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就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甚至忘了鬆開手。然而對方很快察覺到了他不尋常的視線，輕咳一聲。

    柳雙終於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有些不禮貌，立即鬆開手道歉，“抱歉，我隻是覺得你長得很像，呃，我認識的一個人。”

    對方扯起嘴角，露出一個非常淺的笑容，態度卻帶上一些疏離。

    柳雙尷尬無比，對方顯然並不相信他，但他卻無法詳細解釋。總不能說，你長得很像我很討厭的一個人吧？

    而等到對方遞來名片，柳雙看到對方名片上的名字，才終於是真的如遭雷擊了。

    這個人，名叫勾夜白。

    “？！！！”

    有那麽幾秒鍾，柳雙幾乎真的覺得，眼前這個人和遊戲中那個傻叉要合二為一了。

    世上真有這麽巧的事？但這怎麽可能！！

    柳雙在魂遊天外的狀態中跟著勾夜白走進辦公大樓。對方引著他們走到一處開闊的會客廳，請他們落座，然後轉身去為他們倒咖啡。

    就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的一瞬間，車語立即掐住了柳雙的手。

    “哥！！”車語的聲音裏充滿恐慌，險些沒能克製好音量。

    柳雙盡力安撫他，“你先別激動！我覺得應該不是那個人。”

    車語顫抖著問：“你怎麽能確定？！這麽像！！”

    柳雙：“但是，那個，你不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比夜白舒服很多嗎……”

    車語：“啊？？？”

    老實說，這個勾夜……勾先生給他的印象還是非常好的，溫和有禮，待人非常周到，即便剛才握手時被輕微冒犯，卻始終能保持合適的距離。

    遊戲中那位夜白則全然不同，柳雙現在回憶起來，最大的印象就是初次見麵時的暴戾，和對話時漏洞百出的虛偽。

    車語：“但是名字和外貌都一致，不是本人的話，怎麽會有這麽高的重合度？”

    柳雙努力說服他也說服自己，“其實仔細一看，也沒那麽像啊！這個人的眉骨比遊戲裏那個更淺一點，鼻子更挺，嘴巴更薄，你不覺得嗎？而且夜白這名字也不算多麽特殊，沒什麽特殊寓意，也許隻是巧合而已吧。”

    車語當然無法被他輕易說服，表情有些扭曲，“你說的這些區別，可真是微妙呢……”

    柳雙：“但是不管怎麽說，初次見麵就貿然猜測人家是個傻叉，也不太好吧？”他已經徹底認定遊戲裏那位不是正常人了。

    車語：“不如，我們試探一下？”

    柳雙：“怎麽試探？”

    車語略一思忖，“問他女友的事怎麽樣？遊戲裏那個夜白不是和女友感情特別好嗎，我們問問這個人，如果他否認自己有女友，應該就和那個人沒什麽關係了。”

    柳雙：“！好主意！”

    車語忽然掐了一把柳雙的掌心，示意他不要說話。柳雙一扭頭，就看到勾先生正提著咖啡過來，不知為何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兩人不確定他是否聽見了剛才討論的內容，心虛無比，坐立不安。

    直到勾先生走近，在他們兩人麵前放下咖啡，柳雙才想起自己的手還和車語牽在一起，迅速收了回來。

    “那個，謝謝你，勾……勾先生。”柳雙實在無法直視這個人的名字，連道謝都開始磕巴，“真是麻煩你了。”

    “您客氣了。”勾先生說著，坐到他們對麵，眼睛盯在兩個人的手上，表情卻仍然沒有放鬆。

    氣氛忽然有些奇怪，兩邊似乎都非常緊張，彼此卻都不知道對方在緊張著什麽。

    柳雙記掛著剛才說的試探，一直猶豫應該怎樣開口，但始終沒有找到機會。畢竟初次見麵就問人家女友這樣的私事，實在有些突兀。

    有關工作的討論告一段落，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勾先生看了看時間，對他們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這裏有食堂，您兩位可以在這裏吃過晚飯後再回去。兩位意下如何？”

    柳雙還在猶豫，車語卻立即答應，“好啊！勾先生會和我們一起嗎？”

    柳雙看了車語一眼，滿臉懵逼，就聽車語繼續說，“非工作時間，我們剛好可以聊聊天，促進一下感情嘛。對了，勾先生有沒有女朋友？也可以叫來一起啊。”

    柳雙心裏：！實在是高啊！

    然而沒想到，對麵的勾先生聽到這句話，臉色竟然變得更加難看，沉默很久，才回答。

    “……我沒有女朋友。”

    柳雙和車語做作地恍然大悟狀：“哦——”

