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花環的王後一直仰臉看著格蘭特，此時，她正和格蘭特雙雙穿著白袍，手手相牽，款款地走在廊道裏，他們要返回浴場。

    “你不高興了？”

    “王後大人，下臣不敢。”

    “剛才你表現很不好呢，相當不好！”王後笑眯眯地挑逗起格蘭特。

    她桃眼微眯，麵色緋紅，一笑起來頭頂的花環亂顫，加上完美絕倫的體形，還真是個傾城傾國的尤物。

    “王後大人……在下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實在抱歉。”格蘭特腦子一片空白。

    花環王後歎了一口氣，她突然停下來抱住格蘭特，然後一張把俏臉帖上去，用芳唇狠狠地吻了格蘭特。

    那熱情的唇離開格蘭特的時候，她與他眼神對視，她看出他眼中那抹隱匿很深的鄙夷──那絕不是愛一個人的眼神。

    王後突然有些失望了，但她的一隻玉手還是不舍地撫摸著格蘭特白晰的俊麵，她的眼神閃爍，她正仔仔細細地欣賞格蘭特的臉龐。

    “我……本應該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能成為一國王後，您已經到了萬物巔峰，要什麽有什麽。”格蘭特麵無表情，繞開王後緩緩繼續走。

    “說這話前，你需要知道在我之前有多少任王後是暴亡的！”王後恢複了神情，“哎，說到底，我還是喜歡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呢。”

    聞言，格蘭特猛地甩頭看向王後，動作太大，他的卷發擺動半天未停：“請……不要再找我了，好嗎？”格蘭特麵帶乞求。

    “蠢貨，你以為你還是你嗎？”王後麵帶譏笑，她把雙臂搭在格蘭特肩上：“如果有一天我換人了，那等待你的是什麽？嗯？聰明人？你說說看。”

    格蘭特麵露絕望。

    王後的眼睛在他臉上來回掃視，仿佛在欣賞一件珍品：“不用擔心啦，我很喜歡你，不會讓你死的！”

    ……

    聽到背後的聲響，尼魯十三世和布朗回過頭來，王後穿著白袍走下浴池，貼在國王一邊，徑自玩弄池水一言不發。

    “這麽快？”尼魯十三世向格蘭特問去。

    “……陛下，臣有些內恙，不知道可不可以先回去？”格蘭特臉色蒼白，跟病了似的。

    尼魯十三世看了看他，點頭道：“你回去休息吧，怎麽做你應該知道。”

    “下臣會管好自己的嘴。”

    “嗯，去吧。”

    眼見格蘭特離開，老國王看著王後，半晌才問：“他到底怎麽樣？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

    “嗯？”

    花環王後好像剛聽到：“不錯，就是他了！”

    ……

    返程的馬車依舊穿過帝都的街道。

    遠處高大的城牆隻剩下夜幕中的剪影，皇宮，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很晚了，街路之上隻有零星的夜店燈花通明，偶爾能聽到風琴和喧囂聲，偶爾也能聽到狗叫聲。

    格蘭特坐在來時的馬車裏，他蜷縮在坐位上把頭埋進膝蓋，他抱緊自己努力使哭聲不讓別人聽到。

    走進家門，格蘭特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桌前。

    他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連怨恨和不甘這些負麵情緒都沒有了，仿佛所有作為人應有的情感都被別人連根撥起，寸草不留。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格蘭特才爬上了床，躺下時的響動吵醒了妻子，妻子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將一隻手搭在格蘭特的身上，格蘭特仿佛觸電一般，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要碰我……”

    “……嗯？怎麽了？”

    “不要碰我！！！”

    第二天，帝殿之上，所有出訪使團人員全部到齊，眾人昨天分別進行了口頭上報，今天大家要將所有情況歸納為完整的書麵報告上報國王。

    國王和王子都沒在，隻有瘦保羅帶領著大家呈寫書麵報告。

    格蘭特一言不發，他這一組的材料要他來寫--這種事不可能靠阿裏克斯的，阿波羅又死了，隻能靠他。

    實際上格蘭特早寫完了，他假裝盯著文書，其實是在發呆。

    情報文書全部完成後，庭官通知了國王和王子。

    不多時，二人步入帝殿，尼魯十三世端坐在王階上麵的王椅上，他靜靜地看完了所有的文書。

    “諸位帝國出訪使團的使者，你們辛苦了，現在出訪之事告一段落，再有需要再組使團。當然，所有人員均有獎賞，待論功之後再行賞。”尼魯十三世高高在上。

    頓了頓，他又道：“鑒於出訪使團中，內政院欽天監監副格蘭特表現突出，給予特別獎賞，官升一級，任欽天監監正。”

