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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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上京近日又出了新戲,&bsp&bsp你想不想去聽?”顧景塵溫和地問。

    緊接著又說“明日我一早去趟宮裏,估計巳時得空,屆時帶你去戲樓聽戲。”

    顏婧兒捏筷子的手緊了緊,&bsp&bsp而後放下,問道“大人想去聽戲?”

    顧景塵笑“難得我明日無事,便想帶你出去走走,&bsp&bsp若你不喜聽戲,&bsp&bsp去別處逛逛也可。”

    “我都成。”顏婧兒搖頭“就按你說的吧,&bsp&bsp我明日也正好去崇文閣抄孤本,&bsp&bsp屆時宮裏的事忙完,你來國子監接我就好。”

    “好。”顧景塵動作溫柔地給她夾了塊魚肉。

    之前關於藺家的事也沒人再提起。

    次日,顏婧兒起床,就聽說顧景塵在照廳等著了。

    顏婧兒問“等我做什麽?”

    婢女道“姑娘等會兒不是要去國子監嗎?大人說順道送你一起去。”

    顏婧兒站在臉盆架邊洗漱,透過盆架上的一小塊橢圓的鏡子,&bsp&bsp還能瞧見她剛睡醒的模樣。才洗過臉,&bsp&bsp一縷濕發貼在頰邊,眉眼昏沉。

    她定定地看了會兒,說道“香蓉你去回了大人,&bsp&bsp就說我還有點事要處理,&bsp&bsp讓大人先走,免得耽擱他。”

    “誒?”香蓉不解“書箱都收拾好了呢,姑娘還有何事?”

    她一邊狐疑嘀咕,一邊出門了。

    過了會兒,&bsp&bsp顏婧兒在桌前坐下來,&bsp&bsp慢吞吞地吃早飯。

    外頭天光大亮,&bsp&bsp朝霞略微刺眼。

    很快,&bsp&bsp香蓉回來了,&bsp&bsp邊跨進門檻說道“姑娘,奴婢傳話給大人了,大人這會已經去宮裏了。”

    顏婧兒頭也未抬,隻嗯了聲。

    吃過早飯,顏婧兒悠悠乘馬車去國子監。今日書院休沐,許多學子都已經離開書院回家中過節去了,還有一些留在書院的,都是家中離京城比較遠的。

    顏婧兒到了崇文閣,拿號牌給掌撰點閘,然後熟門熟路地走到二樓裏邊的書架,取了《花影集》。

    這是孤本,不能外借,若是學子想讀,隻能手抄。

    顏婧兒已經抄了多日,如今隻剩下最後幾頁,想著趕在顧景塵過來接她之前抄完。

    旁邊有幾個學子在討論明年春闈的事。

    “聽說明年丞相大人是主考官。”

    “你如何得知的?”

    “我舅父在朝中做官,跟文華殿呂大學士有點交情,聽他說的。”

    “天,為何這麽大陣仗?監考官定了嗎?”

    “這還用問?明年顧丞相主考,監考自然也是他的人。我猜測了下,都有誰”那人聲音壓低了許多,聽不清楚了。

    過了會兒,另一人說道“往年還能走一走門路,不知今年情況如何。”

    “估計不好走,顧丞相這人素來嚴厲。”

    “這也難說,六年前,前丞相藺大人被譽剛正不阿,但後來不也出了那檔子事?”

