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就有回報。

    肯付出尊嚴的人，一定會比別人得到的回報多；如果再肯付出……那得到的回報就更多了。

    格蘭特已經是那種什麽都付出過的人了，那現在，是回報的時候了！

    尼魯曆371年3月5日。

    欽天署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與會者都是署內各監部的監正、監副，這是一場高級會議。

    高級官員們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聽著金衣庭使官宣讀了格蘭特被任命為欽天署署副的任免聖諭。

    人們見證了格蘭特大人平步青雲，兩天連升兩級的史無前例的官場奇跡！

    金衣庭使官走後，眾監部的監正和監副紛紛祝賀新任的署副大人。

    署副，是國家的三級官員，署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極大！他甚至可以參與國運設計，絕對是受人巴結的高官。

    原來的上級，現在都成了下屬。格蘭特一邊一一和這些虛情假意的認識不認識的人們寒喧著，一邊心生得意，他想的是妻子和兒子知道此事後的欣喜，想到的是遠在銀省的貴族嶽父大人這次是不是就瞧得起自己了呢？

    眾人走後，會議室隻剩下署正昆廷和格蘭特。

    “格蘭特啊，你真是讓我吃驚，我在官場三十五年，沒見過一天升一級的！”大胖子對自己副手沒太多顧忌。

    “昆廷大人，這絕對是機緣巧合，我自己都覺得提升得太快了。”

    昆廷點了點頭，他沒說那些恭維的假話：“格蘭特，剛才的任免狀上，說國王和王子聯名保薦你，你才破格提升上來的？那你跟國王和王子關係都不錯嘍？”

    “這，馬馬乎乎，我在366年晉國家一等學士，是國王陛下欽點的。這次又陪理查王子殿下去了藍島，所以和他關係也略進了一步吧。”格蘭特含糊答道。

    昆廷略一沉思，探身道：“格蘭特，你明白的吧？你不可能同時是國王和王子的人。”

    格蘭特心頭一驚，這大胖子怎麽突然直指要害？

    “王子殿下二十歲做太子，做了二十五年了，他早做膩了，而國王陛下現在身體健朗，還不退位，這……”大胖子做了一個兩隻拳頭相撞的動作，“你懂吧？”

    格蘭特沒想到昆延竟會直接說出大家都諱莫如深的核心問題，他趕緊道：“我懂，我懂。”

    “你啊，昨天是不是見王子殿下時，被陛下撞見了？”

    “啊？這您都知道？”

    “格蘭特啊，你還年輕！這種君臣之間感情疏近的事，在這個官場上誰能不在乎？這些事傳得非常快，別的我不敢說，但我這一級，都是知道這件事的。”

    “啊？！”格蘭特心頭一顫，他好像小覷了這個官場！

    “我不知道最後國王和王子是怎麽平衡怎麽對你的升遷達成的一致的，但是格蘭特，我就有話直說了，我覺得你不要想得太好，同時成為兩邊的嫡係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想周旋在兩者之間再從中獲利，你最好早點打消這個念頭，不然的話……”大胖子做了個刀架在脖子上的動作。

    格蘭特的汗一下就冒了出來，薑還是老的辣！昆延說的正是自己唯一想不通的事兒：“大人，真的多謝您直言！！可是我現在是隨波逐流，身不由已，兩邊都想要我……我，我怎麽辦？”

    昆廷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風頭太盛！優秀，確實可以使人精進，但你沒根基就爭搶了太多，會招來災禍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你總會懂吧。”

    格蘭特從昆延的話中抓到一閃的靈光，他心中的沾沾自喜一下子就蕩然無存，格蘭特認真地對昆延點了點頭，期待他能繼續說下去。

    “小兄弟，你現在可以了，三十出頭，就當上了帝國三級大員，以後該裝糊塗就得裝糊塗，該往後退你要懂得往後退，千萬別成了眾矢之的！”

