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反派的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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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申賀頌辦公室裏。
因為去接虞珂浪費的午休時間,此刻都在下班後補回來。不僅申賀頌在加班,老板不走,其他的員工根本不敢走,全都在工位上耗著。
就連習慣加班的助理,也困得背過身,偷偷打起哈欠。
“哈欠——”
他自認自己發出的聲音不大,轉過身卻看到申賀頌宛如冰封的眼神,嚇得連忙出聲解釋:“對不起啊申總,我不是故意在辦公室打哈欠的。”
“而且我健康碼是綠色,不會有任何安全問題——”
申賀頌按按眉心,倒是沒說哈欠的事情:“虞珂呢?”
“飯點的時候,看您一直在會議室沒出來,我就自作主張送她回虞家了。”
助理回答時態度猶豫不決,一來是這個決定跳過申賀頌,不確定申總會不會因此不悅,二來就是:“申總千萬不要責備虞珂小姐,是我決定送她回去,她還很不樂意走呢。”
“嗯。”
申賀頌低沉地應了一聲。
說話,證明這事做得合他的心意——助理輕輕挑眉,瞬間明白虞珂在申賀頌心中的地位。
喜歡…嗯,申賀頌這輩子應該不會喜歡上誰,但是“討厭”是遠遠夠不到的。
“天涼王破”這個網絡成語,幾乎是為申賀頌量身打造的。在他的世界裏沒有中間地帶,所有人事物隻分為兩種,即“是我的”,和“不存在的”。
所以中午見到虞珂的時候,助理非常吃驚,震驚於申賀頌居然把人帶在身邊。
這可是他將虞珂當作“自己人”的象征。
想起虞珂坐在辦公室一言不發,“落寞”望著窗外的身影,助理沒忍住,斟酌、猶豫出聲:“申總,其實虞珂小姐也很可憐。”
“別看她總是說話,總是笑,實際特別孤獨。”
…還沒助理拿出他寫發言稿的功力,將長篇大論搬出來,就瞄到申總從全神貫注的工作狀態中抽身而出,凝視他,一臉低氣壓。
申賀頌語氣淡淡:“看來你拿的工資太少了。”
潛台詞就是:隻付一份職場的工資,居然管到老板家事來了。
再說下去,可能就要推進到“去財務室結算工資”的環節,所以助理趕緊吞下沒說完的話,將手放到嘴邊,做出一個拉拉鏈的的動作。
辦公室再次恢複安靜,隻有外頭小雨淅淅瀝瀝,敲在窗台噠噠作響。
申賀頌晃晃神,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報表上,但不可控的腦海,居然頻繁出現著一個人——出現一個,他想象中的,虞珂孤獨等待著他的背影…就跟他小時候那樣。
而且外麵還下雨了,氣溫驟然降低,虞珂身體又不太好…
又過去幾分鍾,申賀頌忽然嗤一聲,合上還沒看完的數據,說:“回家。”
“欸?誒,好!”
助理偷笑,連忙跟上
申賀頌想象中的虞珂:孤獨、可憐、眼巴巴等哥哥。
實際的虞珂:看著宋聞、挑眉、露出惡魔般的笑容。
宋聞吼出那兩句話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竟然將憎恨發泄到其他無關人士身上。
可是讓他道歉,又是萬萬做不到的。
因為虞珂不配。
她如此輕佻,隨口提起其他人雙親生死的話題。
想到虞珂剛剛說“停藥扔賭場”時的嘴臉,宋聞氣得連嘴唇都在抖——他可以不在意身體、精神上的折磨,卻不能將家人擺在危險位置。
兩人還保持在一上一下的姿勢,宋聞壓在虞珂身上,但不是緊密貼在一起,而是差不多像單膝跪床的平板支撐那樣,兩人間距還能再塞下三、四個人。
虞珂甚至可以舒服地在宋聞身下伸懶腰。
她無所畏懼,語氣慵懶:“讓我猜猜,怎麽突然那麽生氣了?”
“是母親病重需要錢,而你沒有錢。”
別看虞珂問得隨意,語氣也似乎漫不經心,但內容相當欠揍,至少在當事人宋聞聽來,就是在陰陽怪氣嘲諷什麽。
宋聞抓在床單上的手猝然收緊,表情也變得微妙和冰冷,壓緊牙關兩腮緊繃。
這樣微小的表現,自然逃不過虞珂人工智能的眼睛,她微微挑眉,挑選已知內容往下說:“不對啊,我聽說你媽媽已經拿到錢看病了…嘖,這個錢是哪來的?”
不需要回答,虞珂自問自答:“噢,你的緣分兄弟,父母最愛的親兒子宋佳寶啊。”
“宋聞你可真厲害,花著港城兩家豪門的錢——”
話還沒說完,虞珂忽然被宋聞按住肩膀,使勁往柔軟床墊裏撞。
他嘴上還喊著:“閉嘴!”
“閉嘴!不要再說了!”
