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日,此案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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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啊,為什麽不賭?”

    夜無垢搖著扇子,越發覺得有趣:“你賭什麽?破這個案子?你需幾日?”

    聰明人之間,果然不必什麽都說的太透,朝慕雲頜首:“十日。”

    夜無垢搖頭:“不行,太久了,五日。”

    朝慕雲:“七日。”

    夜無垢勾唇,頗有一些惡趣味:“四日。再討價還價,可就連四日都沒有了。”

    “三——”

    朝慕雲一開口,就看到對方更為惡劣玩味的笑,忽也莞爾:“其實三日都不用,兩日,我隻需兩日,此案必破。”

    夜無垢:……

    “你耍我?”

    和著剛剛的討價還價,不是他在看猴戲,是被人當成了猴戲?

    這麽重要的賭,這病秧子也敢!

    “刷”一聲,手中玉骨扇合上,夜無垢看著朝慕雲:“你可知,官府最快的破案記錄是多久?除當場抓獲,證據確鑿,但凡需要驗屍勘查,過堂理供的案子,最快也要七日。”

    朝慕雲不知這個時限,但能理解,沒有現代的各種高科技輔助,古代破案難度大約很大,如果當事人不配合,或者關鍵性證據一直缺失,案子就會拖很久,但——

    他微微一笑:“我可是敢和你打賭的人,能同別人一樣?”

    夜無垢伸手,玉骨扇輕柔,為他將散落發絲拂到耳後:“我看中的人,是得不一樣,朝公子現在……是有所得了?”

    不給點硬東西,實在不能讓人滿意。

    朝慕雲微微闔眸,梳理腦中紛亂思緒,過往一幕幕,在眼前停駐,並迅速劃過。

    “若我所料不錯,本案之中,存在一個組織,這個組織主要幫人保媒拉纖,成功率非常高,但組織內部極有規矩,內中機密絕不與外人道,若有暴露風險,這個風險必要被扼殺,諸如黃氏,冷春嬌,奇永年……今次暗夜偷襲,也是他們行動之一,這次的目標恐怕是我,同你一樣,他們‘看到’了我這個風險,不想留活口,但若目的未達到,他們應該會撤退,不給我們留更多訊息——而你察覺到了這點,才前來營救於我,對麽?”

    夜無垢隻是微笑,沒有說話。

    但這個默認姿態,已然足夠。

    朝慕雲繼續:“你對這個組織也並不了解,隻是嗅到危機,我們此次想破案,必得啃下這塊骨頭,本案之中,誰與這個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誰是它的人?組織下滅口命令,一般是誰來執行,怎麽執行?組織看起來獲利巨大,渠道不缺,那會不會有想要加入的新人?新人為了這個名額,是不是需要積極表現,或者,送上一份投名狀?”

    “遂接下來的偵破方向有三,第一個可能,本案凶手是組織內部的人,正在執行任務,但是不小心犯了錯,事情暴露,必須殺人滅口,切斷所有隱患。”

    “二,想要進入組織的人。這裏又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想要這個機會,一直在默默觀察,幫忙動手,遞上投名狀,二是是死者本人,本想攢個功勞,不料漏了風聲,被他人察覺,遂被組織裏的人解決掉,還得切掉所有隱患。”

    “三,已然知道一切,看不順眼的人。或是與這個組織有仇,或是單純厭惡這種事,能阻止一件是一件……”

    朝慕雲分析完,看向夜無垢:“你飛來救我,敢亮兵器,本也是考察內容之一,你想理清確定心中懷疑,也想看看我能力幾何,我本就在你的計劃中,不是麽?”

    倘若他沒有發現‘鞏直’這張假麵,沒有這麽多精彩剖析,他便是棄子,男人不會再關注,他也不會再有機會,但他發揮正常,一切……便如此刻。

    “我同鞏大人見過兩次,一次是上山當日,於大殿見的他本人,第二次就變成了你,除此之外,再無來往——”

    朝慕雲眉尾微揚:“隻一次,你就認為我應該分辨的出來,你好像很信任我。”

    夜無垢揚眉:“嗯?”

    朝慕雲微頜首,墨色眸底矜持:“你眼光不錯。”

    夜無垢:……

    “你在誇我,還是誇自己?”

    朝慕雲對男人的花蝴蝶式風流小小還擊,瞬間轉變工作模式,一臉嚴肅:“你應該已經命人問過我嫡兄朝浩廣口供,還有其他相關人細節,請悉數告知,我需要更多信息。”

    夜無垢:……

    這病秧子還挺會勾人。

    不過今夜感覺著實不錯,一直在收獲驚喜,夜無垢玉骨扇輕搖,像個壞壞的浪子:“同我談條件,得有籌碼。”

    朝慕雲提醒他:“我們方才立了賭約。”

    “賭約是賭約,幫忙是幫忙,一碼是一碼,”夜無垢微微傾身,同他低聲耳語,像極了耳鬢廝磨,“你都知道我是什麽人了,還奢望我大方?”