    “不準在崇文閣內喧嘩!”遠遠地,監丞在那邊提醒。

    隨即,幾人噤聲。

    顏婧兒悶頭抄文,終於趕在顧景塵來接她時將整本《花影集》抄完了。

    她收拾東西出門,原先還一片豔陽天的,這會兒居然陰霾地刮起一陣風。風卷著顏婧兒的裙擺翻飛,頭發也有一些擋在臉上。

    她邊走邊撥開頭發,出了集賢門,就看見顧景塵站在樹下等她。

    他廣袖隨著風狂亂飛舞,但身姿卻站得筆直,仿佛一座石雕塑似的。頭上玉冠將烏發束得整齊,居然一點也不淩亂。

    &apbs&bsp&bspp比起顏婧兒的狼狽,他站在那裏到頗有那麽點文人豪邁風骨,自成一景。

    惹得過路的學子們頻頻回望。

    顧景塵此前來國子監講學過,許多學子皆認得他。但又許是畏懼他迫人的氣勢,大多都繞道走,隻悄悄地拿眼睛打量情況。

    顏婧兒頓住腳步,覺得這人太過惹眼了些。

    過了會兒,等人沒那麽多了,她才挪腳過去“大人為何不在馬車上等?”

    顧景塵早就看見她停在幾步之外,佯裝不認識他的模樣頗是好笑。

    他說道“坐累了,下來走走。”

    顧景塵走過來,顏婧兒卻先他一步上了馬車,像是沒看見他伸出的手似的。

    “我們快走吧,風大。”她說。

    顧景塵頓了下,而後跟過去。

    今日過節,來聽戲的人不多,他們的馬車才到戲樓門口,掌櫃的就熱情站在門口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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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見先下來的是顧景塵,掌櫃的愣了下,而後趕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不知是丞相大人來聽戲,小的惶恐。”

    顧景塵淡淡頷首,轉身伸手去扶顏婧兒下馬車。

    顏婧兒短暫地遲疑了下,還是將手搭了上去。

    掌櫃領著兩人上樓,邊小心翼翼地介紹道“已經為顧大人準備了最好的戲班子,這段日子編排了許多戲,都是新鮮熱乎的,顧大人請。”

    顧景塵早之前讓人在這裏定了個雅間,兩人進得屋子後,小廝婢女們端著糕點茶水魚貫而入。

    顏婧兒還是兩年前來過戲樓,那時候也是二樓的雅間,如今再來,頗有些故地重遊之感。

    她站在窗邊落地珠簾旁,一手挑開簾子瞧外頭戲台上的情況。那裏,花旦們早已準備就緒。

    很快,小廝婢女們退出去,雅間內安靜下來。顏婧兒感到身後顧景塵溫暖的身子貼上來。

    也沒完全貼密實,他就好像隻是站在自己身後,靠得近了些,呼吸灑在自己的耳畔。

    “想聽什麽戲?”他輕聲問。

    “皆可,大人挑你喜歡的就好。”

    顧景塵似乎停了那麽下,因為顏婧兒感到他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又開始呼吸。

    “真沒有喜歡的?”

    “沒有。”顏婧兒搖頭“我已許久沒聽戲,也不知如今時興什麽。”

    顧景塵道“既如此,那就挑最新的唱。”

    說完,他直起身退開了些,然後將戲牌名遞給門口候著的小廝。

    很快,外頭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其實顏婧兒也沒有多少心思聽,她這會兒坐在顧景塵旁邊,他的手捏著自己掌心,如往常一樣把玩。

    莫名地,她覺得有點悶。

    也不知顧景塵有沒有在聽戲,他坐得閑適,目光懶懶地看著外頭的戲台。

    過了會兒,他轉頭問“為何不吃?”

    “什麽?”

    顧景塵示意桌上的糕點,問道“是不喜這裏的口味嗎?若是不喜,我讓人去外頭買。”

    顏婧兒眸光微動,說道“大人,我想自己去買。”

    “為何?”

    “下人們不知我喜歡吃什麽。”

    顧景塵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點頭道了聲“好。”

    顏婧兒自己也知這理由蹩腳得很,哪有什麽下人不知道的,吩咐清楚了,任什麽樣的都能買齊全回來。

    但顧景塵也沒多問,囑咐侍衛好生護她下樓。

    顏婧兒下樓時&bsp&bsp正好碰上掌櫃,掌櫃的見她這麽快就出來,誠惶誠恐地問“顏姑娘怎麽不聽戲了?可是因為他們沒唱好?”

