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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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秋前夕,&bsp&bsp突如其來一陣寒潮,瞬間天氣冷了下來。

    自從顏婧兒管了相府中饋後,府上整體麵貌煥然一新。

    譬如下人們的秋衣,&bsp&bsp除了添得更厚了些,&bsp&bsp衣裳花樣子也變了。從曆年不變的淡藍淡綠,換成了荷莖綠和淺紅。

    丫鬟婆子們身上換了個新顏色,心情也變得不同,各自私下還比對著誰穿得更好看。

    “要我說啊,還是顏姑娘最好看,&bsp&bsp”有個丫鬟笑道“顏姑娘最初來府上的時候,我還見過呢,&bsp&bsp那時候清瘦得跟竹竿似的,如今三年過去,&bsp&bsp倒是長得高挑且”

    “且什麽呢?”小丫鬟沒讀過書,&bsp&bsp想了會兒,說“就是前後好看,哪哪都好看的那種。”

    其他丫鬟啐她“趕緊幹活是正經,&bsp&bsp私下議論主子你不要命了?”

    那丫鬟吐吐舌“顏姑娘良善,對下人們極是和氣寬容,哪裏是你說的這般凶。走了走了,&bsp&bsp這就搬花過去。”

    幾個丫鬟們手裏抱著盆栽,都是搬去百輝堂的。

    此前花匠在花棚裏種了批木槿、月季、金絲菊,這會兒正是花開旺盛之際,&bsp&bsp顏婧兒吩咐人將花都搬進百花堂。

    因此,&bsp&bsp當顧景塵與屬官們議完事出門,&bsp&bsp眾人腳步皆頓了那麽下。

    李大人視線瞧了一圈,&bsp&bsp摸著胡須調侃道“內宅有了女眷,&bsp&bsp就是不一樣了啊。”

    其他人也跟著莞爾。

    顧景塵站在廊下,看著滿院子的花,紅得、白的、黃的,倒是讓原本蕭瑟冷清的百輝堂添了許多精氣神。

    李大人那句“內宅女眷”幽幽入得耳中,令他不禁淺淺勾唇。

    這樣的改變有許多,有時候顧景塵偶爾抬眼,發現掛在窗邊的簾子也換了個清亮的顏色。

    就連一日三餐也變了,葷素搭配不再單調,且丫鬟端上桌時,還指著某個盅湯說“大人,這是顏姑娘特地吩咐給大人做的,讓您務必喝完。”

    “好。”顧景塵頷首。

    他坐在正廳,看著外頭天光明媚,有那麽一瞬間,驚覺歲月恍惚。

    ——自己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啊。

    顏婧兒從國子監下學,回到府中首要做的事就是詢問一天庶務,然後查看賬冊。

    這些賬冊都是由稔冬和香蓉撿拾好了的,有些瑣碎細致的東西,比如盤點庫房,物件歸類整理等等,這些都是兩個丫鬟去做。

    原先這兩丫鬟是不懂這些的,也認不得幾個字,但後來顏婧兒給她們請了夫子來府上。

    她白天去國子監時,三個丫鬟就在洗秋院學認字,一些旁的事再由甄嬤嬤指點著,如今才兩個月過去,三個丫鬟進步頗大,已經能完好地協助顏婧兒打理中饋事宜。

    在大戶人家,長輩都會給未出閣的姑娘從小培育貼身丫鬟,有些丫鬟還是特地學過字,為的就是日後嫁入夫家能有幫襯。

    顏婧兒家道中落,許多事也沒來得及學,但所幸她很有主意。各樣的人,能辦什麽事,她心裏有卯,皆分派得極為妥當。

    比如香蓉性子活潑擅於交際,那府上人事多半交由她來管。稔冬沉穩,做事謹慎,府上例銀發放、日常采買就交由稔冬負責。至於拂夏,一年後是要離府嫁人的,索性就繼續負責洗秋院的起居雜事。

    甄嬤嬤對於顏婧兒的安排,暗暗滿意。

    這日,顏婧兒休沐,在小書房裏看賬本。這些賬本也不複雜,多是記錄府上進項和支出。

    日常采買都有慣例,每個季度有所偏差,但偏差不大。隻不過有一項,頗是令她不解。

    想了想,她喊來稔冬,問道“大人每年祿米一共一百五十石,上月中旬戶部才送來整個秋季的,為何才一個月不到就隻剩&bsp&bsp一半了?”

