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無歡放棄了想要傷害他的打算，她的手機既沒有一爪子掘下去，也沒有做出其他什麽奇怪的舉動。

    但她的臉還是滾起陣陣火燒雲，那濃密的睫羽猶若吻在花瓣上的蝶，微顫微躍。

    怎麽回事，她多想要抬起眼瞼同他四目相接，跟著小蝶翼僅微微上翹一些，便覺得眼皮又疼又酸，甚至想要維持住正常的視線範圍都是那麽艱難。

    “你可以告訴我，你……”

    眼瞼愈來愈沉，這是有人給她下毒了？

    天女無歡語出一半，輕覆在他衣襟處的雙手，驟然滑落，在全然失去知覺前，她扭過脖子，頭枕在阿初的胸襟前，做完這一步後，她這才昏厥在他身側。

    “無歡，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阿初道出這一句話後，很熟練地探出一臂，攬住天女無歡的後肩，另一隻手伸到天女無歡的雙膝腿肚後側打彎處，卻沒有托上去，而是木訥地撤回手，也不知是在猶豫什麽，微微蹙起的眉擰起又舒展開。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阿初喃喃自語幾段，幾近觸及他腿肚的手撤回原位，另一隻手使大力攔緊天女無歡的後肩，另一暫且閑置的手一拂袖，衣紗作簾，遮住天女無歡的臉。

    白紗之下，天女無歡的臉龐愈發迷蒙，如沐煙雨，但她眉心間的那一道彎弧卻那樣清晰。

    廣袖拂風，就在阿初揚手喚起傳送法陣時，天女無歡往阿初身側蹭了蹭腦袋，阿初專心於施法，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華光炫目，縈繞周身。

    “我們到了。”阿初聲色淒然，阿初拂袖的那隻手輕輕按在天女無歡的肩頭，不輕不重，卻因為發力太過集中，他的手骨愈發突兀，隨著他手腕的微動而微微起伏。

    “無歡，我知道你醒著。”阿初輕輕擱置在她肩頭的手，終是沒有對她做什麽，思量須臾，那隻手緩緩離肩，繞到她的後背，在她後背的脊梁骨上輕拍數記。

    無歡。

    多少年沒有人喚過這個名字了。

    “你喚我什麽？”天女無歡雙目一瞠，他挺直腰杆順道撂開他的手，又朝旁外挪開一步，特地同他保持一些距離，“原來你什麽都知道。”

    “是，我早已開了靈識，在我還未成形前，我就用了一顆星心裏麵隻有一個人，我希望能夠成為同她相似的生命個體，陪伴在她的身旁……”

    “莫要再說。”天女無歡勒令他噤聲，她感覺自己的心就要蹦出嗓子眼，天女無歡捋了捋氣息，“我對你的心思，你可知曉？”

    “我知道。方才你的手放在我心口時，我就知道你是放棄了原來的決定，但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終日寡歡。是以，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天女無歡微展唇角，雙手攏住他其中一隻手，再翻掌，將他的手托在掌心，先是反複翻看一陣，接著托緊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力道不輕不重，拍完後。還手作劍指在他手背青筋上輕擼兩記。

    這擼著擼著還上癮了？

    指尖留戀著他的手背，摩挲來摩挲去，不願分離，但相觸終有離散時，天女無歡撤回輕輕摩梭阿初手背的手，最後才不再托著他的手掌。

    “這是……我一直想送給你的花！”阿初凝望著他的手背，目不轉睛，望得極其認真，喜悅攀上他的唇角，就連眉眼也彎起來，他自己捧住手掌，“你知曉我心中所想，對嗎？你也……”

    “是的。這也就是我在眾多匹配的生靈裏，選擇製造你的理由。”

    天女無歡微微俯首，很快又高昂頭顱，半揚起臉，衝他笑：“你也知道我是在利用你，為了能夠更好的將我製造出來的生靈物盡其用，所以我選擇了對你感情最深的你。”

    “無歡，其實是我……”阿初欲言又止，但旁的生靈卻沒有給他將一切坦誠相告的機會，隻聽天女無歡高喚一聲“當心”，接著就舍身擋在他的身前，大展雙臂接住那些生靈的攻擊。

    “無歡！”阿初根本不用喊什麽“有什麽都衝我來”之類的廢話，他手掌一起一落，那些傷害她的人就都魂飛魄散。

    “你對待那些本應與你同等命運的生靈，也是這樣心狠手辣嗎？”

    阿初緩緩抬頭，目光並無幾多驚詫，僅迅疾將被烏煙繚繞的手背到身後，又將衣袖輕抖幾記，直至袖紗徹底覆住整隻手，他這才手背翻轉緊貼後腰，整個脊背也挺得筆直。

    “不用特地做這些小動作，讓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多少。我明知你滿覆殺氣，但還是在眾多生靈中選擇了你，我甚至想過要為你爭得一個再世自由的機會，可是你卻放不下你的殺念，你怎樣都放不下。”

    “是我錯了。”阿初拚上了所有的勇氣，他的語態從未有過的堅定，“那些生靈我沒有殺錯，我說我錯了，是因我不該瞞你這麽多。我一直都喜歡著你，這份喜歡已經很深很深了，在我還沒有這個同你相似的身軀時，我就喜歡你，我記得你許下的每一個願望，我期待著與你的每一回相逢，我更記得你的名字——無歡，願你無憂歡暢。”

    “你現在不像一個生靈，倒像是一刃利器，能在我心上的，首先必須得是個人，是以你對我再好，我也不可能遂你的心願。”

    “我心所向，不過是同你在一起。”阿初急了，“我可以變成人的，我現在已經可以像人一樣去想問題，最重要的是我已練就一顆完整的心，心中滿載皆是你，從未有缺啊。”

    “不，利器終歸是利器，不配有心！”天女無歡怒極，雖雙目聚火，卻還是在那群旁的生靈攻擊他的時候推掌而出。

    就知道阿初舍不得她受傷，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大開殺戒，她怎麽能夠做得到？

    “我讓你住手！”一聲厲斥後，天女無歡扭轉手腕，掌心對準阿初，一道靈光自她掌心竄出，擊中阿初心口，阿初驟一蹙眉，連連倒退數步。

    自阿初心口流竄出一道淺紫色光芒，投入她的後肩。

    他一直想要送給她的花，終在她的肩後綻放。(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