    “並非,”顏婧兒善意笑道“我隻是出門買點東西。”

    “顏姑娘要買什麽跟小人說就行,小人去跑腿。”

    被他這麽一打岔的功夫,這時門口又進來兩人,顏婧兒下意識地轉頭瞥了眼。

    ——視線微怔。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薑鈺,他身邊的男子就是上次在巷子裏見到的公孫儀,是她未婚夫婿。

    這回兩人和和氣氣,公孫儀神色居然還帶著點討好,也不知在薑鈺耳邊說了什麽,她淡笑了下。

    但在看見顏婧兒時,她臉上的笑就突然僵住了。

    說來也真是巧,顏婧兒兩回來戲樓,都能撞見薑鈺。

    上一次是兩年前,薑鈺和永誠伯府的姑娘許慧姝同來的,彼時還被段瀟暮發怒攆出門。

    顯然薑鈺也是想到了那出糗事,麵龐極其冷淡且不自然地別開。

    倒是公孫儀,看見顏婧兒居然還輕佻地打了個招呼。

    公孫儀在宮宴上見過顏婧兒,自然也認得她是顧景塵未過門的妻子。但他秉性難改,見了好看的女子,全然不顧地就上前行禮。

    作揖後,折扇一打,自以為風度翩翩“在下公孫儀,竟不想在這遇見婧兒姑娘,幸會幸會。婧兒姑娘也喜歡聽戲?”

    顏婧兒退開一步,沒看他,餘光瞥見薑鈺臉沉下來。

    那廂,公孫儀還不知覺熱情道“婧兒姑娘可定了雅間?若是沒有,不妨與我們一道,反正婧兒姑娘跟薑鈺妹妹是同窗,正好敘敘舊。”

    這是敘的哪門子舊?

    薑鈺的臉簡直黑得不能看了。自己的未婚夫婿當著她的麵跟其他女子攀談,這臉麵簡直是被公孫儀丟在地上踩。

    薑鈺氣得手抖,忍了好半晌,才克製地說了句“公孫公子,顏姑娘想必是跟顧大人一道來的,恐怕不會領你的情。”

    提到顧景塵,公孫儀瞬間蔫了。

    顏婧兒不打算在這耽擱,她禮貌性地福了福身,而後準備出門。但剛經過薑鈺的身旁,就聽得她喊了句“顏姑娘且慢。”

    公孫儀詫異地看過來,也看出了兩人的機鋒,他識趣地先一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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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沒了人,顏婧兒問薑鈺“你有何事?”

    薑鈺緩緩轉身,隻短短瞬間,她臉上的情緒已經調整幹淨。隻不過,出口的聲音像是帶著多年的仇怨般,刺骨得很。

    “顏婧兒,你莫得意!”她咬著牙,用兩人才聽見的聲音說道“你以為,你要嫁的人是正人君子?別自欺欺人了,他做過什麽,你恐怕還蒙在鼓裏吧。”

    顏婧兒蹙眉“何意?”

    薑鈺仿佛扳回一成顏麵似的,眉頭舒展地笑了下,卻不再繼續往下說。

    有那麽一刻,顏婧兒的腦袋嗡嗡閉塞,像千萬隻夏蟬在唧唧叫,但很快又如潮水退去,寂靜得一片空白。

    她盯著薑鈺,少頃,平靜道“與你何幹?你實在是莫名其妙。”

    “哦”踏出門前,她補了句“回京後,還未來得及恭喜薑姑娘喜得良緣。”

