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殿的晚餐非常豐盛。

    寬曠的帝殿大廳金碧輝煌、燈火通明，尼魯皇家樂隊登台獻藝，大小提琴演奏得極其歡快，各種長號彰示帝王氣勢，風鈴豎琴也婉轉動聽。

    到處是最高級食材烹製的美味，民間難得一見的玻璃杯子在這裏成排提供。達官顯貴們、皇室成員們、富家子弟們、還有些不知哪來的高級名媛們，男男女女都擁在舞池中貼麵而舞。

    “什麽？你還真把那兩個牙省軍長給告倒了？”

    格蘭特正端著一支高樁玻璃杯，他對麵前的寬額男吃驚地道。

    “嗯！痛快吧？那兩個家夥已經移交牙省長老院，不日會被法辦，應該是除職監禁。”馬休很興奮，他向格蘭特和華納高高地舉起杯，一口喝光了杯裏的酒。

    華納文雅地道：“馬休大人身懷俠氣，為人正直，真是讓人敬佩！”

    “華納閣下別這麽說，人人都可以，就看想不想。”馬休意氣風發，寬額也顯得熠熠生輝。

    “喂，你們在這啊，一會玩牌嗎？”笑眯眼著一身軍禮服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三人一聽都把臉扭了回去，假裝沒聽見。

    “女士們、先生們，為了慶祝尼魯帝國與外來大陸和平外交成功，為了表彰以理查殿下為首的帝國使團的無畏功勳，我們特意安排了今天的慶功晚宴。”

    一個洪量的聲音響起，是宮相布朗：“接下來，有請我們尊敬的帝國之王--尼魯十三世致表彰詞！”

    人們開始向王階前擁去，格蘭特一聽到尼魯十三世和布朗的聲音就一皺眉，他回想起那些淫邪到穀底的畫麵。

    王階上，一通高屋建瓴的慷慨陳詞。

    尼魯十三世講完後，大殿內所有人為國王歡呼，格蘭特端著酒杯躲到了遠處。

    “嘻……格蘭特監正，恭喜。”

    一道人影緩緩晃到格蘭特麵前，來人瘦如枯枝，黃發蓋頭，皮膚白晰，一身白袍，正是長老院的保羅。

    “多謝。”格蘭特心生不祥。

    “殿下在緩台等您，請過來一下。”

    “是。”

    格蘭特答了一聲，心道果然如此，便跟在保羅後麵。

    拉開幔簾，走向緩台，隻見外麵月朗星稀，隻覺空氣清新冷冽，王子理查正獨自一人站在緩台上望著下麵。

    “格蘭特監正，你來了？”理查譏笑一般道。

    “殿下謬讚。”格蘭特一躬到地，麵帶倦容。

    “為何今天獨有你授予升遷？其他人都要等？”理查步入正題。

    “國王陛下昨夜召我進宮，讓我把所有事情再匯報一遍，我詳細地講了，切斯頓是自已不慎掉出馬車死的，阿波羅是在藍島掉下懸崖死的，‘地味’我沒提。後來陛下說我外交有功，說原監正艾伯特為帶病官員，長老院裏有他的檢舉，機緣巧合，所以把我破格提撥。”格蘭特皮笑肉不笑，背書一般。

    理查看了眼保羅，保羅點了點頭：“殿下，長老院確有艾伯特的檢舉。”

    “嗯，格蘭特啊，其實回來之後，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遷你。”

    格蘭特未語，施禮九十度角。

    “沒想到你先一步升了監正，這是你的造化，你升遷大家也服氣。不過，父王任你為監正，我的心意倒是無法表達了，思來想去，我做了一個決定！格蘭特你聽了一定會高興。”

    格蘭特仍保持彎腰的姿勢，這個姿勢他熟。

    “一會我就再去懇請父王，讓他再升你的職，以表我心！嘿嘿，怎麽樣格蘭特？連升兩級，你就高興去吧！”

    格蘭特緩緩直起腰──搞什麽名堂？這理查怎麽可能有這好心？

    雖然疑惑，但樣子還是要做的，格蘭特一臉摯誠、難已狂喜地道：“多謝殿下！臣承情之至！臣隻擔心會不會德不配位，必有災禍啊？”

    “哎，有什麽災有什麽禍！第一次聽到升官還說不好的。”理查不屑一顧地道，“我說你有功勞就是有功勞，不過格蘭特，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是我提攜了你！我早晚為王，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是！”格蘭特不鹹不淡地回答。