    就是突然沒了一半,賬上也隻粗略寫了支出,卻未寫明支出去了哪裏。

    稔冬入府多年,對這事也多少知道點,但並不全。她說道“往年這些都是由管家安排的,每次祿米送來沒多久都會送出府一半,具體送去哪裏奴婢也不知。以往賬上都隻是記個粗略,日子久了便成了慣例。”

    顏婧兒蹙眉,這筆支出可不是小數目,如此粗略,難免不妥。

    “再多的奴婢也不清楚了,姑娘不妨去問問管家?”

    顏婧兒點頭“也好,我吃過飯就去問問。”

    吃完飯,顏婧兒聽說顧荀在東苑,正好她也要去東苑那邊看馬廄修葺得如何,索性就過去找他。

    經過東苑祠堂時,突然聽見有人喧嘩,她駐足看過去。

    “他才入府不久,還不知規矩,望叔就先饒他一回吧。”

    “怎麽就不知規矩,新來的人第一天都會被告知祠堂不可靠近。我看他不是不知,而是不長記性。”

    “這”

    “相府的規矩不多,但相府的規矩嚴厲。守好了大家輕省,若是不仔細,哪天丟了命都不曉得,我罰他也是為了他好。”

    很快,他們發現顏婧兒站在這邊,皆是一愣,而後遙遙對她行了一禮。

    顏婧兒想過去問問是怎麽回事,但才抬腳,又突然記起來,最初來相府時,稔冬也曾跟她說過祠堂不能靠近。

    想了想,她又退了回來,轉而繼續去尋顧荀。

    顧荀正在東苑賬房裏,因顧府產業不少,賬房也頗大,裏頭坐了好幾個打算盤的先生。

    見顏婧兒來了,顧荀走出來“顏姑娘怎麽親自過來了?若是有什麽事遣人來喊我一聲即可。”

    “顧叔,我順道來的,過會還得去馬廄看看。”

    顧荀點頭。

    “顧叔,”顏婧兒斟酌了下,先是問他“如今我手上的事也穩定了,家中宅子要開始建起來,想問顧叔有沒有可靠之人舉薦,去瀘縣幫我負責些建築事宜。”

    “這個有,回頭我給姑娘挑幾個牢靠的來。”

    “好,如此多謝顧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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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她遲疑,顧荀又問“顏姑娘還有事?”

    “是有一件,但不知當不當問。”

    顧荀笑“顏姑娘往後便是這府上女主人,府上的事有何不當問的?”

    “是這樣,”顏婧兒說“我今日上午看府上賬冊,有一處數額巨大且去向不明,心有疑惑。”

    “顏姑娘指的是祿米之事吧。”顧荀說“我早知你會來問。”

    “顧叔,這支出若是我不能知曉的,也可不必告訴我。”

    “無礙,”顧荀擺手“顏姑娘早晚都會知曉。實不相瞞,大人每年的祿米一半都會送去襄州藺家,除了祿米,大人俸祿裏的綾羅綿也都會送一些過去。”

    “隻不過往年府上沒女眷就送得多些,後來顏姑娘來了,就減了三分之一。”

