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反派的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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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外,一群人圍在玻璃隔音牆後,躡手躡腳偷聽。

    “不行啊,什麽都聽不到啊。”

    死裏逃生的許願員工,莫名開始看淡生死,轉而對申賀頌和他帶來的漂亮妹妹感興趣:“你確定那女孩管申總叫哥哥嗎?”

    “對啊!叫得特別甜,嚇得我趕緊逃出來了——”

    財務總監也在聽。

    該死,公司的隔音設備做得特別好,耳朵貼牆也隻能聽到室外回響。

    另外幾位員工互看對方一眼,不怕死地模仿道:“情哥哥…”,“情妹妹…”,還說:“沒想到申總居然喜歡這樣玩,真夠特別的。”

    因為虞珂娘胎帶病,命數極差,所以虞家聽從算命大師的意見,將她藏小別墅裏十多年,以至於外人都不知道申賀頌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現在突然出現,自然會被當作申賀頌的情人看待。

    這樣的錯認,直到後期才終於被糾正過來,可當時的申賀頌和虞珂已經親密得不像兄妹,所以無論怎麽耳提麵命,總有不明真相的新員工會錯認。

    辦公室內——

    虞珂將整理好的資料送到申賀頌麵前,說:“我選好了。”

    而申賀頌就像一個苛刻的上司那樣,單手接過資料,粗略翻一翻:“為什麽選她們?”

    為什麽?

    當然是看不上這些人才選的啊!

    當然虞珂肯定不會對男主說真話,隻能將內心想法潤色一番後說出:“我看這些女演員出身平凡(沒什麽家世),雖然隻演過一兩部小製作作品(沒有資源),但是外界反響特別好,單靠一部作品就積攢出好幾個粉絲團(雖然進步大,但是起點低)…”

    …如果虞珂稍微了解一下小說角色配置,就會知道這些人的設定,都是女主標配。

    然而她沒有,她的出廠雷達隻對惡人壞事起反應。

    以至於申賀頌聽完她的分析後,留心多看兩眼資料——他本來隻想給虞珂找點事情做,卻沒想到她居然做得那麽好。

    申賀頌雖然是半路出家娛樂行業,但他眼光特別好,總是能在一群人中精準選出領頭羊。

    這疊選好的資料中,就有好幾個都是他先前看好的演員,足以證明虞珂的用心。

    申賀頌翻閱資料的時候,餘光不經意流過虞珂,看到她抿緊唇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似乎在期待家人表揚的樣子…

    誇獎嗎?

    申賀頌很不擅長這種事情。

    猶豫片刻後,他選擇伸出右手,沉默無言地摸摸虞珂頭。

    然而他的手法不像是摸人,反而像恐貓者強迫自己麵對恐懼那樣,僅用半懸空的手掌,生澀地在柔順黑發上摩挲兩次,然後又迅速收回來,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表情還是那樣,平淡得像剛剛做這事的人不是他。

    而莫名被摸頭的虞珂,則是迅速蹙眉:噫…

    這男主太不是人了吧!

    剛剛是摸到什麽髒東西擦她頭上了?

    不怪虞珂誤解,而是除了申賀頌以外,真的沒有人表達親密摸頭的手法,是用掌側敷衍地摩挲頭皮兩下…

    放在被摸頭者身上,真的很像在她頭上順手擦掉髒東西。

    於是虞珂怒了。

    她表達憤怒的方式就是:“哥哥,還有其他資料可以給我看嗎?”

    今天虞珂偏要從內部瓦解商戰文男主的企業,不然難解心頭之恨,“我可以幫你幹活!”

    聞言,申賀頌將資料放到桌子上,直接無視虞珂的請求,而是拿起手機邊跟對麵人講話,邊打手勢讓助理照顧好妹妹:“我一會兒有個會議,你就坐在這裏等我回來。”

    “哥哥,我可以一起去!”

    虞珂像個小跟屁蟲一樣,剛想跟上哥哥,卻被助理攔在辦公室,說:“虞小姐,申總有正經事要忙,你就跟我一起在這裏等他吧。”

    完了後又補充一句:“如果你覺得無聊,我可以陪你玩,也可以提前帶你回家…”

    “…”

    虞珂知道提前商戰劇情是非常艱難的事情,所以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配合地點點頭。

    她拉過小腳蹬坐在窗旁,眼巴巴看著外頭人來人往的走廊,回到“等待某人”的孤獨狀態。

    完全不理會一旁的助理。

    像她這種有事業心的反派,隻想將精力全部花在男主身上,但這樣既孤僻又親人的表現,放在自認為“旁觀者清”的助理眼中…怎麽講呢,唉,怪心疼的。

    助理背過虞珂,悄悄給申賀頌發信息:“小姐又開始等你了,不願意說話。”

    幾乎是文字發過去的同時,聊天框最上頭就出現了[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助理被這個急速回複驚到,猜想申總應該正好在看手機。

    他收起未盡之言靜靜等待,可奇怪的是,明明看到微信切換了好幾次備注和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申賀頌的聊天框上頭字樣不再變動。

    但是也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助理心中暗暗歎氣,將手機收起來,不再期待人冷心冷的申總會做些什麽。

