過雪崩,地帶不甚安全,她打算轉移至安全地帶,再思慮這個問題。

    他們走走停停終於到了一處平地。

    她在捆綁著他們的發纚上施法,使其能伸縮自如且永不斷裂。

    她將決明子交到他手中:“此城太過詭異,我再去確認下此地有無其他端倪。你且在原地等我。”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倘若她強行施法處理千年決明子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她擔心決明子還未被熬製成藥,位麵若是再度翻轉,一切便都成空。

    他在接過決明子的那一瞬,微微一怔,繼而柔聲應道:“好。”

    為了進一步確認他的疑竇,他以靈力加以探測,他發現這並非是她口中的什麽千年決明子,隻是普通的凡品。

    此物之所以會讓她誤以為成靈藥,隻是因被人施了障眼法。

    施展在決明子上的障眼法,是一種他說不清的術法,既不是凡人所使的普通障眼法,也未含有靈力。

    按照常理來說,她應當能判別出這並不是千年靈藥才是。

    除非是她的法力受到大幅損傷,就連最基本的法力判別都無法維持。

    她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不是已經盡力讓她開心了嗎?

    難道她的開心隻是表麵……可是鮫珠的疼痛卻是如此真切。

    玉合歡緩行漫天冰雪之中,由於她憂心忡忡,再加之腳上的傷還未完全被傘治愈,她一步一晃慢慢地走,腳印在雪地裏深深淺淺。

    她正值最好的年華,但她的背影卻透著滄桑,因此還顯得有些步履蹣跚。

    他是她的命定之人啊,鮫珠是他的靈力之源,鮫珠出現問題她怎會全然不知。

    她自鬢上取下發簪,探手輕撫了一下,發簪上的琉璃珠,自琉璃珠裏放射出一道,若有似無的微光。

    此道微光僅她自己可見,此道微光並不能傷人,但卻能給人製造出虛假的痛感。

    其實在他參透“隻能活一個”的魔咒之後,她便也發覺隻要她心愉,他便要承受劇痛,並且鮫珠還會開列出新的細縫。

    反之,她心若悲戚,他的鮫珠便會獲得治愈之力。

    因此她在自己的發簪上施了法,使他能感覺到虛假的痛感,至於他先前感覺到的鮫珠開裂,也是她製造的虛擬痛感。

    他後來之所以能逐漸適應痛感,除了他強大的自製力之外,還因為這虛擬的痛感,實則疼痛的程度都在她可控的範圍之內。

    她一直在竭力控住自己的心情,無論是多麽令人喜悅的事情,她都極力告訴自己,不能歡欣。

    唯獨僅有一次,她沒能控製住自己,那就是在他摘得千年決明子的那一瞬間。

    那一次鮫珠傳來痛感,是因真的受到了靈傷,他才會因此痛不欲生,導致昏厥。

    在摘得千年決明子之後,她當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控,因此才不顧惜性命,隻為盡快回到他身邊。

    命運有時真的很討厭,總是要將命中注定的兩人,以各種手段離散。

    現今他的鮫珠已經不會再因她受到威脅,而她的生命也正在急劇縮短。

    她思至此處,還未來得及綻出一個欣慰的微笑,便身子一栽,雪地裏驟生紅梅簇簇。

    她的身子愈發好了,她感到有一絲悲愴,她還未能助鮫人一族扭轉命運,她再也無法兌現“永世為妻”的承諾,她甚至還沒有給他一個答案……

    真的……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她隻覺一陣頭暈目眩,身子向前栽去,她整個人被一隻有力的臂彎適時抱住。

    他匿了聲響,騰空而來,循著她的法力摸索,終於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間擁抱住了她。

    他微微俯首,將側臉輕挨在她的鬢邊。

    “簇簇”幾聲,他的淚珠墜在她足邊的雪地上。

    苛刻血淚,如同初生的罌粟果,紅得晃眼,隻是他瞧不見。

    他褪下自己的外袍鋪在雪地上,接著將她放平在衣袍之上。

    他引渡鮫人之靈入他體內,將她的靈脈一寸寸一縷縷地檢測,但凡發現有一點損傷,他便當即用靈力將其修複。

    他一麵替她治傷,一麵哀戚道:“對不起,合歡,我現在才發現……”

    她的靈脈早已千瘡百孔,他幾乎耗盡全部靈力,皆尚未全部修複。

    她的生命已近強弩之末,若非是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隻怕他們現在已天人永隔。

    血淚一顆顆墜落在她的衣袍上,治傷不知持續多久,他終於靈力耗盡側倒在她身旁。

    他們醒轉幾乎沒有先後,是一隻雪妖救了他們。

    她在醒轉後第一時間去探他的脈象,幸而雪妖耗費大半幅靈力,總算是將他的脈象也穩住。

    她的目光僅在他麵頰上停留一瞬,他便也適時醒轉。

    他剛醒轉便摸索著雙手,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她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她伸出另一隻手將他麵頰上的淚痕拭去,由於在他剛昏厥過去之後,就被雪妖發現,雪妖施了遮蔽風雪的術法,因此他臉上的淚痕還尚未幹透。

    “你都知道了?”二人幾乎同時發聲,又同時點頭。

    “合歡,據話本裏所言,遇此類情況,男玉合歡為了讓對方活下去……會離散。你會離開我嗎?”

