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這座城市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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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二年冬天,一個寂靜的夜晚,呼嘯的冷風席卷著地麵的積雪,正無情的撲向路過的行人。路白站在32樓的樓頂,俯視著這座城市的霓虹,又是一個凶險的夜晚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處的路燈下,那些尋尋覓覓的黒影,而那個一聲不吭跟蹤了自己一整天的女人,還安靜的站在身後的一片陰影裏。

    突然,女人直直的向著他的後背衝了過來,遮擋在臉上的幾縷黑亮的頭發,終於被風吹到了身後,露出了一張鬼魅般的臉。

    細長的眼睛向著鬢角詭異的延伸,因為沒有瞳孔而顯得那麽空洞;粗短的眉毛襯托著額間的一道菱形的印記,組合成了一朵黑色的蓮花;小巧的有些過分的嘴巴,紅豔豔的點綴在蒼白的臉上。

    感覺到了身後重重的撞擊,他腳底一滑,翻身摔了下去。女人探頭看了看一樓的地麵,咧嘴笑了。

    一陣陣刺痛從身體的每個部位傳來,冰涼的觸感凍得路白直打顫,四肢像是無數針紮一樣發麻,動彈不得。他微微眯起眼睛,想看看樓上的情況。

    “我去”他在心理暗罵道。

    不知什麽時候,那張蒼白的臉已經懸浮在了他的頭頂,冰涼的呼吸掃過他的鼻尖,那雙空洞的眼白正直勾勾的望向他眯起的眼睛。

    他屏住呼吸,悄悄感受著自己開始一點點恢複的身體,等待著時機。

    差不多了,他迅速的抬起一隻手,毫不留情的拍在了那張蒼白的臉上,一個麻利的翻身站了起來。

    “大姐,你老盯著我幹嘛?”他扶著腰,看向那個被自己推開的女人。

    借著路燈的亮光,路白終於看清了女人的樣子。挺拔的脖子下麵隻有一小段雪白的皮膚,從鎖骨的位置開始便是層層疊疊的羽毛了,深淺不一的亞麻色有規律的排列著,一直延伸到地麵。沒有腿的支撐,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

    大概是被他這一巴掌拍的有些生氣,女人的眼裏瞬間布滿了紅血絲,身上的幾根羽毛戲劇性的炸了起來,纖細的雙臂舉到半空,惡狠狠的朝著他衝了過來。

    “不是故意的大姐,你別生氣啊”他邊說邊又死勁推了女人一把,轉頭跑進了後麵的一個小區裏。

    女人更加憤怒的追了上來,嘴裏發出類似於某種鳥叫的咕咕聲。

    路白帶著身後窮追不舍的女人,在小區裏七拐八拐的饒了幾個來回,從樓頂天台到地下停車場,跑的滿身是汗。

    “累死我了,可算是甩開了”他看了看周圍寂靜的環境,靠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急促的喘著粗氣。

    遠處的天開始蒙蒙亮了,小區的路燈拚命的閃爍了幾下後,徹底的熄滅了。破曉幽藍的光勾勒出他單薄的身影,這場夜晚的追逐遊戲算是結束了,又是一個令人疲憊的晚上。

    這座不算繁華的城市,關於鬼怪的傳聞常常出現。最近大家都在討論紅衣女鬼的故事,高等音樂學院附近,有人拍到一個神出鬼沒的女孩,紅裙長發,隻在晚上出現,走路遊離似鬼魅。

    “大白天的怕什麽,再說我才不信什麽女鬼呢”

    “這個超市也玄乎的很,說是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發生,都嚇跑好幾個店員了”

    步行街上的一家超市裏,一個小夥穿梭在貨架間,拿塊抹布敷衍的掃著包裝袋上的灰塵,耳朵裏塞個耳機漫不經心的打著電話。

    “這輕鬆唄,老板整天神神秘秘的,一出門基本上就沒影了”小夥拿著抹布走進了衛生間。

    他站在洗手池前愉快得哼著歌,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門悄悄的拉開一條縫,隻感覺背後突然涼颼颼的一陣風。

    頭頂的燈啪的一聲被人關了。

    “誰呀?”小夥慌張的靠在牆上,大氣不敢出一下。

    空蕩的衛生間裏沒有任何回應,那個不知何時敞開的門縫慢慢的合上了。

    不用想,又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從超市裏逃出去的店員,看來,這家超市又要重新招人了

