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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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那個叫黃後來的討厭鬼給歐陽千裏等人講事情經過的時候,曾學著當事人的語氣,繪聲繪色的說起“聶某人”三個字,當時被她不小心聽到了,她敢肯定,黃後來口中的麵具男子和芙殤說的聶姓男子絕對是同一個人,這是直覺,沒什麽道理。

    歐陽千裏也幾乎沒有什麽問題要問方媛,因為他對這裏的情況基本不了解,方媛看樣子知道也並不多,她大概就是知道一小部分暗道,其他的估計還沒有他和慕鼓知道的多,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紅柳和慕鼓的安全,另外,他總覺得落下了什麽,可是就是死活想不起來。

    方媛思來想去,問了歐陽千裏一個問題:“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長生不老的人嗎?”

    歐陽千裏一愣,似乎沒想到方媛問了這麽一個眾所周知的問題,想了想說道:“長生不老的人是沒有的,但是壽命悠久的靈物還是有的,”歐陽千裏看方媛很是緊張,就想讓她放鬆一下,半真半假的說道:“比如,我們大家都知道的狐狸精。”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方媛陷入了沉思,方媛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到了某種自己不願意相信的猜測。

    歐陽千裏問方媛,一個人瞎琢磨什麽呢,方媛笑了一下,也不答話,歐陽千裏總覺得方媛有些不大對勁,莫非剛才自己隨口說的狐狸精,把這丫頭嚇到了?

    方媛可不這樣想,如果,僅僅是如果,芙殤姐姐是一個狐狸精,或者說,類似狐狸精的存在,就她和歐陽千裏兩個人,那不是擺明了去送死嗎?她看電視裏演的狐狸精大多比較凶殘,像陳瑞歌頌的那種狐狸精簡直太少了,這可怎麽辦啊?

    方媛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覺得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不如不想,大不了兵來將擋,到時候再說吧,想完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是由於緊張還是什麽原因,又開始想另外一個問題,比如慕鼓。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些悶的慌,她想借助這些在別人看來很是無聊的問題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為什麽要想慕鼓呢?因為除了慕鼓她就隻能去想芙殤姐姐和那個可憐的姑娘,而她暫時不願意麵對任何和芙殤有關的問題,雖然說慕鼓的問題也和芙殤脫不開關係,但是她想的那個和慕鼓有關係的問題剛好和芙殤沒有關係。

    她還是非常好奇,歐陽千裏說兩個人要裏應外合讓慕鼓先走的時候,慕鼓怎麽說走就走了呢?她不理解歐陽千裏和慕鼓之間到底是什麽的情誼,但是她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默契,可她還是很好奇,在她看來,相比送那些人離開,留在這裏無疑是一件更加危險的事情,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啊,慕鼓怎麽就走的那麽瀟灑啊?

    她並不是質疑歐陽千裏和慕鼓做的最後決定的正確性,她就是想知道當時的慕鼓是怎樣的一種心理狀態,把自己的同伴留在更危險的地方,他竟然連一句交代也沒有。

    方媛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找個人說說話比較好,可是一開口便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說道:“我是說萬一,萬一你出事了,慕鼓難道不會內疚嗎?或者,最後時刻,你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歐陽千裏想到慕鼓,便開心的笑了起來,說道:“我當然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因為我的決定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這是正確的選擇。至於慕鼓,他隻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很快就會回來的,如果我沒死,他會拚命救我出去,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為我報仇。”

    方媛聽的暈乎乎的,有種看偶像劇的感覺,問道:“那他會殉情嗎?”

    歐陽千裏心想,這丫頭又開始做夢了,笑道:“絕對不會,他多半會尋我輪回到了什麽地方,然後再收我當徒弟。”

    方媛淺淺一笑,心道,看上去挺靠譜的一個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就開始講故事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紅柳的臉色此刻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那一番劇烈的疼痛讓她損耗了很多的體力,她現在覺得自己比以往的每個時刻都更加非常虛弱,但是奇怪的是,在這劇痛的折磨下,她以為自己會痛到虛脫,但是事實並不沒有向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她的身體似乎達到了某種她不知道的平衡,不僅沒有變的更壞,反正開始逐漸好轉,紅柳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恢複力,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強大的承受能力。

    鮮血染紅了衣裳,黏在身上讓紅柳覺得很不舒服,比那些劇痛還讓人無法忍受,她突然間發現自己其實是有一點小小的潔癖的。

    紅柳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但是她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狼狽,但是比起眼前的這個十分好看的女子,她覺得自己比對方要好很多。