這突然的、猛烈的暴動,嚇得周圍女傭一個激靈全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想將宋聞拉開。可是宋聞再年輕,也是男人,被激怒後力氣極大,再加上女傭生怕傷害到虞珂,不敢太使勁,以至於雙方陷入僵持局麵。
反倒是“受害者“虞珂半點緊張、害怕都沒有,還有閑工夫撩遮在眼前的頭發。
“你們出去。“
“馬上。“
對比氣喘籲籲的宋聞,虞珂淡定得不行,還讓女傭們都出去。
大家麵麵相覷,最後還在女傭總管的帶領下,整齊有序地走出房間,還順手將門關起來。
“砰——”的關門聲餘韻未停,虞珂就當著表情冰冷、內心委屈痛苦的宋聞輕笑出聲。
就在剛剛,她終於確定對待男主宋聞的方式。
貧民窟出身的宋聞,親眼見過太多齷齪,最在意的不過二事——一個是不容踐踏的尊嚴,一個是對朋友、家人的關心。
如果這個朋友、家人背叛他,宋聞會怎麽想?
意識到這點的虞珂,完全沒有“可能會被打“的危機感,反而恨不得男主多生氣一點。
她本來就穿著齊膝睡裙,被宋聞推倒床上的時候,氣浪起裙擺拖到大腿中上,岌岌可危。
於是虞珂微微彎曲膝蓋,用光潔、的大腿摩挲宋聞腰部:“生氣了嗎?“
“要不要我再多說一些?“
看來宋聞真的是氣頭上了,居然沒有躲閃,反而為了阻止她,一把抓在她大腿上。
手掌掌心溫熱,印在冰冷柔滑的大腿上似乎會留下痕跡,宋聞的手就擒在虞珂大腿後側,用盡全身力氣緊抓著,好像隻要抓得夠緊,畫麵就不會曖昧。
虞珂不怕疼,她怕男主不恨她。
她忽然支楞起上半身,單手扶在宋聞肩膀,貼近他的耳邊,輕聲又挑釁感十足地囁嚅:“你猜猜,當年同間病房裏的兩個孩子為什麽會調換姓名牌?”
“你再猜猜,為什麽從小到大,你父母都不喜歡你?”
其實這些話都是虞珂瞎猜的,因為原書劇情壓根沒說過類似回憶,可能“雙親關係不好”的背景,隻是突出男主堅韌的設定之一。
但虞珂才管不了那麽多邏輯,她還想說宋聞孬種,說他空有骨氣沒有能力,可下一秒,她就被宋聞甩到一邊,身量極輕地在床單上滾了兩圈。
也是因為她體重小,床夠大,才不至於被扔到地上。
隻是這樣一來,兩人距離被拉開,虞珂也沒辦法再使出愛情招數,頗為可惜地躺平了…這個原主身體真不行,被扔一扔就心肝疼,不想說話了。
宋聞真的被憤怒衝昏頭腦了。
他長久以來的自卑和懷疑,被虞珂掛在嘴皮子上,輕輕鬆鬆地挑起,反襯他像一個笨蛋。
宋聞深呼吸一口氣,竟然無意在眼瞳中醞釀出酸澀,委屈得想要落淚。
他怕虞珂發現自己在哭,抬眼望向對方。
卻發現:虞珂被他扔開後,竟然背對著這邊不動了,像是被摔暈了。
從背影看不出虞珂身體情況,倒是她後腿有一個極明顯的手掌印,在宋聞眼中火熱無比。
剛剛右手摸到細膩皮膚時的觸感,猝不及防地重新回到掌心上,柔滑得令人難以置信,與他幹慣粗重活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宋聞抬起手來,凝視著上頭一個個繭子,搞不懂他現在在想些什麽。
是因為虞珂的皮膚,讓他聯想到他和對方的差距,還是將虞珂幻化成討人厭的宋佳寶了?
…總之,這些有錢人,都一個樣。
等他病好了,說不定虞珂就會摘他器官,強迫他就範…
一滴淚水無聲地打在掌心上,轉悠兩圈,被困在粗砳皮膚的紋路裏。
宋聞倏地收起掌心,將近幾年來絕無僅有的淚水藏起來,說:“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今天你對我的百般□□,我銘記於心。”
隨後,宋聞衝出房間,沒幾秒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虞珂奇怪地回頭,望向已經看不到人的房門,跟係統吐槽:“雖然知道他喊這句台詞後,就會進入奮鬥、成功的階段,但從惡毒反派的角度聽來,怪讓人不爽的。”
[宿主,這是男主奮發的標誌,也是惡毒反派階段性的成功啊!]
“隨便吧,累了,睡覺!”
這一句是喊給女傭聽的。
經過這個晚上,大家都對虞珂的惡毒和大膽有一個全新的了解。
剛剛她們靠在房門上,光是聽清虞珂說的什麽,就被嚇得冷汗直流,生怕宋聞被刺激後,將大小姐從窗台扔下來…幸好宋聞惱火歸惱火,還算腦子好,拎得清。
先不說宋聞母親的住院費,現在全是虞珂代為支付了,就是他傷害虞家大小姐的可能,也足夠讓他進牢房過完餘生…別懷疑,虞家真有這樣的能力。
女傭輕輕歎氣,聽從虞珂吩咐,將房間燈光全滅。
虞珂躺在床上,假裝像人一樣閉上雙眼,實際隻是將開關,從on調到off罷了。
因為關機太快,所以她沒發現:幾乎是房間關燈的一刹那,副樓外緩緩開近一輛小車,正是申賀頌及其助理從公司趕回來的車。
車內,申賀頌抬眼,隔著厚實車窗凝視臥室窗台的黑暗。
片刻後,他毫無感情地說:“走吧。”
音調平緩,聽不出是失落還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