    “哦。”顏婧兒點頭,總覺得這事問到這裏就行了,其他的襄州藺家又是怎麽回事不該她問。

    “我知道了。”顏婧兒問完便離開。

    走到一半時,腦海裏突然冒出個人來。

    她還記得兩年前自己在府上設宴請貴女們來賞馬,其中有個叫沁兒的姑娘,就是姓藺,且來自襄州。彼時還跟顧景塵說了會兒話,跟顧景塵算是熟稔。

    再有,在青州時,秦夫人也曾質問顧景塵,說襄州藺家這麽遠他都盡心照拂,為何秦家就不可以。

    顏婧兒腳步慢下來,抬頭怔忪地望了會兒屋簷牙,那裏有兩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

    心口莫名有些悶&bsp&bsp。

    她想,她其實也不是完全了解顧景塵。

    每月的休沐日,顧景塵都會邀顏婧兒去百輝堂吃晚飯。今日顏婧兒忙完之後,酉時,百輝堂的丫鬟照舊過來請人。

    顏婧兒從書桌前起身,回臥室洗漱了一番,又換了身衣裳才過去。

    到了百輝堂,顧景塵站在天井一簇菊花前,似正在欣賞。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廣繡長袍,長身玉立於大片金色花叢中,夕陽灑在順滑細密的緞麵布料上,仿佛溢出流光。

    乍一看,倒頗有那麽點羽化而登仙的意境。

    “又在看我?”

    顧景塵的聲音帶著點愉悅。

    顏婧兒走過去,問“大人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他轉身牽起她的手,說道“在等你。”

    這會兒屬官已經下職回家,且通常顏婧兒過來,婢女小廝們也鮮少露麵,免得打擾兩人。

    因此,這會兒百輝堂安安靜靜。

    正廳裏的飯菜已經擺好,走上台階,顏婧兒還能聞見裏頭飄出的飯菜香味。

    “手有些涼。”顧景塵捏了捏她的掌心,說道“你們女子總喜歡穿輕薄好看的衣裳,卻不顧及自己身子。”

    顏婧兒轉頭“大人何時關注這個的?”

    “什麽?”

    “女子愛穿輕薄衣裳的事。”

    顧景塵眸子半眯,問“婧兒怎麽了,今日看起來心情不佳。”

    “沒什麽。”顏婧兒搖頭“就覺得最近有些疲倦。”

    這倒也不是假話,再過兩日她就要來癸水,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感到渾身乏力,做什麽都蔫蔫的。

    顧景塵牽著她進正廳,兩人在飯桌前坐下來。

    “明日就是中秋了。”顏婧兒說道“此前聽你說今年聖上龍體抱恙,取消了宮宴。如此一來,府上也就我們自個兒過中秋。”

    “婧兒若是覺得太過清冷,也可邀好友一道來。”

    顏婧兒剜他“大過節的,別人難道不過中秋嗎?”

    都是闔家團圓的日子,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設宴。

    “我想著讓府上熱鬧熱鬧。”顏婧兒說道“已經吩咐廚房做月餅,各樣口味的、各樣大小和花樣的都做點,屆時分一些給府上下人,剩餘的,可送街坊鄰居們。”

    隨後想想,常府街就隻有丞相府一家,好像也沒什麽鄰居,她又改口道“送給大人相熟的好友也可。”

    顧景塵點頭“婧兒考慮頗是周到。”

    “那明日”他問“我們如何過?”

    顏婧兒故作嫌棄“誰跟你我們了?我要自己單獨吃月餅。”

    顧景塵莞爾。

    說完中秋的事,顏婧兒遲疑了許久,等喝完湯時,才狀似隨意地開口道“我今日看賬本,發現大人每年的祿米都少一半,且原因也未寫明,還以為是哪個大膽的將祿米貪墨。”

    “後來問顧叔才得知,原來是送去了襄州藺家。大人”顏婧兒停筷,抬眼問“這藺家可是顧府的親戚?”

    顧景塵慢條斯理吃飯,麵上辯不清情緒,淡淡道“不是。”

    “哦。”

    顏婧兒夾了塊清蒸魚放入口中,往回覺得鮮嫩的魚肉,今日卻有些寡味。許是廚子少放了什麽,她想。

    “那為何送去藺家?”她問。

    顧景塵動作緩緩停下,緘默片刻,朝她看來,卻是溫和問道“我聽說上京近日又出了新戲,你想不想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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