    兩個人用眼神無聲交流，柳雙：你看，我就說不是了！差點白白冤枉好人了！

    車語：這不是弄清楚了嘛！別糾結這些細節啦！

    勾先生安靜地看著他們眉來眼去，眉頭卻越蹙越緊。最後他像是終於忍不住，騰地站了起來。

    “抱歉，我晚上還有其他工作，可能不能陪兩位一起吃飯了。我現在帶兩位到食堂去，剩下的請兩位自便吧。”

    說完立即起身離開，兩個人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把兩個人送到食堂後，勾夜白沒有耽擱一秒，立即轉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在手機裏給朋友發送信息：“簡光，在嗎？我有點事情要和你說。”

    簡光是他的同事兼為數不多的好友，很快回複過來，“難得啊，你會主動找我。什麽事？”

    “我最近在負責和a公司對接的項目，你知道吧？”

    “嗯，怎麽？這個項目有問題？”

    “問題不在項目上。”

    勾夜白有些猶豫應該怎樣開口。“雖然貿然揣測別人不太好，但是，a公司過來對接的兩位男性，給我的感覺好像並不是普通的關係。其中一個，好像還是未成年人。”

    簡光：“啊？？什麽意思？”

    勾夜白對好友關鍵時刻忽然下線的理解能力感到棘手，思忖後，謹慎地解釋，“首先，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人，無論從長相，性格，還是做事的習慣來看，都不像是成年人。”

    勾夜白：“這個人長相很小，個子不高，整體來看像高中生。雖然穿著正裝，搭配的鞋子卻是運動鞋，也不像是工作者會穿的。不習慣握手之類的動作，動作看起來很僵硬，說話也弱聲弱氣的，對正常的人際交往非常膽怯。”

    勾夜白：“另外，我遞給他名片的時候，他盯著我的名片看了很久，好像從沒見過這個，並且也沒有回給我名片。會不會因為他是未成年，根本沒有名片呢？”

    簡光適時地打斷了他，“先等一下，你觀察得也太仔細了吧？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公司裏叫你小魔王不是沒有原因的？”

    簡光：“雖然你本來就是設計總監，習慣對很多細節一絲不苟，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一樣，對這些細節那麽敏感的……也許人家隻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勾夜白沉默了半晌。簡光說得有點道理，他確實容易過度關注細節，但是，在今天的這件事情上，他實在無法用這種理由說服自己不去在意。

    良久後，他回複，“那我再和你說一些細節吧。那兩個人的關係，給我的感覺非常親密。談工作的過程中他們經常互相對視，眼神很奇怪，很……很有深意。還有，今天我拿咖啡回來的時候，看到那兩個人牽著手，頭貼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麽。”

    簡光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什麽？？？在接吻嗎，他們兩個？？”

    簡光：“真的假的？！”

    簡光：“他倆不都是男的嗎？？”

    簡光：“你確定你看清楚了？？”

    勾夜白對他忽然上線的理解能力感到汗顏，“我想，我的觀察能力，應該不會出錯吧。”

    簡光：“那倒也是，你的眼睛是出了名的……”

    但確認這個事實隻會讓簡光更加天雷滾滾：“臥槽，真的假的啊？！！那也太奇怪了吧！！啊？？”

    勾夜白：“嗯……”

    簡光：“那他們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奇怪舉動？”

    勾夜白：“……”

    簡光：“這個反應難道是有？！！快給我講講！！”

    勾夜白：“你冷靜點。其實沒什麽，他們問我是否有女友，要不要和他們促進一下感情。呃……”

    簡光：“我靠！！！這還叫沒什麽？！！！”

    簡光：“勾夜白啊勾夜白！你的魅力不僅對女人管用，怎麽連男人都這麽喜歡你啊！！！”

    勾夜白：“……我們聊的重點是這個嗎？”

    簡光：“但我就是很羨慕啊！！！怎麽就你這麽好命啊！！”

    勾夜白：“你羨慕什麽？”

    簡光：“被男人看上！！”

    勾夜白：“……”

    勾夜白：“不要偏離重點！”

    簡光終於察覺到氣氛不對：“是！領導您說！”

    勾夜白：“我有一件事很在意。如果那個人是未成年，那麽他是不可能作為正式員工和我交談工作的。”

    勾夜白：“所以，綜合各種細節來看，我懷疑這次a公司派來對接的隻有一個人，就是一起過來的另外一個男人；而這個未成年，可能是那個男人特意帶在身邊的……”

    簡光立即明白過來他想說什麽：“臥槽臥槽臥槽？！！所以他們之間原來是這樣肮髒的顏色交易嗎？！甚至現在為了這個項目，還想拉你下水？！”

    簡光：“我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