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萬年前那樣，阿初斷然出手，幸而小歡兒還留存得些許靈力自保，否則隻怕頃刻間她就會在他的掌力下化作齏粉。

    “傷她者，我必誅之。”阿初驟然向左側一折手腕，扣指成爪，一團濃霧在他掌心正中央逐漸成型，這黑霧間還隱隱閃爍著血紅色的利芒。

    “怨念之力？你竟然將遠古戰役中犧牲的怨靈煉化成煞氣，為你自己所用，你可知如此必遭至強反噬！”

    小歡兒急切得恨不能掘出自己的所有靈脈，替他暫擋煞氣入侵，可他又做了什麽？

    他竟收回手，雙手握拳，一上一下，掌心相對，待到進一步熔煉煞氣，他大展雙臂，繼續以靈力徹底控製煞氣為自己所用。

    黑霧變幻成鞭，血紅色光芒徹底穿透黑霧，化作利刃附於刺鞭尾端。

    刺鞭被阿初緊攥手中的一刹那，血紅色利芒投映在阿初瞳中，小歡兒含淚望向阿初，卻驚見那血紅色利芒如同人間冤雷擊碎了漆黑夜幕。

    他不是阿初。

    眼前這生靈僅是一個同阿初生得一模一樣的敵人。

    必須反擊，她還要留著命，候著她的阿初。

    “留她一命，我有大用。”

    萬年前天後的聲號令響起，果然，萬年前阿初當即撤力，小歡兒見此景不由得深歎一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沒有丟弄自己，但他已從她的生命中遠去。

    遠去。

    那又如何？

    天涯有多遠，她就走多遠，他遠去，她就遠行。

    歡見，終有時。

    “小合歡花精，你以為你和他還有相見歡的時候嗎？阿初是萬年前無數次戰役中積攢的怨念之力附以我的神力靈力所幻化，我要他是我的阿初，他就永遠是我的阿初。”

    阿初獻出自身所有靈力，萬年前天後在他的靈力補給下，已經不再是半透明狀，就連身形也逐漸變幻得同真人無異。

    “無歡。”阿初見萬年前天後複原，一時欣喜，竟然將天女無歡的名字喃喃道出，在接收到萬年前天後的威嚴注視後，阿初連忙喚了稱呼，折下腰行大禮，重新喚道，“天帝陛下。”

    萬年前天後似那年同阿初在瑤鑫殿告別時一樣，不輕不重地一拂袖，她衣袖邊側依然滿墜珠鏈，拂袖時環佩之聲尤似當年。

    這象征著至尊權勢亦象征著天女無歡自他心中“遠去”的聲音，而今在他聽來卻是這般悅耳，這是他心心念念期盼萬年的聲音啊。

    “這是我在萬年前命天族史官重新撰寫的史冊，你且閱覽一二。”

    萬年前天後高揮廣袖，一卷史冊自她袖中飛出，鋪展在阿初眼前，史冊自她袖中探出那一刻還是緊閉的卷軸狀，但在阿初眼前時，卻已經大展。

    萬年前天後早已安排妥一切，她依然是這般說一不二，絲毫沒有給阿初選擇的權利，但阿初似早已習慣這樣的擺弄，他靠近卷軸，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覽過去。

    “敕封戰靈阿初為天帝，原天帝無歡變更為天後，自此天界一帝一後，共治眾生。”

    阿初閱覽到此處時，雙目瞠極，忍不住將這一段話念了出來。

    他冰若寒潭的瞳漸漸蒙起煙霧，雙側唇角向平側微展，他繞過卷軸，急衝衝向天後飛奔而去，他跑得急，卻沒有留心到自己的衣衫被卷軸的手柄扯去一角，他隻想不斷向前奔，給他的“天後”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無歡。”阿初緊攬住萬年前天後的後背，“答應我，今後，我們誰都不要再遠去。”

    “阿初，我們鮫人族一向重信守諾，你可還記得，你對我說過，願永遠為我所驅策？”

    阿初還未來得及展開的唇角終是沒有上揚，他緊攬著萬年前天後的手放開，怔愣須臾，繼而堅定道：“是，我願永遠為天帝所驅策。”

    “你怎不喚我天後或者無歡了？方才你見我複原甚是欣喜，但現在卻又拘束許多，你是否對我十分失望？”

    阿初搖頭：“阿初不敢，天帝在我心中，永遠是至尊帝皇，縱使我已閱覽史冊，但我對天帝敬畏之心誠然，不敢有變。”

    “敬畏？”萬年前天後一手捏住錦袍邊緣，“你一連道出兩聲不敢，莫不是忘了，你我曾有白首之約，你於我更有借力舍命之恩。”

    阿初聽聞此言，麵上瞳中已無波瀾，僅肅然道：“阿初從未忘卻。”

    “阿初啊。”阿初原本波瀾不驚的雙瞳，卻在聽聞萬年前天後輕喚一聲他的名字後，眸光閃爍不止，萬年前天後以餘光瞥了他一眼，捏緊衣袖，“萬年前原是你問我借力，最後卻落得我將你物盡其用的下場，既然萬年前的你對我之心誠然若此，那麽萬年後，你也會傾盡全力助我的，對嗎？”

    “你要我做什麽？”阿初眼瞳一顫，但語態又很快恢複如昔，“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

    “即使會遠去，你也依然願為我去做？”萬年前天後在問出這一句後，驚覺自己的天後威嚴又柔情衝淡許多，這還了得，她當即又一揮衣袖，“我命你，殺了她。”

    萬年前天後語畢，探指向小歡兒。

    “殺了她。”小歡兒反複思量著這一個聲音。

    原來那個指使楮族殺自己的聲音，竟是出自於萬年前天後。

    可心聲傳遞需要耗費靈力，萬年前天後在第一回發聲時，還僅是微型小人兒的模樣，應當沒有足夠的靈力傳遞心聲才是，更何況是用心聲控製其他生靈。

    這其中定然還有什麽她沒有察覺到的隱秘。

    “天帝，我知曉你的記憶裏從未有過合歡，但萬年前的天後曾控製楮族殺我，此等借力殺人，事後令他者替其承擔罪孽的陰詭之靈，你還要替其加深罪孽嗎？”

    在萬年前天後的記憶中，阿初最終成為了永生之體，那麽也就可以理解為，即使阿初在他的前塵今朝裏，愛上了兩個不同的生靈，但阿初本源未變，他的信念也不會變。

    “合歡……”阿初先是喃喃重複了一聲這個名字，緊接著沉下麵來，“我不知你用了何種術法，令我對這個名字產生熟稔之感，但我僅願為天後所驅策。”

    “如若她心裏有你，又怎會舍你遠去，又怎會忍心令你背負罪孽？你醒一醒，阿……”

    小歡兒還未來得及喚他名字，就被萬年前天後的靈力所傷。

    為何萬年前天後如此謹防沾染怨念之力，卻在此時出手，究竟有什麽是比這怨念之力更令她恐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