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打太極似的。

    趙宜年再次把錢袋往她懷裏推。

    笑著道，“這是你應得的！而且我可沒多給，村裏人幫忙做一件衣裳收十五文，我也就給了你一件十五文！”

    說著頓了頓，又道，“你靠自己的勞力賺的錢，不用交給大伯母！二伯和興錦弟弟要吃藥的時候也省得跟她伸手要錢。”

    趙以晴愣了愣。

    她爹趙向南身體不好，在趙家一直沒什麽存在感，和她母親結婚好幾年又隻生了她一個，當時他們家沒少被李淑芬和宋月英指桑罵槐。

    那時候顧舒懷還在，每次都是顧舒懷幫她們母女倆說話，還會偶爾給他爹帶些從山裏挖的補藥回來調理身體。

    七年前她弟弟趙興錦出生，也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但隻要活著，他們家也不奢求更多了。

    直到今天她爹娘都還惦念著顧舒懷的恩情，說是因為她的藥，她爹才好好活到現在。

    她也是因為這些，才會那麽照顧以前的趙宜年。

    隻是那個時候，趙宜年一門心思跟趙曼香好，無論她說什麽都懶得聽。哪會像現在這樣，還知道勸誡她要存點私房錢以備不時之需。

    她仔細打量了趙宜年好幾眼。

    “婉蓉告訴我，你跟以前不太一樣。我之前沒太相信，現在看起來確實不一樣了。”

    趙宜年從容地笑，“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肯定會不太一樣的。”

    她想了想，最後收下那個錢袋。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放心，村裏人的手藝都沒我好。”

    說到這，她眼神中露出幾分自信。

    趙宜年點點頭。

    她其實對女工的要求沒多高，就是不要太醜能穿就行，畢竟她們現在是每天要下地幹活的人，再美的衣裳髒了花了也就那樣。

    最後趙以晴先給趙向陽和趙興平量了尺寸，帶了一匹布回去，約好十天之後先把這兩套帶過來，再拿剩下的布去做其他的。

    趙家幾人都沒有異議，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趙以晴死活不留在家裏吃飯，她走之後趙宜年才把晚飯做出來。

    一家人圍著木桌吃晚飯。

    趙向陽道，“明天早上興平你送宜年去鎮上，傍晚的時候再去接她回來。”

    趙興平點頭應了。

    她趁機說了芝麻的事，又叮囑道，“爹，辣椒樹您看著合適的幫我多栽幾棵過來，我還有大用！”

    “嗯，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他爹穩重地道。

    “家裏的事你不用操心，既然答應了要幫人家，就多花點心思在酒樓上，有什麽要幫忙的，也要直接告訴我們才行。”

    趙興平也說，“三妹你千萬不要逞強，記得還有我們可以幫忙。”

    她甜甜地笑著點點頭。

    “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東福來酒樓後門。

    趙宜年站在門口，心中還是特別地感慨萬千。

    她還沒這麽早來過鎮上。

    本以為會遇到早起賣菜、賣早飯、準備去幹活的人，實際情況卻是早晨的大平鎮甚至比白天還要荒涼一些，連離東福來不遠，那家生意火爆的小吃攤前麵都沒站幾個人。

    和齊錦川打賭的那人，就想讓他在這麽窮困偏僻的地方一個月走二十兩的流水。

    這種無望的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感覺他不如在衙門大牢裏給齊錦川買個位置，直接關起來算了。

    趙興平把她送到門口，看著東福來的雜役迎她進去之後便轉身回家。

    家裏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回去忙。

    齊錦川竟然在後院等著她。

    她剛走到回廊，就看到了那抹白衣勝雪的挺拔背影，身邊還站著胖乎乎的彭大廚。

    “齊掌櫃，彭叔，早啊！”

    她笑著上前打招呼。

    齊錦川回頭看她，“早。”

    彭順笑嗬嗬地，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已經接著開口。

    “我已經告訴過所有人，從今天開始你也是東福來的掌櫃，你的話就是我的話。現在要先做什麽？”

    他這麽直接，趙宜年也斂去了寒暄和解釋的步驟。

    開口便道，“我想先看下賬本。”

    哪怕提出這要求的是趙宜年，彭順臉上還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齊錦川卻毫不意外。

    朝彭順低聲交代，“去把賬本給趙姑娘拿過來。”

    彭大廚走後，趙宜年才挑眉道，“你還真是相信我，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背著手，語氣淡然。

    趙宜年又回憶起了第一次見麵時，他溫潤如玉的讀書人模樣。

    忽然也開始覺得，這才是最本真自在的他。

    絕不是個為生意發愁的商人。

    想了想，她道，“我會盡力讓你早日回安陽城。”

    齊錦川一愣，接著嘴角微微上揚。

    “多謝了。”

    趙宜年隻花了一個時辰，就把賬本全部看完了。

    原本她還計劃會看到中午來著。

    並不是她不仔細，而是實在沒什麽可以關注的點。

    之前一年多的時間裏生意都可以用慘淡來形容，每個月都在虧錢，隻是虧多虧少的問題。

    這半個月來，收入稍微有了起色，但也僅僅是保本而已。

    合上賬本，她仰頭喝了杯茶水。

    接著緩緩問他，“齊掌櫃我再確認一下，你們的約定裏，隻看流水不看利潤？”

    “嗯。”

    對方實在太自信了，大概也沒想到齊錦川能找到幫手，所以留了這麽大個空子給他們鑽。

    也多虧有這空子！

    不然在大平鎮這種鳥不拉屎的窮地方，她也沒法保證要多久才能讓一家酒樓正常健康地盈利起來！

    想了想，她還確認了一遍。

    “從今天開始，酒樓裏的一切事務都聽我的安排是吧？我是說所有的一切，包括大廳掛著的的菜單....”

    她還沒忘記，最初跟齊錦川提改菜單的建議，他是如何的不情願，說是所有東福來酒樓的菜單都是一樣的，不能輕易改動。

    齊錦川目光閃爍了一下。

    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勉強點點頭，“都聽你的。”

    好在他雖是讀書人，卻不是迂腐固執的那種讀書人。

    趙宜年笑起來。

    “那，先把店裏的人都叫到後院來，我有些話想說！”

    “所有人？”齊錦川有些吃驚，“現在店門都開了...”

    “我要說的話很短，用不了多長時間。”

    她無奈地笑，“何況，你覺得現在會有幾個客人上門光顧？”

    齊錦川頓時也苦笑起來。

    輕輕點點頭，“我讓人去安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