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所謂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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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橘黃色的陽光打在人的身上,暖烘烘的,溫度合適舒服極了。

    路晏南麵露無奈地看著默默跟在自己身後,踩影子的項穗穗。

    “哎呀,都說了不讓你回頭了。”

    項穗穗發現腳下的影子變了形狀,立刻嚷道。

    等到她玩夠了,兩人才重新並肩而行。

    項穗穗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狗尾巴草的毛毛,狗尾巴草上的穗子都快被她薅禿了。

    “我姐她人找到了,還在認識的女工家裏住。爸媽去過一次,二哥去過兩次,喊她回家,她都不願意回來。”

    項爸答應給項麥子再想辦法,但項麥子這次說什麽都不相信了,讓項家人不用管她。

    “唉……”

    項穗穗歎氣,又跟路晏南數落項麥子廠裏的人有多惡劣,多不是東西,心腸都可壞了,故意折騰項麥子。

    手裏的狗尾巴草變得光禿禿的,項穗穗又把手伸向自己今早紮好的辮子。

    路晏南見狀伸手,把辮子從她手裏解救出來。又把項穗穗的雙手放好,讓她不要再亂揪其他東西了。

    “我有辦法。”

    項穗穗抬頭看他:“真的?”

    路晏南輕輕點頭,他之前做生意時,倒是認識和紡織廠有關係的人,隻不過他想的辦法並不是讓所謂的廠長替項麥子講好話。那樣隻會治標不治本,問題的關鍵在於項穗穗埋怨中早已經忘記的王光明。

    如果沒有王光明的糾纏,就不會出現關於生活作風的異議。項麥子本身的能力可以勝任工作,其他人即使糾錯也隻是從外在找原因。假如王光明主動承認是他自己糾纏項麥子,那一切有關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到時也沒有理由不讓項麥子回去。

    至於苦苦糾纏至今還死纏爛打的王光明怎麽會主動放棄,路晏南心中自有打算,隻是這些就不必告訴項穗穗了。

    項穗穗自然相信路晏南的話,心情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開心道:“我的路知青最厲害了。”

    我的,路知青。

    聽見這句話,路晏南覺得耳朵尖隱隱發燙。

    村子傍晚時的路,人煙總是稀少。

    前方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項穗穗和路晏南腳步停下,對方好像也聽到了動靜,厲聲喊道:“誰?”

    路晏南並不搭話,那人見沒有動靜,慢悠悠地鑽出了樹林,是個男人,身上的背心都因為著急穿反了。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她的臉被長發遮住,躲在男人身後,一副害怕的樣子。

    男人本以為外頭沒人,這才放心出來。沒想到不僅有人還有兩個。他故意露出凶狠的神色,想嚇唬兩人:“你們什麽都沒看見!”

    項穗穗早就被路晏南拉到了身後,此時悄悄從背後探出頭,正好和男人惡狠狠的表情撞個正著。

    男人看見小白臉身後的人的臉,臉色瞬間轉換成另一副模樣,嬉皮笑臉道:“你們哪個村的……”

    身後女人忙掐了他腰一下,讓他趕緊走。

    見他們人走遠了,路晏南不放心地叮囑項穗穗:“最近天黑了就別出門了。”

    他又猶豫地補充道:“想出門去喊我,我陪你一起。”

    項穗穗隨口應了兩聲:“剛才……是不是就是他們說的鑽小樹林啊?”

    路晏南的臉更黑了。

    這幾天,五穀村的村民發現在村裏巡邏的人變多了。

    “之前不隻有一個人巡邏嗎?”

    “可說呢,現在得有兩撥人,還專門在晚上晃悠。有次大半夜我起來,正找到地方準備放水呢,那手電筒跟不要電的往我臉上照,我都快瞎了。”

    周圍的人絲毫沒有同情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道:“你大半夜往外麵跑什麽,難不成又被你媳婦罵了,連放水都不讓你在家裏放?”

    “去你的!”

    項媽張羅著給項建業項麥子相親的事,項建業在項媽眼裏,是年紀最小嘴最甜的小兒子,她平常難免偏心了點,一直拖著婚事也是想著多挑挑揀揀,給小兒子找個能做主管家的。

    但項建業被寡婦哄的錢都沒了這事,愣是讓項媽嚇出一身冷汗,等著小兒子自己找對象,指不定找個八百個心眼的回來,到時候家裏還不鬧得雞犬不寧。因此,這回她說什麽也得給項建業找個媳婦定定心。

    而項麥子上次離家出走撒氣的話,讓項媽又氣又惱,合著這麽多年養這丫頭都白養了,一句他們偏心連家也不回了,媽也不認了。項麥子是她閨女,就那氣性,要不就不幹,要不就回一車間,肯定會和她們廠裏死磕到底。