    他一雙空洞的目,似將所有的哀傷都鎖在了瞳中深潭的底部。

    他這麽定定地望著她,靜待著她的回答。

    “初宴,先前由於那個鬥篷男裹亂,我沒來得及回答你,我答應,於你一人,永世為妻。”

    他睫羽微顫幾記,接著他的唇角又攀上極好看的弧度。

    她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裏:“莫要再看那些話本了,我們絕不會重複那些悲傷的故事。”

    他點點頭,她說的這句話他確是信的。

    他也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故事,會絕於這樣一個可悲可歎的魔咒。

    雪妖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大致明白了他們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

    “聽你們而言,你們似乎是被神下了孤生咒。”

    雪妖歎息一聲,很肯定地說道。

    “孤生咒……妖與他族禁忌戀的終極懲罰,妖隻能憑借心上人的悲戚力量活著,若他們想要彼此幸福,那麽他們相處的時間最長也超不過半載。”

    玉合歡後悔自己憑強大的法力,直接榮升為了幻月閣副閣主,因此對於這些理論知識,她也沒有細學。

    她早該想到他們是被下了孤身咒的,有了方向,他們也不至於彼此折磨這麽久。

    “對不起,初宴。都怪我對於這些理論知識如此生疏。”

    她在向初宴致歉後,轉向雪妖:“請問,你可知該如何解這孤生咒?”

    雪妖的眼底漫過一陣悲傷,她語速漸緩,聲音逐漸變得幽深:“菱花城……去到真正的菱花城,但除了那個神族女將軍和那小鮫仙,旁人是去不得的。”

    她說真正的菱花城。

    難道她也是被人誆騙至此,會不會也是那個鬥篷男?

    “這位女妖俠,恕我冒昧,請問你是因何來到此處的?”

    他在向雪妖提出此問後,玉合歡便已明白他的心思。

    他此問並非意在打探雪妖為何來此,而是想確認引雪妖入此地的,是不是那個鬥篷男子,因此來確認,那個鬥篷男子的身份,為他的摯友奚洲白洗脫嫌疑。

    果然不出他鎖了,引雪妖來此處的,也是那個鬥篷男子。

    隻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個鬥篷男子,竟是雪妖的心上人。

    雪妖急於替心上人洗脫嫌疑,她主動將她與他的故事道來。

    原來,此雪妖名喚魅冰,她最初了解到的心上人花千樹是一名守林人。

    千年前,魅冰肩負雪族重任,奉旨欲將花千樹駐守的那片森林冰封,與花千樹不打不相識。

    後來,花千樹得之魅冰冰封森林,隻為借日光在此地一造海,以報鮫人族先祖對雪族的相救之恩,他也因此得知天界真麵目,便決定幫助魅冰。

    此時,花千樹向魅冰坦白其山神的身份。

    兩人造海失敗,被天界降下天罰。

    魅冰遇熱則化,由於雪族受到重創,因此人世間隻有在極寒的冬季才會下雪。

    魅冰再也無法向先前這般來去自如,甚至保住性命都成問題,而花千樹也被撤去山神一職,曆經人世衰竭,勉強保得不老之身,卻自此體弱多病。

    十年前,有一神秘人給了花千樹一枚銅鏡,稱是天族至寶菱花古鑒。

    他一麵對花千樹謊稱魅冰能在菱花古鑒中休養生息,另一方麵又哄騙魅冰,在這菱花古鑒中,有能根治花千樹所有頑疾的靈藥。

    二人已至窮途末路,一麵是疾病的肆虐,一麵是血族自此見不得溫暖與光的禁咒。

    他們決定孤注一擲,自此花千樹成為守鏡人,而魅冰則進入菱花古鑒。

    但時間一長,他們逐漸發現,這一切許是那個神秘人的騙局。

    “為了救我出去,花郎苦研機關術,神秘人為騙取我們的信任,他當初施法,讓花郎能夠通過鏡麵看到我,花郎說這個小世界是一個環形密閉空間,當起點與終點重合時,或能破之。”

    “我明白了。”

    在她困惑的目光注視下,他篤定發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