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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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食品站的人不多,再加上天氣炎熱,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孔春波闔著眼睛,手裏握著一把大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
門口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孔春波睜開眼,頭也不抬地把凳子拉近櫃台。
“要什麽?”
門口的顧客卻不出聲。
孔春波詫異地抬頭看去,等看清楚來人變得一臉尷尬。
自從上次相親弄錯對象之後,孔春波不是沒想過重新向項家提親,可項家連門都不讓他進。孔春波私底下找了項穗穗,語氣懇切地說了一大堆,各種表露真心打保證,可項穗穗隻說了句“我不喜歡你,而且——我要結婚了。”
孔春波頓感晴天霹靂,隻是也不好再糾纏。這幾天待在食品站,孔春波偶爾能碰見五穀村來的,他不死心地打探兩句,得到的回答卻讓他心更涼了。
他的心上人不僅結婚了,而且聽說還過得很好。孔春波頓時心裏跟打翻了調味瓶一樣,什麽滋味都有。人家過得好他心酸苦澀,要是過得不好……不不不,還是希望過得好些吧,畢竟是心上人挑的對象,怎麽也能給她幸福的。
對於弄錯對象的項麥子,孔春波就是單純的愧疚了,要不是他提親沒說明確,項麥子也不至於誤會。人家好好一個大姑娘,都點頭應了婚事了,最後卻告知是個烏龍,臉皮該往哪裏放。此時看見項麥子,孔春波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
“項同誌,你來買肉嗎?”
項麥子呆愣了一下,緩緩點頭。
“你買點什麽?豬棒骨熬湯最補了,還有這五花肉,煸炒著吃也行,豬耳朵加點青蔥涼拌最解暑了……”
項麥子看也沒看,伸手隨便指了一塊肉。
“就這個吧。”
孔春波剛要給她包起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要那塊肉,來兩塊豬蹄。”
王光明看著孔春波的眼神頗有些不善,麵對項麥子時,又換了一副模樣。
王光明伸手摟住項麥子的肩膀,項麥子掙脫了一下沒掙掉。王光明見狀更得意了,故意語氣親昵道:“麥子,買豬蹄。回家用豬蹄燉黃豆,好催奶。”
項麥子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掙紮的更厲害了。孔春波見兩人不對勁,走出了櫃台,把王光明的手從項麥子的肩膀上掰了下來。
王光明痛的呲牙咧嘴,等看清楚孔春波的臉,更是神情不對勁:“是你!”
孔春波哪裏記得他,他站在項麥子身邊,警告道:“同誌,外麵橫幅上都貼著呢,男女有別,你放尊重點。”
王光明看了一眼項麥子:“我們合法夫妻,你看不慣啊!”
孔春波聞言吃了一驚,轉身詢問項麥子,再看對方一副默認的樣子,隻覺得今天這都什麽事啊。
王光明手裏拿著用細繩捆好的豬蹄,看著前麵越走越遠的項麥子,立即加快速度,沒幾步就追上了。
“好麥子,我錯了。”
他不該最近幾天聽多了奶奶他們的話,覺得要早點生個孩子,買塊肉都能想到生孩子催奶的事。
項麥子隻當他是空氣,現在她是真的有些後悔了。王光明焉焉地從項家回來那天,她就知道項家人可能不回來看她結婚。
可是項麥子心裏抱著一絲期望,她握緊雙手,聽王光明說項媽的回話。項麥子身體的溫度隨著王光明的話,漸漸冷了下來。說什麽年紀大了自己有想法,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還不是偏心項穗穗不願意來。就算她故意選擇和項穗穗同一天結婚,那她是姐姐,項穗穗就不能讓一讓嗎。她結婚確實有點賭氣的成分,可項家人不是一個也沒有來勸嘛,果然在他們眼裏自己一點也不重要。
項麥子和王光明回了家,他們已經結婚了,現在是住在王家,和王光明的爸媽奶奶,兄弟姐妹住在一起。
項麥子一回家就鑽進自己屋裏,把門一鎖。王媽看著鎖上的門,和王奶奶互相使著眼色。
王光明絲毫沒看出來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習慣性地把手裏的豬蹄遞給王媽。
“媽,多放點黃豆,燉久點,我喜歡吃爛糊的。”
王媽“哎”了一聲,進廚房前又瞥了一眼鎖門的屋子。
沒一會兒,廚房就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王光明跑進屋裏,發現爐子上煮好的熱水撒了一地,王媽也癱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胳膊。
王光明嚇壞了,把王媽扶進裏屋,聽說是做飯的時候,突然身體不聽使喚了,腳發軟摔了,熱水燙了胳膊。
王小妹坐在椅子上喊:“媽受傷了,今天飯誰做?我可快餓死了。”
王媽捂著胳膊就要站起來,被王光明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你自己做!”