    在項媽心裏,這回工作是懸了,還是趁著項麥子年輕趕緊找個好婆家,等女兒有了孩子當了媽就知道她的難處了。

    隻是跟那些說媒的磨破了嘴,才得了幾個年輕小夥兒姑娘的準話,同意試試相看。項媽聽著這條件,怎麽瞧怎麽不滿意,總覺得自己兒子女兒能找更好的親事。

    那說媒的唾沫也說幹了,也不見項媽點頭。

    不過沒幾天,說媒的就歡天喜地又上門了。

    “你們家麥子就是有福氣,有人托我給她提親呢,那條件,嘖嘖嘖。”

    項媽催她往下說。

    “怎麽,連口水不讓喝啊。”

    接過項媽遞過來的水,說媒的嬸子才釣足了胃口,緩緩開口:“那人今年二十三,家裏人都有正式工作,他也是有本事的,現在在食品站工作。”

    食品站,那可是個好地方,買肉買菜都能緊著自家人。到時候打聲招呼,就能把好肉先留下來。

    說媒的嬸子也是這麽想的:“可不是你家麥子有福氣了嗎,人家眼光高,之前都沒談過對象。這不知道啥時候就看上你家麥子了,巴巴地托人找我說親。”

    “麥子以後嫁過去可得享清福了,過去我就覺得麥子這丫頭是有福氣的,之前進了廠,現在又找了這麽好個對象……”

    說媒嬸子也沒想到能遇上這麽好的事,本來孔春波托人找她說親,聽見條件她都想嫁過去了,可惜人家看不上她一身老皮,喜歡水嫩嫩的小丫頭片子。她又動心思給自家侄女牽線,但人家非認準了項家女兒,態度堅定的很。

    唉,這姻緣啊,強求不得。好在說媒嬸子想的開,以後孔春波和項麥子成了,她就是他倆的大媒人,到時候大紅包,遇見有啥好事不得想著她點。

    項媽追問道:“那還有沒合適的姑娘,說給建業的?”

    說媒嬸子歎口氣,實在是項建業一個大小夥子,偏偏不著調,還和隔壁村的寡婦不清不楚的。雖然項媽保證,她兒子和那寡婦絕對一點關係沒有,就是項建業人傻,掏心掏肺地給人家幹活,還被沒心肝的傳出來壞了名聲,可人家家裏有閨女的不相信,說媒嬸子也沒辦法。

    項媽看項建業挑水回來,放好水就往屋裏鑽。項媽心疼兒子這些天的沉悶,但還是板起臉:“明天你去見見,都是好姑娘,早娶個媳婦媽心裏也能安穩,不用成天替你操心。”

    見項建業沒吱聲,項媽剛想發火,想著這傻兒子是不是還惦記著那騙人的寡婦。

    “成。”

    項建業卻開口答應了。

    項媽為了給姑娘留個好印象,特意狠心請人去國營飯店吃飯,大米飯配麻辣雞塊,拍黃瓜和炒青菜。

    當然,不是每個相親的姑娘都有這個待遇,在國營飯店相親的是項媽最鍾意的。這姑娘是有名的家裏家外一把好手,家裏收拾的幹淨,還做得一手好菜。就是家裏人不太給力,爸媽都是莊稼漢,家裏幾個弟弟妹妹,還養著殘廢的奶奶。聽說那老太太自從癱在床上,就是這閨女伺候的,擦身子洗衣服,從沒傳出來一句不情願的話。

    項媽撿了大塊雞肉往姑娘碗裏放,那姑娘大大方方吃了一口:“這國營飯店的菜比家裏做的好吃,雞肉嫩香嫩香的。這野菜,我隻在家裏涼拌過,又苦又澀,咋這廚子一做就這麽好吃,等會兒我去問問他們廚子!嬸子……建業你也吃!”

    說著,姑娘就給兩人碗裏一人夾了一塊雞肉。

    項媽心裏更滿意了,這在外麵吃飯還能想著怎麽把菜做好了,肯定是個能幹的。

    見項建業像個悶葫蘆,人家姑娘主動開口了也不知道說句話,項媽情急之下在桌下踩了項建業的腳。

    “啊!媽,你踩我幹啥!”

    項媽不禁扶額,這傻兒子。

    於是飯桌上,就變成了項媽和姑娘在聊天,項建業埋頭吃飯。

    項媽都想拉起來姑娘的手喊她小名了,隻不過剛站起來,還沒走到姑娘身邊,就被突然衝出來的小炮仗推搡到一邊。

    “姐!你偷吃好吃的,我回去要告訴奶奶,讓她打你!”

    姑娘連連擺手:“我沒偷吃……”

    項媽站在旁邊,臉色不好看地看著姑娘,想要個解釋。

    小炮仗直接伸手抓起了盤子裏的雞肉,一口米飯也不吃,三兩下就啃的幹幹淨淨,接著去拿下一塊。

    姑娘見狀訕訕笑道:“對不起啊,嬸子,讓你見笑了。”

    但手下確實沒有動作去阻攔小炮仗的舉動。

    項媽也不再多說,喊著看戲的項建業往外走。

    “嬸子!”

    那姑娘追了出來。

    “婚事,你看……”

    姑娘有些緊張,她覺得今天表現得還成。

    項媽卻是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倆不太合適,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