    另一邊,快到晚飯時間的時候,宋聞再一次離開虞家,往醫院方向步行而去。

    今天內兩次走在這條,被港城人譽為最貴山道的路上,兩次心情截然不同。

    早上的時候,宋聞以為自己自由了,走在這條道上宛如逃一樣地飛。

    第二次時,卻感覺脖頸上纏繞一根鐵鏈,另一頭被虞珂緊緊牽在手上。無論他走到哪,隻要主人輕輕拉動繩子一頭,他就得飛奔趕回來。

    大約走路坐車兩個小時後,他終於趕到醫院,沒有耽誤飯點。

    剛踏進走廊,宋聞就聽到養母和誰正在大吵特吵:“我告訴你,不要坑我的錢——”

    “不是的,阿姨。”說話者似乎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解釋的語氣聽起來特別沒有底氣:“體檢顯示你的肝血流異常,需要做一個增強ct項目…”

    “什麽習題,都是花錢的東西。”養母想也不想拒絕了:“我隻是燒傷,不要坑我做檢查。你們這些醫生就是不道德,回回三百上千地扣,光想從我們病人身上摳錢。”

    “阿姨,請不要侮辱醫院的名聲…”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周圍人看熱鬧不嫌多,跟著一起鬧哄,反正得病的又不是他們。

    年輕女醫生被養母懟得一點硬氣都沒有。

    她正準備回辦公室報告呢,餘光瞄到病人的家屬,醫護人人稱讚的孝子宋聞。

    住院病人千千萬,隻有宋聞按一日三餐報道,所以給醫生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她連忙招手:“宋聞,你過來勸勸你媽媽,肝病可得好好治,不然會死的。”

    宋聞皺著眉頭走過去,看著ct圖像中一大坨黑色發愁,好半天才問:“多少錢?”

    “增強ct要三千,後續治療另計。”

    女醫生難得遇到一個能講通話的人,將和團隊商定好的治療方案,全數解釋給宋聞聽。

    她出身在城市富貴人家,講起三千六千九千金額的時候,像它們隻是一個無意義的數字,一串沒有負擔的編號,“這些都是小數目,再拖晚一些,隻會更花錢。”

    宋聞抿緊唇瓣,“我知道了,明天,明天帶她去做ct吧。”

    “為什麽要明天啊,明天是周六,ct室不一定有位置。”

    醫生太年輕了,沒能看出宋聞臉上的局促和窘迫。三千元,宋聞現在隻是一個剛上大學的20歲青年,怎麽能在那麽短時間內,湊到一個月的兼職費?

    還沒等他開口,走廊盡頭傳來一聲禮貌中暗含得意的男聲:“我來給吧。”

    幾人同時望去,養母更是驚喜地迎上去:“佳寶,佳寶你來了啊!”

    麵對熱情積極的養母,渾身上下無一不昂貴精致的宋佳寶隻是輕輕點頭,沒有喊出母親,也沒有表達太多的親近:“聽說你的工作全丟了,哪還有錢付醫療費啊,就讓我來吧。”

    …這件事,虞珂已經告知過他了。

    但從宋佳寶口中,聽到這番假惺惺的詢問後,宋聞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惡心。

    他微微偏過頭,不看來者,緊繃的下頜角折射出不宜屈服的骨氣。

    “不用,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你能想出什麽辦法!”養母看到養子懟自家親兒子,氣都氣死了,口不擇言地攻擊道:“光有一身骨氣,卻又沒什麽本事。”

    “還是親兒子好,聽說我身體有異樣,立刻出錢讓我做檢查——”

    宋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虞家的。

    他就像一具死屍,全憑本能地收拾掉病房內所有肮髒工作,然後拖著疲倦、沉重的身軀,回到困囚住他的狗屋。

    路過三樓主臥大門時,聽到屋內清脆女聲:“既然看到了,怎麽不來打聲招呼啊,宋聞。”

    虞珂剛從申賀頌公司回來,沒參加內部會議的她,憋了一肚子火,正準備拿宋聞泄氣呢。

    誰知道喊住對方後,這人居然沒有半點反應,一副不願意搭理她的樣子。

    可惡,這些男主,一個兩個都是這副狗樣。

    虞珂氣急敗壞。她對待宋聞的方式,可沒有對待申賀頌那般虛偽,通常都是直接出手:“你·這架勢真不小。”

    “聽說最近公共病房床位緊張,讓你媽媽睡走廊,你覺得怎麽樣?”

    話音剛落,宋聞突然就有反應了,還是極大的反應。

    他麵沉如水地轉過來,用一張從來沒向外人展現過的憤恨麵孔,朝虞珂方向快步走進來。

    宋聞絕對不是一個頭發發熱、不計後果的人,相反,在艱難生活的磨礪下,他非常擅長藏匿真實的想法,壓製魔鬼般的衝動。

    可再怎麽剛正、節製的人,也禁不住虞珂這樣,一直在底線邊緣來回試探。

    宋聞站在虞珂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淬毒一樣鋒利。

    他看著虞珂,就像在看其他的誰。

    換做普通的小女孩,早就被突然暴起的淩厲嚇到了,然而反派虞珂可不怕男主的憤怒。

    相反的,她高興得不得了:“看來你非常同意我的決定,來人啊,讓醫院——”

    話還沒說完,虞珂就被宋聞摁倒在床上,被迫與他充紅的眼睛對視。

    “你們都一樣。”

    “侮辱別人,這樣有趣嗎?”

    宋聞紅著眼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