王小妹也不生氣,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就要往廚房跑。
“我做就我做。”
王媽趕緊讓兒子去攔著點:“你妹妹那鹽罐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樣子,下手沒輕沒重的,廚房就那麽點東西,還不夠她霍霍的。”
王小妹本來就沒打算做飯,被王光明一攔,又坐回了椅子上開始嗑瓜子。
王奶奶看不慣孫子的為難樣,挺著一把老骨頭要給一家人做飯。
王光明哪能願意,這可是他親奶奶,最疼他的親奶奶。而且聽說奶奶自從他媽嫁進來以後就沒進過廚房做過飯,哪能現在他娶了媳婦,反而讓奶奶重新做飯了。
“都別去!我去喊麥子做飯。”
王媽一臉為難:“這能成嗎。”
王光明咬咬牙:“能。媽都能做,她也不是縣長的閨女,憑什麽不能做。”
王光明外頭狠話說的快,一進屋架勢就擺不起來了。
項麥子躺在床上,把後背朝著王光明。
王光明上前碰碰她的肩膀,說道:“媽胳膊燙傷了,今天你做飯吧。”
項麥子頭也沒回:“我不去。”
屋子外的王小妹似乎摸清了項麥子的回答,隔著屋子喊:“哥,嫂子要不做就別做了,畢竟人家也是不情不願嫁進來的。”
王光明聽著,頓時心裏一涼。是,別人家娶了媳婦,都是新婚第二天開始做飯,有的勤快的新婚當天都能幫婆婆洗碗了。但自己媳婦呢,結婚這麽久了,廚房都沒進過,話都沒和自己說過幾句。每天從廠子回來就睡覺,還……不讓自己碰她。王光明頓時一股鬱氣堵在胸口,他這是結的什麽婚?
或許小妹說的是對的,不情不願,項麥子她根本看不上自己。
王光明盯著床上的項麥子,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是我媳婦,就該你去做飯。沒有兒媳婦不做飯讓婆婆做飯的道理。”
項麥子聽著王光明和屋外的人一唱一和,煩躁極了。她坐直身子,穿上布鞋進了廚房。
廚房的屋子能看見月亮,一絲後悔的幼苗從項麥子心裏紮根,項媽提醒她的話在耳邊回響。項麥子聞到一股焦味,連忙翻了麵,把心裏那棵幼苗狠狠按了下去。
她不能後悔,已經不能回頭了。
王小妹躲在王媽的屋子裏,看著王媽光滑的胳膊,哪裏有燙傷的痕跡,不由得伸出大拇指:“高。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媽你太厲害了。”
等到飯端上了桌子,王小妹眼尖地挑起塊發黑的土豆片,咋咋呼呼道:“這怎麽吃啊,嫂子你在家都不做飯的?”
王光明主動示好地把發黑的土豆片放進嘴裏:“怎麽不能吃。”
王小妹撇撇嘴,小聲嘟囔:“怪不得被家裏趕出來了。”
吃完飯,項媽把項穗穗留下。桌子旁,就剩下了項媽,項穗穗和正埋頭喝粥的妞妞,項二嫂也被項媽支出去了。
項穗穗見項媽這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也趕緊坐直身子:“怎麽了?”
項媽拉著項穗穗的手,緩緩道:“小路他,有沒有……”
項穗穗頓時豎起耳朵,路知青有沒有什麽。
項媽見小閨女領悟不夠,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搓了搓。
項穗穗一頭霧水:“什麽啊?”
妞妞抬起頭:“小姑,奶是問你,小姑父有沒有把私房錢給你。”
項媽欣慰地摸摸妞妞的頭,對項穗穗一臉無奈。
項穗穗搖搖頭,見項媽表情嚴肅,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什麽錯事,不理解道:“都是私房錢了,肯定是自己拿著的。交給我還是什麽私房錢。”
項媽立即給了她一個爆栗:“什麽自己拿著,男人哪能有私房錢,你問妞妞,你二哥有私房錢沒?”
妞妞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我媽說,男人兜裏有個一毛兩毛就夠花了。兜裏錢多,心就花花了。”
妞妞還不知道“心裏花花”是什麽意思,但她聽見項二嫂說過好多次,這會兒像模像樣地模仿項二嫂的樣子說了出來。在妞妞心裏,“心裏花花”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所以她有幾次看見項二哥兜裏的錢超過了兩毛,就跑去告訴了項二嫂,還得了獎勵,是很好吃的糖。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教育自己,項穗穗隻好頂著壓力承諾:“那——我以後問問。”
項媽當機立斷:“別等以後了,就今天。”
夏天天氣熱,窗戶外麵還有煩人的蟬鳴叫,項穗穗被搞得心煩意亂,路晏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土方子,幾天後鬧人的蟬叫就沒有了。
床上鋪上了涼席,是用草編的,雖然降暑效果差,但躺上去軟乎乎的。
項穗穗圖涼快,白天下地不敢隨心所欲地穿,到了晚上自己的地界,怎麽涼快怎麽來。
此時的項穗穗穿著白色背心,上頭還有小雛菊一樣的花,下麵也是裁短的涼褲,短得快露出大腿根。項穗穗自己偷偷做的,把長褲子一裁兩半,長長的褲腿被她扔到一邊,隻留下這涼快的短褲。
路晏南進屋時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的項穗穗,翹著二郎腿,兩條白晃晃的長腿紮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