    這話一落,果真看見薑鈺的麵容瞬間扭曲起來。

    不過顏婧兒懶得欣賞了,轉頭就出了門。

    出門後也沒有因為嘴皮子勝了薑鈺而感到高興,她腳步煩躁地去了街對麵的幹果鋪子,隨意買了包果脯,然後回戲樓。

    之後又唱了什麽戲顏婧兒幾乎都沒怎麽留意。

    顧景塵聽了兩場後,京兆伊便尋過來了,他附耳說了兩句後,顧景塵便跟著他離去。

    臨走前還囑咐顏婧兒若是他沒回來,可先回府歇息。

    &ap&bsp&bspbsp顏婧兒心不在焉點頭,待他走後沒多久,也起身下樓。

    顧景塵是傍晚回的,彼時顏婧兒正在廚房裏查看祭月要準備的東西。聽說顧景塵這會兒在百輝堂等她,她洗了手便過去。

    秋日的天黑得快,前一刻分明才是天光大亮,下一刻,等她走到百輝堂,夜幕就開始降臨。

    顧景塵站在書房門口,正跟一個年輕屬官說話,見她來了,示意她先去正廳稍等。

    顏婧兒坐在正廳裏頭,視線看著書房門口方向。

    百輝堂的屬官很多,有些是今年才剛剛進入相府的,有幾個年輕屬官並非京城人士,也還未成家,他們在東苑的客舍居住。

    今天過節,顏婧兒讓人給他們準備了精致可口的飯菜,還逐個派送了月餅和節禮。

    沒過一會兒,顧景塵與那人說完話後,他走過來。

    “聽說你後來沒怎麽聽戲就回來了,是新戲不好聽?”他問。

    顏婧兒搖頭“有些困就回來了,況且今日拜月要準備許多東西,我回來看看。”

    後頭,婢女們將晚飯端進來,擺好後,又悄無聲息地出了正廳。

    顧景塵拉著她到飯桌前坐下。

    桌上點了燭火,兩人安靜吃飯沒說話,氣氛難得地靜謐溫馨。

    等吃完飯,月亮已經掛在雲霧中,許是今晚刮風的緣故,月色並不皎潔。

    大塑曆來有個說法,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因此,吃過晚飯,顏婧兒就招呼人就在百輝堂的天井裏設案桌,然後將瓜果月餅擺上去。

    時下有供月光神祃的習俗,祈求來年豐盛,或是家財興旺,又或是仕途平坦的都有。

    顏婧兒握著香柱,對月拜了拜,緩緩將香柱插進爐子裏,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等了會兒。

    顧景塵依舊坐在正廳裏,也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

    看她纖細窈窕的身姿時而彎腰拿東西,時而忙活擺桌席。月色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將原本就消瘦的肩背,暈染得更單薄了幾分。

    她提著香柱望月的樣子,側顏柔美溫婉,淺白的長裙在夜風裏飄擺。乍一看,竟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嫦娥。

    過了會兒,許是外頭風大吹得人不舒服,顏婧兒走進正廳。

    顧景塵原本欲伸手喊她過來的,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她已經走到對麵坐下。

    他緘默了會,問道“婧兒適才求了什麽?”

    “求風調雨順,大人福壽安康。”

    “沒了嗎?”

    顏婧兒反問“大人還想求什麽,若是有,我這就再去上一炷香。”

    顧景塵表情寡笑了下,手指清清淺淺地敲著椅子扶手。

    小姑娘突然態度冷淡,他如何感受不到?隻是有些事,她索性不知才好。

    但顏婧兒也不知是在較什麽勁,他不肯說,她也絕不會去問。

    她要等,等他願意告訴她。

    如果他不願意。

    那興許,是她在他生命中還不夠緊要。而他生命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是她不能參與的。

    他想娶她,或許是真的出於喜歡,也正好需要個妻子作伴。

    但也僅僅是把她當成可作伴的妻,卻並非是可與他並肩挑擔之人。

    氣氛沉默了會兒。

    顏婧兒起身,卻是說道“我去外頭看看,供品應該可以撤了。”

    (本文獨家發表於晉江文學城,部分劇情大修過,欲看完整內容請上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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