    說起這家超市,的確是不同尋常。

    心悅廣場後麵交錯的步行街是這座城市最熱鬧的地方,各式各樣的商鋪一排連接著一排,外麵擺地攤的小商販到處都是,人群熙熙攘攘的穿梭其中。

    而這家超市卻畫風清奇,門頭簡單的有些敷衍,純白色背景上,大大的黑色字體寫著“二十四小時營業”,要不是透過一整個玻璃牆可以看到裏麵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商品,誰能猜到這隻是一家普通的超市。

    小夥跑出去後,超市裏恢複了安靜,隻有衛生間時不時傳出挪動東西的聲音。

    嗡嗡嗡

    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振個不停,吵醒了正蒙頭大睡的路白。他不悅的皺了皺眉,胡亂的伸手到處摸索手機。

    “喂,路老板,那個,你這的工作不適合我,我就先走了”

    “嗯”他把頭埋在枕頭裏,象征性的應了一聲。

    “前幾周的工資會給我的吧?”對麵的人試探的問道。

    “說走就走,給個錘子”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

    “不是,你那店太嚇人了,今天,我去衛生間”

    對麵的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他早已經睡的不省人事了。

    中午的太陽透過臥室的窗戶,把被子照的暖呼呼的,路白懶散的翻了個身,讓陽光肆意的灑在他的臉上。

    蓬鬆的短發隨意的散亂著,隱隱約約的露出他濃密的眉毛,睫毛長長的在陽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巴和下巴周圍留一點淡淡的胡渣,給他增添了點隨和的氣質。

    一片陰影悄悄的遮蓋了他身上的陽光,一個女人歪著頭,湊近他的臉。

    他佯裝不安的踢了踢被子,然後快速拿起床頭的一本雜誌擋在了麵前。女人明顯愣了愣神,他借機把雜誌扔在床上,神速般的立馬站到了門口的位置。

    “這是你對不對?”他靠在身後的門框上,試探性的問。

    那是一本很久以前的雜誌,路白買來蓋泡麵用的。封麵上一個女孩正專心的做著舞蹈動作,鬢角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濕,額頭上爬滿了汗珠,但她依舊優雅的盯著自己伸展開的雙臂,臉上的笑容因為自信而顯得那麽動人。

    女人盯著雜誌上的舞者不動了。

    “我就說你很眼熟”路白看著對麵的人,哈哈的幹笑兩聲。

    “嘖嘖嘖,大姐,你這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他笑嗬嗬的打趣道,還趁機像沒事人似的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女人額間的標記不穩定的閃了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繼續惡狠狠的盯著他。

    “不是吧?”路白煩躁的抓了兩下頭發,對方已經向著客廳衝過來了。

    他隻好胡亂抓起茶幾上所有能拿起的東西,丁玲桄榔的朝著前麵扔了過去。

    每次被砸中,女人隻是微微的停頓幾秒。

    就這樣,路白被追著滿屋亂跑,屋裏一片狼藉,所有東西亂作一團。

    “等下等下”他暴躁的從臥室的床上翻出手機。

    “王冉冉,32歲,某知名藝術院校民族舞教師,從業7年,年紀輕輕就獲得無數專業獎項”他邊跑邊大聲的念著手機上的內容。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優美的天鵝在池水中揮動翅膀,她”、

    “換一條”路白見身後的女人依舊窮追不舍,趕緊在眾多公眾號中速度的切換,想找些其他有用的信息。

    “一場車禍,將她的生活徹底推入了深淵,一塊玻璃碎片深深的刺傷了她光潔的臉頰,丈夫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把她推開,自己卻沒能在這場災難中幸免,曾經像天鵝般優美的舞者,再沒有走上舞台”他讀了一篇日期較近的文章。

    這回那個瘋了一樣追著自己的女人,停下了。

    她像是隻落水的鳥一樣,頭失落的低垂著,渾身的羽毛似乎一瞬間失去了光澤,暗淡的收攏包裹著身體。

    終於,女人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那是我,上個月我在家裏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內心好像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女人回憶著什麽,聲音聽起來很輕。

    “那你追殺我幹嘛?”路白攤了攤手。

    “我遇到一個人,他說他可以幫我,然後我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記憶時有時無的,隻是想著殺了你”

    “你不是王冉冉”看女人額頭的標記不穩定的深淺變換著,路白打斷了她。

    “她才是”一個手機舉到了女人麵前,那是一篇最近流傳的關於紅衣女鬼的文章,配圖是一個穿著紅裙子女人的背影。

    “那我是誰?”女人抬頭看著路白。

    “你是她的執念凝結而成的妖怪,你有自己的意識,但你的記憶需要慢慢恢複,至於那個說可以幫你的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來殺我”路白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女人接過手機,緊緊的盯著配圖中的那個背影,熟悉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