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酸的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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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媽病了,正在田裏揮著鋤頭,忽然就倒在地上,眼皮不睜,怎麽喊都不醒,嚇壞了項家一群人。
項大哥他們急匆匆地把項媽送到縣城的醫院,可大夫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都沒發現出了什麽毛病。躺在病床上的項媽也醒過來了,伸手就要拔掉手上的針管。
“回家!人家大夫都說了,沒毛病,待一天不得花一天的錢啊!”
項媽鬧著要出院,但罵人的聲音都沒平常的時候大聲了。
項大哥攔住她,悶聲悶氣:“錢不讓你花。”
項大嫂在旁邊幫腔:“是啊,媽。你就在醫院待著吧,再不濟還有二弟,小路他們的。”
項大哥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項大嫂隻當沒看見,也不能隻讓他們家花錢。
項爸坐在縣城醫院的走廊裏,想抽一隻煙,被護士提醒:“醫院裏不能抽煙。”
項爸把煙收回兜裏,臉上滿是愁緒。
項二哥也發愁,待在醫院裏也看不出門道,縣城醫院就給項媽掛瓶子,也不拿藥。一大個玻璃瓶裏麵不知道裝的啥,看著都嚇人,一瓶子輸一整天。回家他們不放心,萬一出個啥事,來不及喊大夫咋辦。
“不然去省城看看?”
路晏南提議道。
項二哥眼前一亮,對!省城。省城那是大醫院,肯定能看出來項媽出啥問題了。
隻是去省城,坐車要錢,住招待所要錢,看病也要花錢。
項二哥把自己膠鞋裏藏著的幾毛錢掏出來,他們的錢都交公了,隻剩這些私房錢。
項建業翻箱倒櫃也才摸出來幾分錢,握著幾張毛票,項建業才後悔自己平日裏遊手好閑多了,多餘的錢都沒攢下來。之前做生意攢下的,還讓他傻子一樣送人了。
項家人商量著,這次去省城,就帶著項爸項媽,路晏南和項穗穗,人去多了花銷太多,怕錢不夠用的。
項建業偷偷把項穗穗喊到一邊,把手裏的錢一股腦塞給她。
“可得放好了,這是我找亮子借的,千萬千萬別弄丟了。”
項建業不放心,要拿個布包給她裝起來,布包還不能直接放在兜裏,要在衣服上縫個夾層,再把布包放在夾層裏。
“……特別是這種長途客車,小偷多了去了,放布包裏還能被拉了口子。你可小心點,坐車時你坐在裏麵,讓路知青坐外麵。”
項穗穗頭回覺得,他有點當哥哥的樣子了。
項家人找了個借口,不說去省城看病,擔心項媽怕花錢不肯去看。隻說路晏南有親戚到省城了,想見見小兩口,兩家長輩再碰個麵。
項媽挑著自己最亮麗顏色的衣服穿著,這衣服好多年前做的了,她也沒穿過幾回,和新的看起來一模一樣,去省城可不能丟麵。
四人在車站買了票,擠上了長途客車。
項爸項媽坐在前排,項穗穗他們坐在靠後,車座都坐滿了,還有人接著往車上跑,長途客車都被壓的一顫一顫的。
去省城要開六個小時,剛開始項穗穗還能打開窗戶透透氣,後來越坐屁股越疼,慢慢地屁股就失去了知覺,一張小臉也蔫蔫的。
路晏南從包裏摸出洗幹淨的果子,是山上的野果,看著像杏,顏色青青的,聞著味道就酸。
項穗穗已經沒力氣去拿野果子了,路晏南伸手將果子遞到她的嘴邊。項穗穗張開嘴咬了一小口,輕輕嚼了幾下,酸澀的汁水頓時在口中爆開,精神也恢複了一點。
見自己的頭暈緩解了,項穗穗起勁地咬了兩三口,眼看果子就要吃光,路晏南攔著她。
“吃多了傷胃。”
這野果子實在太酸,吃多了嘴裏都是酸酸的汁水味道。
項穗穗看著離自己遠去的野果子,用手撐著頭,感覺頭暈勁兒又來了。
“我就再吃一口,好不好嘛。”
路晏南斟酌了一口的分量,同意了。
項穗穗張嘴咬了一口,趁路晏南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又咬了兩口。
瞧著自己手中的野果子隻剩下核了,路晏南看著正捂嘴嚼著果子的項穗穗,目光中滿是不讚同。
“唔……有始……有終。”
歪理。
路晏南心中嗤道。
長途客車從黃昏走到了黑夜,項穗穗已經變換了幾個姿勢,怎麽坐都不舒服。
看著闔眼睡覺的路知青,項穗穗知道他在生氣,剛剛吃過野果子後,這人就沒和她說過一句話。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是一個果子。
項穗穗動手戳戳路知青的胳膊,沒有反應,但項穗穗注意到了他剛才微微顫動的睫毛了,肯定沒睡。
項穗穗微微抬起身體,湊近路晏南耳朵旁邊。
“我屁股好難受,能不能坐你腿上?”
耳朵旁邊的熱氣不容忽視,路晏南睜開眼睛,無情拒絕。
“忍一忍。”
“不要。太難受了。”
項穗穗順著路晏南的視線看著周圍,大家都已經睡得東倒西歪。
“有什麽關係,我們是夫妻,坐大腿也沒人說的。”
項穗穗試圖說服路晏南。
很顯然,這個理由沒有打動冰冷心腸的路知青。
項穗穗隻好安靜地坐回去,過了一會兒又開始不安分,眼睛裏也沁著淚珠,鼻尖通紅。
“好疼,好難受……”
“哪裏受傷了?”
