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多想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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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秦晚靠在湖畔欄杆上,手裏拿著魚食,笑著看水下錦鯉搶食吃。

    元沉在一旁陪她。

    自之前秦晚發了瘋搬對他又揍又咬之後,他對秦晚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秦晚之所以敢賭上一賭,是她大學時上過一門心理學課程。

    課上老師說:每個人的心裏都有光明和黑暗兩個地帶,那些即使犯錯了也能說出來的事稱之為光明地帶,黑暗地帶則存放著人們打死都不願意承認的錯事。

    而進入那些黑暗地帶,觸及那些悲傷和憤怒是一項挑戰,也具有非凡的療愈性。

    以前秦晚不是很明白這個道理。

    但現在她恍然懂了。

    她強行闖入元沉內心的黑暗地帶,那裏隱藏著他的恥辱與羞愧,那裏誰也不敢碰觸,生怕觸及他的神經,讓他陷入更加難以控製的瘋狂。但秦晚卻將它撕扯地徹底,像撕開了一個包裹般窺視到他的內心,揪出了藏在那裏的那個逃避錯誤的孩子,給他以辱罵和懲罰,反而讓他感到了被指責後的安全。

    簡單點說,就是熊孩子,欠揍。

    “晚晚的詩作的極好。”元沉鳳眼桃花望著秦晚。他右手上裹著層層繃帶,秦晚咬的那一口力道十足,幾乎見骨。

    “才不是我作的詩,我隻是背的。”秦晚看著池中魚,眼皮都沒抬起來看元沉一下。

    “晚晚背的也極好。”元沉又誇了一遍。

    秦晚將手中魚食嘩啦一下全撒到水裏,然後趴在欄杆上看它們爭先恐後,互相擁擠推搡,魚食頃刻間就被搶光了。

    她轉頭看元沉被包紮的手,稍微有點愧疚:“元沉,你手還疼嗎?”

    “疼,”元沉笑,“但感覺很好。”

    “抖……”秦晚低聲說了句。

    “嗯?”元沉不解。

    “沒什麽。”秦晚攤開手心伸手到元沉麵前,“再給我點魚食。”

    旁邊的宮女膽戰心驚地將裝有魚食的小玉碗送到元沉手中,元沉接過玉碗,再放到秦晚手裏。

    秦晚躲了一下,蹙眉:“我不要碗,直接倒我手裏。”

    元沉聽後便傾斜小碗,將魚食小心地倒在她手心。

    宮女心中震驚不已,梁帝素來脾氣暴虐,稍有不順就會大發雷霆,她們平日侍奉全都大氣不敢出,生怕做錯一點就會受刑。可這位秦妃娘娘,對陛下頤指氣使,呼來喝去,陛下竟然甘之如飴,就連往她手心裏倒魚食時嘴角都帶著笑意。

    好在有這位娘娘在,無論後宮還是前朝,陰霾的氣氛終於有了晴天,就連方慶也跟著稍稍鬆了口氣。

    “元沉,我想讓烈饈到風華殿陪我。”秦晚說。

    方慶聽後連忙阻止:“娘娘,烈饈是十三暗衛的首座,不是一般宮女……”

    “好,”元沉連猶豫都沒猶豫,“你想要的朕都答應,方慶,去把烈饈找來。”

    “……是。”方慶無奈,隻好去傳喚烈饈。

    見到烈饈時,方慶再次注意到她發髻上的宮簪:“原來這支簪子是秦妃娘娘給你的,怪不得你到哪兒都帶著。”

    烈饈冷笑:“方公公這是嫉妒了?”

    方慶愣了一下,搖頭道:“烈首座真會開玩笑。”

    秦晚在應陽城地下密道時就發現烈饈簪著她的銀簪,因此她思來想去,整個玉衡她唯一能夠稍稍信任的人除了烈饈再無旁人。再加上烈饈對她的態度始終尊敬,從未讓她特別為難,來玉衡的一路上,除了限製她的自由外,並沒有任何刁難。所以她要將烈饈留在身邊,至少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增加一些保護。

    見到烈饈,元沉當即下令,讓她跟隨秦晚,負責秦晚的飲食起居。

    秦晚衝她微微一笑。

    烈饈有些意外,卻沒有推辭,立刻單膝跪地,接下了這份工作。

    這時,一名內官前來,向方慶遞上一份奏報。

    方慶看了看,隨後對元沉道:“陛下,北戎將派軍師白子仙前往玉衡,想與我們和談。”

    “和談?”元沉冷聲問,“談什麽?”

    方慶看了看旁邊的秦晚:“談交換秦妃娘娘的條件。”

    “……”秦晚有些訝異,“和談”不是寧亦的行事風格。

    元沉瞬間了冷了臉色,疾聲怒罵道:“讓白子仙滾回去!”

    全場除了秦晚,所有人都嚇得跪倒了一片。

    秦晚看看周圍,走到元沉身邊,莞爾一笑:“元沉,你不妨聽聽寧亦要用什麽跟你換我,我還蠻好奇的呢。”

    元沉轉向秦晚,聲音瞬間變得柔和:“晚晚,朕是絕對不會同意他提的任何要求,你一步也不許離開朕的身邊。”

    秦晚無奈,隻能笑笑。

    元沉對方慶道:“既然愛妃想知道北戎的條件,那就讓白子仙來玉衡,說說他能給出怎樣的條件。”

    方慶領命,他從三年前初見秦晚時就知道她與眾不同,這次再見,證實了他當年的猜想。她可以輕易掌控北戎的寧王,自然也可以隨意擺布梁帝元沉。秦不平將軍特意栽培的養女,絕不是平平無奇之輩。

    回到風華殿,秦晚坐在梨花樹下,對一旁的烈饈道:“烈饈,我今天有些意外。”

    “意外北戎寧王提出和談?”烈饈問,“確實,北戎寧王從不與敵人和談,看來寧王殿下對娘娘確實非同一般。”

    “不是,我不是意外這個,”秦晚托著腮看著北方,“我意外自己有點想寧亦了。你說,如果我開始想他,是不是就是喜歡上他了。我本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喜歡他那樣的男人呢。”

    “娘娘,您現在已經身在南梁,就屬下觀察,陛下是不會輕易將您送回應陽的。”烈饈勸道,“娘娘還是安下心來,多想反而自傷。”

    “你說的對,”秦晚點頭,“那你說,如果北戎和南梁真的開戰,元沉會殺了我嗎?”

    “如果能戰勝北戎,娘娘不僅不會死,說不定還能封後。”烈饈說。

    “南梁是不會贏的。”秦晚微微歎氣。

    “隻要南梁不滅,娘娘都可以好好地活著。所以比起逃跑,娘娘當下安分地在這裏當一隻金絲雀是最好的選擇。”

    秦晚眉眼彎彎:“烈饈,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