    尼魯十三世言罷，幾名金衣庭使官，端著全套的任免令、登冊手續、監正胸徽交與格蘭特。

    格蘭特感慨萬端，在眾人羨慕又嫉妒的眼光中，把以前夢寐以求卻又望塵莫及的監正胸徽帶在胸前，他起身向尼魯十三世施禮：“感謝吾王，為帝國鞠躬盡瘁！”不過，他那庭官禮沒以前標準，聲音也略帶萎靡。

    尼魯十三世隨意擺了擺手，也不顧眾人便離席了，這時他身邊的宮相布朗上前一步，他滿麵春風洪聲道：“大家都辛苦了啊！你們為帝國的舍死忘生帝國會記住的，其他人的封賞要研究之後決定，請大家不要急，今晚七時這裏會有晚宴，國王參加並為大家慶功，請大家務必準時到場，現在請大家回去休息吧。”言罷他也自行離去了。

    使團眾人站了起來，大家都向格蘭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顯然對他先行一步單獨被封賞心生嫉妒。

    不過，因為格蘭特偵察藍島、定“三日之約”、定“使團出訪”、斡旋兩國、運籌帷幄、身先士卒，也確實是有奇功的，所以，大家也隻是嫉妒一下，並沒有人跳出來反對。

    “行啊！格蘭特監正！”阿裏克斯笑眯眯地走過來，他狠狠地拍了拍格蘭特的肩頭，輕道：“請我吃飯，借我錢！”

    沒等格蘭特回話，阿裏克斯看了看旁邊後又道：“王子過來了，你完蛋了！”然後他滿帶笑意地捏了捏格蘭特肩頭，走掉了。

    果然，王子理查、保羅長老、軍機院的布裏奇斯這三人組走了過來。

    “殿下。”格蘭特施禮。

    王子理查站住後，盯了格蘭特半天，他噗地一聲哈哈大笑：“恭喜啊恭喜啊！格蘭特，你看，付出就有回報吧？你不升官誰升官呢？總之恭喜！”

    那句付出就有回報，格蘭特聽著相當刺耳。

    王子理查又靠近格蘭特一步，他笑容淡了下來：“可以啊……你真可以。”言罷王子理查便帶人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格蘭特剛因為升職帶來的一點點興奮也全煙消雲散了。

    “跟老的好一點小的就眼紅，跟小的近一些老的就不放心！誰要管你們家這些個破事兒！”格蘭特在心中暗暗罵道，一時間覺得興致全無、索然寡味。

    “格蘭特閣下，恭喜啊！”寬額帶著書生和猥瑣男走了過來，一齊祝賀道。

    馬休是王族，為人博學幹練，不管是真是假這家夥還帶著一身正義感。而華納總求教於自己，對自己有敬仰之情，他自身的儒雅之氣很對格蘭特的脾氣。那西奧多雖然猥瑣齷齪，卻也跟格蘭特有藍島同行之誼，又是同署同僚。這三人怎麽算，也跟自己有些交情的，格蘭特再怎麽心裏不痛快也還是跟他們客套幾句。

    隨便應付了一番或是虛情假意，或是真情實意的祝賀，格蘭特決定去欽天監。

    一出帝殿大門，格蘭特看到，帝殿門口停著一輛署正坐的馬車。

    “監正大人，請上車吧！”一旁竄上來一名車夫。

    格蘭特仔細端詳這輛帶有欽天署署徵的馬車──車身寬大莊嚴，馬匹雄健彪悍，這就是自己的專車了嗎？

    以後無論去哪裏，這輛馬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就隻屬於自己而別人不可以乘坐了嗎？再用車子就不需要去車房登記申請了？

    做官，還真是好呢！

    格蘭特得到卻好似失去，他默默無言地登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