路晏南抓住項穗穗的手,要看她哪裏碰著了。
“哪裏疼?我看看。”
“屁股。”
“……”
路晏南要翻看的手一頓,就要甩開項穗穗的手,但被項穗穗反手握住。
“真的,坐那麽長時間,我屁股肯定都青了,你不信?等住進招待所我讓你看。”
路晏南看著她眼眶裏掛著的淚珠,又看看周圍的人已經睡著了,無奈地點頭同意了。
得到允許,項穗穗立即坐在了路晏南的右腿上,心裏想著,等右腿坐膩了再換左腿。她這時的姿勢正好麵向窗戶,看著窗戶外的樹木一閃而過,野草隨風而動,靜悄悄的。沒多久困意就湧上來,眼皮也輕輕闔上。
見她這種姿勢也能睡著,路晏南隻能用手扶著項穗穗的腰。項穗穗見有人支撐著她,索性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路知青身上,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裏。
路晏南原本扶著的手,此時變成了摟。項穗穗的發絲拂著他的臉,輕輕的,柔柔的。睡著的項穗穗不知道夢見了什麽,臉也和路知青湊在一起,嘴裏發出輕笑聲。
路晏南看著睡著的她,就像一隻小貓,乖順黏人的貓。
一絲嗆人的氣味傳來,路晏南貼近些,才發現氣味是來自項穗穗眼角下的,味道淡的就要消散,再看看包裏放著的青蔥,蔥葉缺掉一塊。
這個笨蛋,往自己眼睛下麵抹了青蔥。
而此時睡夢中的項穗穗,還在想著路知青可真好騙。
省城到了,路晏南拉著項穗穗下車。
項穗穗大口大口的呼氣,隻覺得車外麵的空氣新鮮極了,她坐在車上都快悶壞了。
路晏南領著他們找到一家招待所,開了兩個房間。
“介紹信。”
路晏南從兜裏拿出在村裏開的介紹信。
前台扔給他們兩把係著紅繩的鑰匙。
“一間二樓拐角,一間左邊樓梯口第五個。熱水樓下有,自己提。”
前台又從桌子下麵拿出兩個暖水壺。
路晏南打好水回到屋裏。
天已經很晚了,兩人還沒吃東西,路晏南剛才送水的時候,項爸項媽已經準備睡了,他們在車上吃過了,準備喝口熱水就睡。
路晏南把兩個搪瓷茶缸倒上熱水,從包裏拿出玉米餅泡在熱水裏,玉米餅很快就變得軟和了。
項穗穗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沒有味道。
“明天給你買肉包。”
“不是要吃肉包,就想吃點有味道的,算了,我自己翻翻。”
項穗穗跑去翻包了,一袋子玉米餅子,一小罐鹹菜,幾棵青蔥,還有一瓶子辣椒,五個野果子。
項穗穗擰開辣椒瓶,挖了一勺子紅辣椒放在玉米餅子上,卷著吃了一口,覺得嘴裏有滋味了。又伸手抹了一勺,吃的眼角流淚也不肯倒出來點辣椒。
路晏南隻低頭吃了口開水泡餅,項穗穗就已經吃了半張餅子。
“別放太多。”
項穗穗嘴裏含糊著。
“就放了半勺……”
說完,項穗穗就轉過去不讓路晏南看她,手上還偷偷摸走了兩個野果子。
兩人吃完飯就該洗漱,項穗穗不想讓路晏南又跑一趟,她晃晃暖水瓶裏的開水,還夠倒半盆。
項穗穗把熱水倒在搪瓷盆裏,兌上涼水,要和路晏南一起泡腳。
“怎麽,水熱不熱?”
路晏南把腳伸進去,發出舒服的喟歎。
“還好。”
項穗穗見狀,也迫不及待地扔掉襪子,把腳完全浸入水裏。
這麽燙!
像泡在開水裏麵一樣,項穗穗原本白嫩的腳立即就變成了紅色,她趕緊把腳拿出來,放在搪瓷盆的邊上。
項穗穗以為路知青是故意作弄她,結果路晏南看她喊燙還一臉詫異,而盆裏他的腳也是通紅的,但他的表情確實滿臉平靜。
果然,男人女人對熱水的感知是不一樣的吧。
等到水晾涼的差不多了,項穗穗才把腳重新放進盆裏,用腳踩著路知青的腳。
路知青的腳可比自己的大多了。
項穗穗用兩隻腳描摹著路晏南腳的輪廓,卻突然被伸出腳的路晏南輕輕按住。
項穗穗不甘示弱,重新把腳踩上去。
“幼稚。”
幼稚就幼稚,反正最後還是我的腳贏了。
不等項穗穗得意,路晏南就把腳抽了出來。
兩人折騰的久了,項穗穗躺在床上,窩在路晏南懷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這些天都憔悴好多。”
“有嗎?”
“當然有,黑了瘦了。”
“你不喜歡?”
路晏南皺眉。
那倒也不是,項穗穗隻是心疼他,下田幹活把她的路知青都累瘦了,人也黑了,不過人看著倒是精神。
項穗穗偷偷摸了摸路知青的腹部,沒錯,這裏她更滿意了,硬硬的,好摸。
項穗穗忍不住多摸了幾下,兩隻手都放了上去,卻突然被路晏南伸手捉住了手腕。
原本窩在懷裏的姿勢也變成了一上一下。
“睡不著?”
透著月光,項穗穗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路晏南,呆呆地點頭,心裏期待著些什麽。
路晏南卻隻是親了項穗穗一下,將她重新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