    “可能我說這些打消了你的積極性，讓你覺得我這是不是在阻礙你發展，是不是怕你搶了我的椅子？格蘭特，我這麽大歲數了，什麽都見過了，什麽都玩過了，這署正的椅子不是我家的，它早晚是你們年輕人的，我是看你這人挺優秀的才跟你說這些肺腑之言，我也可以像別人那樣說些不痛不癢的假話，就說好唄，就誇你唄，那些話誰不會說呢？可那些話有什麽用？真實的噩耗總好過虛假的喜訊！甜言蜜語是陷井，認清環境才是正事兒！我說的，你能真接受多少就接受多少吧。”

    昆延說完，身子往椅子裏一靠，不再言語。但是格蘭特聽了他一席話，隻覺茅塞頓開，格蘭特突然能很清晰地找到自已的定位了。

    自己現在的風頭實在是太盛了，以前總希望能學而優則仕，所以不斷動用腦力周旋於國王與王子之間，但智者不立危牆之下，處於爭鬥的風口浪尖也就相當於在雷區裏跳舞，早晚會粉身碎骨！現在自己應該見好就收，激流勇退才是正路！

    格蘭特募地覺得心開意解，最近一直困擾自己的難解之題竟被昆廷幾語道破。

    格蘭特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他虔誠地單膝跪地，行了個參見長輩的大禮：“昆廷大人，你我緣慳幾麵，可您對格蘭特厚愛一份，高看一眼，竟將這別人不敢講的肺腑真言全盤托出！您的話解了我的心結和自困，格蘭特萬分感激！”

    昆廷哈哈大笑扶起了格蘭特：“我隻是不想看到這麽好的苗子陷於麻煩，我也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我明白你這個時候有人點一句是多麽重要。”

    格蘭特感激涕零：“大人，以後唯您馬首是瞻！”

    “格蘭特，你我正副職還客氣什麽？對了，欽天監那邊還沒有監正……你業務精通，還由你來兼職就好，什麽時候王庭派人來，你再放開那位子，現在先辛苦一下。”

    “好，那我就先在欽天監辦公吧。”

    “可以，隨你安排吧。你業務熟練又是一等學士，以後署內的事你多管管。對了，昨天你跟我說的那個亞倫，我越想越來氣，我打算降了他的職，你準備安排主簿位子吧，這個位子可是很值錢的。”大胖子笑道。

    一聽亞倫要被降職，格蘭特心中暗爽，再一聽自己可以直接進行人事安排，格蘭特更開懷了。

    不過，是不是要做個賣官鬻爵的人，格蘭特還真沒想好。

    格蘭特從署政辦公樓出來，走向欽天監辦公樓。

    “大人！！！”旁邊突然殺出一輛馬車，那車夫高八度的聲音嚇了格蘭特一跳。

    車夫滿臉諂媚，他跳下馬車，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大人，請上車吧。”

    格蘭特哭笑不得──這馬屁拍得太響太快，這哪是尊敬我？這是尊敬署副的位子！

    格蘭特揮揮手：“一百多米，坐什麽車？回去待命！”

    之後，格蘭特極有派頭地獨自走向欽天監辦公樓，隻留下悻悻的車夫。

    遠遠地，格蘭特就看到欽天監辦公樓前很熱鬧，那兒聚集了上百人。

    這次是艾伯特帶頭，監內所有人員都出來迎接格蘭特了，他們站得非常整齊，隊伍後麵還打出了個條幅：天道酬勤！恭賀格蘭特署副大人正式就任！！！

    格蘭特覺得這條幅很眼熟，細細地端詳後他發現條幅上“署副”那兩個字，竟是後貼上去的──這不就是昨天那個條幅嘛？直接帖上兩個字就又拿出來了？這幫家夥！格蘭特差點沒氣樂了。

    歐文見格蘭特緊盯著條幅，他趕緊跑了過來硬著頭皮道：“署副大人，這還是昨天的那個條幅，不行啊，現做來不及，製作條幅的速度趕不上您升官的速度。”

    這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連格蘭特都笑了出來，好久沒有這麽開懷了，還是當官好，人前馬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