    朝慕雲:……

    再加一條,這個男人,有點不要臉,是個賴皮小狗。

    跟這樣的人交往,當然要藏一手,他方才也不是言無不盡,所有底牌亮完了——

    “奇永年之死。他身上沒有外傷,致命傷非常明顯,就是右額側撞在了石階上,這點稍稍有些奇怪,我確定這是他殺,但凶手因何確定奇永年一定能這樣撞死?為何奇永年剛好在那裏腳滑摔倒,剛好麵對石階的方向,剛好撞破額頭要害,且必能撞死?”

    “這個過程充滿了隨機性,我猜凶手一定會有備用方案,且對整個過程演練數次,純熟於心,凶手有辦法引導奇永年站位,情緒,甚至能預判他接下來的行為。”

    “招提寺凶案在查,大理寺官員就在附近,是個人都知道要謹慎行事,白日奇永年行為話語說明,為了避嫌,他一定不會到處走動,多生事端,沒有原因,他不可能去往那個院子,他為什麽去了?合理推斷,是有人約他,他有不去不行的理由。什麽人能約得動他?給出怎樣的理由,才能打動他?他又為什麽必須死?”

    “對此,我還有一個新的猜測——”

    朝慕雲微傾身,對夜無垢說了兩個字,引的後者瞳眸微頓。

    “若如此——”

    “金子的此前藏處,就很重要了。”

    朝慕雲看著對方眼睛:“所以現在,可以說了?破案與旁事不同,不可能一人扛下所有,需要團隊協作。”

    夜無垢很滿意他的表現,大方地點了點頭:“朝浩廣,我讓人問過了,沒什麽有用的東西,一張嘴隻會說不知道,記憶模糊不清,什麽都不知道。”

    朝慕雲:“你確定他所言為實?”

    夜無垢搖著玉骨扇,笑的溫柔極了:“我呢,有我的手段。”

    朝慕雲感覺這個笑很有問題,‘手段’二字,恐怕不能為外人道,但當晚朝浩廣的確飲醉,記憶錯亂也算正常。

    他的上山之路……

    要麽,有人為他大開方便之門,要麽,就是他來的時間非常巧,有人為凶手大開方便之門,他趁這個時間到了黃氏院子,要麽,是凶手想辦法,引開了巡夜武僧,為自己下手方便,不料也方便了他……

    遂朝浩廣這一路上去,寂靜無聲,殺完人,或者發現人死了,倉皇而逃,背影被人察覺。

    夜無垢指尖轉著扇子,漫不經心:“你知道,我想尋的,是黃氏因果。”

    朝慕雲頜首:“若有所得,我必不藏私。”

    “很好,”夜無垢相當大方,“你有何求,盡可道來。”

    朝慕雲想了想,道:“奇永年身死,刺客夜襲,諸事紛雜,不可拖延,還請騰出房間,我想提調問供一個人。”

    夜無垢頜首:“好,允你。”

    朝慕雲:“煩請令人準備熱茶。”

    夜無垢頜首:“允你。”

    朝慕雲:“還有熱粥軟墊厚披風——”

    夜無垢仿佛沒聽清:“嗯?”

    朝慕雲拳抵唇前,清咳一聲:“夜深寒寂,我身體不好,閣下應該不介意?”

    夜無垢收起玉骨扇,眸綻桃花,笑唇風流:“當然。”

    “少爺——病秧子你在哪兒?”

    恰在此時,厚九泓終於找過來了。

    剛好話也說完了,朝慕雲轉身,離開偏僻暗牆。

    “黑燈瞎火的,你躲這幹什麽?”厚九泓上下打量他一番,“被人欺負了?”

    朝慕雲看向身邊,大理寺少卿一派端正,玉骨扇被收了起來,不知放在何處,單手負在身後,一派端正肅穆,看起來威嚴極了,半點不摻假。

    “當然沒有。”除了幫忙掩飾,他好像說不出別的。除賭約所限,還有這男人身上散發的氣質,他要說有假,估計別人反而會懷疑他有什麽異心。

    厚九泓最怕見官,看到‘鞏直’,趕緊行了個禮,避到朝慕雲身邊,聲音低低:“也是,人一朝廷命官,欺負你幹嘛。”

    朝慕雲:……

    微側臉,就看到了夜無垢唇角上揚,非常‘善意’的笑。

    再看厚九泓,這位二當家還往他身邊縮呢,生怕別人當官的看到他!

    “那什麽,你這完事了麽?夜深了,要不咱們先回院子?”厚九泓不但不敢看當官的,還極力慫恿為他遮光擋影的病秧子走快點。

    朝慕雲:……

    你可是真沒救了。

    “不行,回不去,我得問供。”

    “問供?”

    厚九泓不理解,你個病秧子出息大了啊,竟敢在當官的嘴裏搶食!

    夜風來,朝慕雲攏了攏衣襟,慢條斯理:“還未曾讓你們見識我的本事,今次有機會,聊表心意。”

    厚九泓:……

    他差點當場飆出髒話,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那嚇人的轉銅板,詭異的觀察力,一眼看透的剖析技能……竟然不是全部麽!你還要表演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