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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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在搬家以前,梅和貞有個很在意的鄰居。
對方是個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性格很膽怯,但他會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她,並跟她一起玩。
男孩的眼中總是會顯露出小心翼翼的情緒,連帶著他少有的笑容都沾染了點點抑鬱。
他會對她說:“爸爸又打媽媽了。”
梅和貞知道他家的情況也很糟糕,他們擁有同樣惡心的父親和同樣可憐的母親。所以她覺得,他們是同類人,應該互相抱團取暖。
她的同伴便是羽宮一虎。
那時候的她也很懦弱,因為家庭原因而不敢抬頭麵對其他人,在學校裏也會遭遇冷眼和霸淩,回到家後又會麵對母親一邊照顧幼小的妹妹、一邊被父親暴力毆打的情形。而她,有時也會被殃及。
因為不想再聽見那些哭鬧聲和咒罵聲,她有一段時間經常躲在家附近的小巷子裏,邊寫作業邊不停哭泣,就算肚子餓了也默默隱忍。直到她覺得家裏安靜下來了後,才會起身回家。
那段時間的她不願意麵對任何人,就連羽宮一虎她也會躲開,她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樣便不會再看見傷害和受到傷害。
突然有一天,一個白發少年在陰暗的小巷子外停下腳步,來到了她的麵前。
他送給了她一顆糖果,並在以後每天都會送給她不同口味的糖果,而他也會在一邊陪伴她到停止哭泣後,才轉身離開。
白發少年有時會身帶傷痕,可他卻宛如沒事人一般抽煙玩手機。她想,這個人可能也是傷害者或者被傷害者,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不討厭他身上的煙味,也不討厭那夾雜其中的淡淡的血腥味。甚至,還很憧憬。
白發少年從未跟她說過話,臉上也不會顯露多餘的表情,但她卻慢慢覺得,自己被給予了些許的安慰和力量,能夠堅強地熬過一天又一天。
直到她的妹妹死去之後,父親帶著母親和她搬家,從此再也不見羽宮一虎和白發少年。
而她也終於墮入黑暗。
殺死了家暴的父親之後,梅和貞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她想保護最愛的母親。
同時,也想保護那個與她同樣遭遇的孩子。
就像曾經帶給她溫暖的那個白發少年,她也想嚐試著幫助那些被世界無情傷害的人。
而她為了踏出這堅實的步伐,已經除掉了父親這個礙腳石。
她一直堅定地認為,她和羽宮一虎是同伴。
所以,在聽到場地圭介講述的那些事情後,她想,是時候為同伴做些什麽了。
“你認識一虎嗎?”場地圭介看著一副沉思表情的梅和貞,有些驚訝。
這種事情也太巧合了。
“以前是鄰居,後來我搬家了。”梅和貞沒有說出全部事實。
旁邊的佐野萬次郎看著她略微暗沉的眼眸,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你不要摻和進這件事情。”他似乎對於自己會說出這句話也感到突兀,便又加了一句“很危險的,和貞。”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梅和貞在得知羽宮一虎的事情後會做出什麽,而毫無疑問,這個‘什麽’是負麵性的。
與此同時,場地圭介正猶豫著要不要把揍羽宮一虎那個人渣父親的想法說出來。
然後,就聽見梅和貞的聲音響起。
“知道啦。”她眯著眼睛,笑容純真,“但我會去偷偷見他的。”
他們怔了怔,都下意識地以為她所說的偷偷去見的那個人會是羽宮一虎,便壓下內心莫名的不妙之感,轉移了話題。
第二天來到學校後,梅和貞主動跟千葉優奈和解,並請她吃了菠蘿包。
“幫幫我吧,優奈。”梅和貞對自己的摯友這樣說道,“我們一起去當英雄吧。”
優奈:“……還沒小學畢業呢就中二起來了”
雖說如此,千葉優奈還是答應了梅和貞。
沒辦法呀,這還是和貞第一次對她說出‘幫幫我’這種話呢。
夜晚,一個男人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剛從酒吧回來,因為灌了太多的酒,腳步還有些不穩當。
他想,他得快點回去打妻子和孩子一頓,這樣他就會舒服一些。
可是他似乎喝得太醉了,連路也沒看清,好像被石頭絆倒了。
他努力想要爬起來,卻被人用黑色口袋死死地蒙住了頭顱。
他想掙紮,卻無濟於事。
有人正騎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毆打著他,那人似乎還覺得不過癮,撿了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臂上和大腿上。
想要大聲呼救和求饒,可另一個人用口袋捂住他的用勁太大,使本就因醉酒而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的他難以招架。
這場喪心病狂的襲擊最後以他的左耳被刀割掉而結尾。
警察沒有來,救護車也沒有來。
因為沒人知道這件事情。
除了傷害者和受害者。
“家暴的人——”
是個女孩的聲音。
“會下地獄呀~”
他僅剩的右耳,連帶著自己恐懼的內心,聽見了她殘忍又天真的宣告。
佐野萬次郎和場地圭介在幾天之後,從羽宮一虎那裏得知了這件事情。
他們在河道邊找到了梅和貞,黑發女孩正坐在草地上,望著水波粼粼的河麵出神。
“一虎的爸爸在醫院裏,估計要躺上整整幾個月。”場地圭介站在她旁邊,狀似不經意地說出了這個消息。
“誒?是嗎?”梅和貞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又驚訝又幸災樂禍,“那個人渣活該,一虎的媽媽現在應該安全了吧”
場地圭介:“一虎說他媽媽很開心,一虎也很開心。”
“是哪個不良少年幹的嗎那可真棒!”梅和貞雙手撐著臉頰,眉眼彎彎,“那種隻知道欺負自己家人的社會敗類就該被好好收拾一頓啊!”
佐野萬次郎蹲在她的旁邊,仔細地看著她。
被那雙漆黑的眼睛盯得發毛,梅和貞按下心裏的不適感,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