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彩雲還給二兒媳婦劉虹留了一碗，她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難得吃回好的，讓她多吃兩口。

    唉，家裏日子還是緊巴些，懷了孕的媳婦兒也吃不上啥好東西。

    吃飽喝足，文廣文良就招呼，再去莊子周邊的河溝子裏找魚。

    文程想跟著，林琤卻打著小哈欠搖頭：“我要睡覺，不去。”

    文程一猶豫，還是跟著林琤進了屋。

    結果，等文程和林琤一覺醒來，才聽說村裏人差點兒為了搶魚打起來。還是老支書和治保主任帶人趕到，才避免了一場流血事件。

    上午，李衛國送下魚沒耽誤回去上工。趙彩雲幾個卻算是曠了工，吃過午飯，也沒再往地裏去，就收拾自家屋後的一片自留地菜園子。

    拉了瓜秧子種的菠菜、香菜，已經出了苗，齊刷刷一層小綠苗兒，看著喜人。

    韓采秀和李鵑一起挑水澆園子，又把大白菜畦子的雜草拔一拔。大白菜已經長得很大了，一個個白菜上紮了一圈草箍兒。

    倆小孩從家裏晃出來，在菜園子旁邊捉了回螞蚱，林琤還問了姥姥，為啥給大白菜紮腰帶。

    姥姥說，是為了幫著大白菜葉子裹得更結實。白菜葉子裹得結實了，菜好吃，冬天也更容易存放。

    倆小孩兒一會兒就玩夠了，打聲招呼，往村前的場院裏走去。

    那邊，是村裏小孩子聚集玩耍的地方，地方大、地麵平整，女孩子們跳房子、丟沙包；小子們抵拐、攻山頭打仗，都是好地方。

    林琤和文程來到場院邊，就看見一幫小孩兒在玩丟沙包。大概是人少，倒是沒分男女，都在一起玩呢。

    有個瘦弱的小丫頭，剪著齊劉海，梳著兩條羊角辮兒，頭發黃黃的，風一吹，小辮子順風飄，襯著她白的有些過分的皮膚，倒是挺好看。

    隻不過，這樣瘦弱的小女孩兒，明顯跟不上來回跑動躲避沙包的節奏，剛上去，就被打中，隻能下來，替人站樁，當投手。

    “喂，薑娜娜，你沒吃飯啊？使點兒勁兒啊！”對麵站樁的投手，幾次跑老遠撿沙包後，不客氣地嚷起來。

    “俺……”小丫頭低下頭，想說什麽沒能說出來。

    她盡力了，但是她力氣不夠。

    “你啥你，病殃殃的還來湊熱鬧，誰跟你一夥兒誰倒黴，俺怎麽這麽倒黴啊！”

    “邵玉梅你就別說了，薑娜娜是有病……”中間有個女孩看似勸和，話語卻如刀子一般紮人。

    薑娜娜低著頭，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默默地走開：“你們玩吧，俺不玩了。”

    林琤問了文程，得知那個病弱的女孩兒是薑勝林的獨女，隨了母親的體質，柔弱還有咳喘病，冬春季節都不怎麽出門，養的格外嬌氣，和村裏野生野長的孩子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說話犀利傷人的那位是邵玉林小妹妹，叫邵玉梅。中間搭話的那個好像是薑娜娜的堂姐薑莉莉，爹在村小學當民辦老師。

    兩小隻說著話，薑莉莉突然開口招呼：“文程、小琤，你倆來玩吧？正好娜娜不玩了，你倆替她吧。”

    站在兩頭扔沙包，又傻又累，沒有人願意幹。能抓兩個小的頂包，他們這些人就不用下去站樁。

    林琤抬下巴：“我們小，扔不動。”

    說著，拉了文程一把，追上薑娜娜：“娜娜，我們一起玩吧？翻繩、撿石子兒，你想玩啥都行。”

    那邊一群孩子麵麵相覷半天，悻悻地手心手背選出一個人來站樁了。

    文程不知道林琤打的什麽小主意，但他願意附和妹妹，也覺得被眾人排斥孤立的薑娜娜有點兒可憐，對薑娜娜也特別好，把自己裝了兩天沒舍得吃的糖塊拿出來，砸開三個人一人捏一小塊碎糖。

    仿佛有了分糖吃的經曆，仨小孩一下子親近了許多。

    玩了沒多會兒，村裏的大喇叭哇啦哇啦響起來，林琤聽了聽，禁不住笑了。

    大隊下通知：禁止社員到水庫、荷塘裏逮魚。大隊收拾網具，過兩天就組織人員集體捕魚，捉的魚按人頭分。

    薑娜娜個小姑娘是真的很溫柔，文程是個傻小孩兒，對誰都挺好的，加上林琤這個披著小孩兒皮的芝麻湯圓，三個小孩兒玩得很開心，薑娜娜不僅不哭了，還不時地被林琤逗得笑一陣。

    開心的時光總是很快，不知不覺，有些暮色四合的意思了，薑勝林的大嗓門從莊子東頭傳過來：“娜娜，娜娜，回家吃飯啦……”

    “哎！”薑娜娜脆聲應著，隻是聲音太低，根本傳不了多遠。

    文程站起來，大聲替薑娜娜應聲：“大爺，這裏啊。”

    隔老遠，林琤就注意到薑勝林一套褲腿還挽著，褲腳和鞋上也有泥點子。

    小丫頭嘿嘿笑：“勝林大爺，你逮著大魚沒啊？”

    薑勝林被小丫頭這麽一問，開懷地笑起來，黝黑的皮膚顯得牙齒格外的白：“你個小丫頭鬼精鬼精的，啥都瞞不了你。”

    林琤背著手，仰著頭笑：“勝林大爺出手，一定逮到大魚啦。”

    薑勝林攬過自家閨女，伸大手揉揉林琤頭頂的小辮兒，笑道：“那是，你勝林大爺啥時候失過手!”

    林琤立刻打蛇順棍上：“大爺，聽說你會下套捉兔子，能不能教教俺們呀……”

    “你真想學？”薑勝林沒嫌棄林琤是小姑娘，問了一句，得到林琤和文程點頭確認後，爽快地答應了：“行，明天一早，還來這裏，俺帶你倆去下套子。”

    吃過晚飯，爺幾個繼續搗鼓柳包。

    李爹帶著二哥一起下手，柳包的主體已經完成，大哥二哥就不再讓老爹動手，二哥釘鐵皮包角、加固邊條，大哥則拎了個油漆小桶，給箱子裏外均勻刷一遍清漆。有了這一層漆皮，能有效的防腐防蛀防水，延長箱子的使用壽命。

    李衛民釘完一枚釘子，抬起頭對老爹道：“這玩意兒不錯，也得給你小孫女備一個。”

    李鵑笑著接話：“你們兩家都是臭小子，哪來的小孫女啊？”

    李衛民不讚同了，抬眉道：“那不就在你二嫂肚子裏揣著呢嘛！”

    頓了頓，又嚴肅臉強調：“不能亂說啊，就是小閨女。”

    李鵑被二哥逗得忍俊不禁，卻不得不拚命憋著，道：“好好好，是小閨女，小閨女。二哥放心，少不了我小侄女那一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