    就在這時，一名金衣庭使官撩開了掛簾，又幾個人走進緩台。

    一看這些人，格蘭特委頓的神經一下緊崩到了頂點，他見到國王尼魯十三世正牽著王後的手走了過來，國王身後是布朗宮相以及一名高大威猛的軍長，這軍長身著親衛兵團軍裝，正是當初在帝殿裏封閉大門的那名威猛軍官。

    “格蘭特，你們走得很近嘛！”

    尼魯十三世盯著格蘭特，聲音陰冷。

    格蘭特的冷汗直接就流了下來。

    “格蘭特，你們走得很近嘛！”

    尼魯十三世盯著格蘭特，他臉不改色，聲音陰冷。

    格蘭特的冷汗流了下來，他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渾身上下的毛兒全都炸了起來，正要編套說辭脫身於這父子倆的爭鬥，理查倒是搶上一步熱情道：“父王別誤會，我正在恭喜格蘭特。”

    “哦？我有事要和格蘭特說。”尼魯十三世緩聲道。

    “是！父王大人。”理查王子衝格蘭特笑了笑，帶著保羅走開了。

    眼看緩台沒了別人尼魯十三世才道：“格蘭特與理查相談甚歡呢。”

    格蘭特心累到不行，他連忙做恐慌狀施禮：“陛下不要誤會，是保羅長老把我拽到這裏的，不是我主動找殿下的！殿下說他想提撥我來犒賞我在藍島的表現，可您先行一步提我為監正，殿下覺得遺憾，還說要再找您為我進言呢。”

    格蘭特全盤托出，來證實自己沒參與什麽密謀，也不是王子那邊的人。

    “哦。”見格蘭特說得有板有眼，老國王這才語氣緩合，他向後招了招手，布朗上前一步，遞給他一封厚厚的信。

    “拿去！”尼魯十三世將信又遞給格蘭特。

    “陛下，這是什麽啊？”格蘭特掂了掂，還挺重。

    “告你的信，說你篡改星曆，瞞而不報，觸犯了國律，申請彈劾你。”

    “什麽！”格蘭特心中大罵那鷹勾鼻，告狀都告到了國王這裏來了？

    “格蘭特，提任你之後，長老院送過來的這些檢舉信，問我像你這樣的帶病官員可不可以提升，被我壓下來了。”尼魯十三世有些生氣地道，其實把檢舉卷宗交給被檢舉人是違反國律的，可他是國王，誰敢管他？他無非是想讓格蘭特承他一個人情。

    格蘭特腦子飛快運轉，他突然福至心靈，說出了很關鍵的一句話：“敢問陛下，這信是不是長老保羅送來的？”

    “……嗯？”尼魯十三世愣住了，之後他眯起眼，好半天才長呼一口氣，搖頭道：“不是。”

    大家都沉默了。

    現場的人都是老油條，大家都在心中捋著事情的脈絡。

    信不是保羅送來的，但也可以指使別人送給國王。國王看到後，不可能把自己提上來的官再免了，那隻會證明自己眼光不行，那怎麽辦才是最聰明的做法？無非是把信交給格蘭特，要個人情。

    之後，再找眼線盯住國王，搶在國王要把那厚厚一遝兒信給格蘭特之前，王子先把格蘭特弄到緩台來，創造一個理查秘密約見格蘭特的假像給國王看。

    再之後，對這個國王剛剛提拔過的格蘭特，殿下哭著喊著非要再提一格，那麽這個格蘭特到底是誰的人呢？這樣的人誰用著會放心呢？那是不是格蘭特這枚被國王器重的棋子，就此就失去信任呢？

    尼魯十三世半天沒說話，不過他看著格蘭特的眼神已不像剛才那麽冰冷了，半晌，尼魯十三世突然拍了拍格蘭特的肩膀，之後便帶著眾人離開了。

    格蘭特鬆了一口氣，他手把欄杆隻感覺到心太累──幸好自己靈光一閃，馬上對國王道破了這個保羅設給自己的局。

    “好險。”格蘭特捏了捏鼻梁，極目遠眺夜景。

    “聰明！”

    他的身後傳出一個女聲，緊接著，格蘭特的臀部就被人用手輕輕捏了一把，格蘭特隻覺得頭皮發炸渾身一緊，他回頭一看──果然是那花環王後！

    別人都離開了，隻剩下她還在緩台上，可能剛才這場戲引發了她的興趣，她正麵如桃花看著自己，。

    “還有這個鬼！？”格蘭特心中一叫，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過王後沒說別的，她揚了揚手算是道別，就提裙又進入了帝殿大廳。

    昨夜的一幕幕格蘭特不願再深想，他以手捂臉，用力猛揉自己麵部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