    在紅柳看來,雖然她的身體此刻無比痛苦,可是她的心裏卻是極輕鬆的,不像她麵前的這個女子,和她卻是恰恰相反,一般情況,折磨別人的人往往比被折磨者要痛苦太多,當然,這指的是內心,不是身體上的傷痛,紅柳看得出開,芙殤的內心此刻無比痛苦,但是那痛苦並不是因為對折磨本身感到痛苦,而是那些讓她一定要折磨別人的原因,比如得不到的愛情,比如那十萬年積累的怨和恨,在進與退之間舉步維艱,比如那個她喜歡卻不喜歡她的葉輕船。

    這就是典型的由愛生恨嗎?紅柳覺得她很可憐。

    紅柳是一個非常懶惰的人,懶到什麽程度呢?舉個例子,如果你砍她一刀,她頂多很配合的叫一聲,絕對不會喊出第二聲,因為她覺得這第二聲非常多餘,就像現在,芙殤不再折磨她,她也懶得呼痛求饒什麽的,她甚至連一絲怨恨的情緒都懶得生出來。

    紅柳此刻是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的,她身上有無數細微的傷口,並不致命,甚至都不會流多少血,但是每一個傷口都很痛,紅柳覺得芙殤的手段很奇特,也不知道她打到自己身體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即便此刻芙殤不再動手,可是那些力量還在肆無忌憚的破壞這自己的身體,就像無數她看不見的刀從內部將她淩遲。

    痛嗎?當然痛。

    可是紅柳並沒有什麽反應。

    慕鼓說了,身體就是一個媒介,讓你的魂魄可以來這個世界看一看瞧一瞧走一遭,慕鼓當時是這樣解釋的,他說當你想過一條河的時候,你會選擇坐船或者過橋,對於生命這條長河來說,也是一樣,身體便是那條船或那座橋,從起點到終點,便是由生向死的過程,然後塵歸塵土歸土,留下的隻有魂魄本身。

    紅柳聽明白了,當時她是這麽回答慕鼓的,她說,原來這就是一次旅行啊。

    聽到這個舉重若輕的解釋,慕鼓頓時茅塞頓開豁然開朗,覺得別有一番風味,生命就是一場旅行,就要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慕鼓第一次聽人將輪回大事說成一場旅行盛事,慕鼓瞬間想把自己變成詩人,朗誦一下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原來看破紅塵的一直不是他慕鼓,還是李白大師有先見之明,慕鼓向來把這句詩當成自己的人生準則,就是覺得好生瀟灑,可是從未像此刻這般理解的深刻。

    是的,生命就是一場旅行。

    紅柳此刻的想法很簡單,生命就是一場旅行,她雖然談不上什麽乘興而來,但是她絕對不會敗興而歸,就算此刻她這條船已經千瘡百孔,她自己並沒有什麽絕望的情緒。

    芙殤側著身站在她的前方,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像。

    芙殤並沒有為難她太久,但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為難,她的好幾處關節都被芙殤故意打傷了,身上有無數細小的孔洞,就算不用繩子綁著她,她現在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廢人這兩個字並沒有給她帶來真麽影響,反倒是芙殤在那站著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心想她難道不累嗎?

    但是紅柳並不想與她說話。

    她此刻在想慕鼓他們,幾個小時之前,因為自己被吊起來的原因,她看見方媛偷偷的來了,後來又匆匆的走了,方媛走之前給了自己一個非常特別的眼神,似乎是某種暗示,又似乎是某種決心,現在,紅柳突然間明白那個眼神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慕鼓他們怎麽樣了,她現在就是一尊傷殘的泥菩薩,就算是她完好無缺,她也是一尊完好無缺的泥菩薩,她不能護自己周全,更護不了別人周全,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比如拖延時間。

    芙殤沉默了很長時間,她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麽都沒想,但是她還是很欣賞紅柳的,這麽有毅力的一個人,可惜是個凡人,她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頗為狼狽的女子,發現女子向她微笑,她平淡的說道:“你不用求饒,沒有用的。”

    紅柳說道:“不,我不是求饒,我對求饒這種事情向來不感興趣,我是想提醒你,葉輕船快要來了,你再不殺我,怕是要來不及了。”

    芙殤冷淡的看了紅柳一眼,問道:“你怎麽知道?”

    紅柳笑道:“這個你不用知道,相信就算是萬水千山,他也一定可以在日落之前趕到。”

    芙殤冷笑道:“傳遞消息嗎?在這裏任何消息都是傳遞不出去的,你們所謂的手機更是一點用處都沒用,這裏是完全隔絕的,葉輕船收不到你的任何訊息。”

    紅柳輕笑一聲,說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夢裏有約?”

    芙殤有些疑惑,問道:“你是指神魂相會?那不可能,神魂是從這裏出不去的,葉輕船的神魂也一樣進不來。”

    紅柳笑道:“不,你錯了,那叫心有靈犀。”

    芙殤不大明白:“心有靈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