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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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爾西凝望著弗蘭克身影遠去。
廣袤無垠的黑荒原上,&nbp;&nbp;戈壁奇形怪狀,扭曲似魔鬼在張牙舞爪。
極夜的黑暗中,風聲呼嘯刮過。
蛇爬過奧黛爾西所站的戈壁,&nbp;&nbp;奧黛爾西低著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這趟黑荒原之行,總體算是順利的。
眼前的荒漠無盡頭,黑暗無盡頭。
矗立在極夜中的奧黛爾西卻已經走過漫漫黑夜,&nbp;&nbp;她看到了一縷光明。
在大陸苦修十年,&nbp;&nbp;奧黛爾西隻見黑暗絕望,&nbp;&nbp;她自己困進囚籠裏。
那些困惑都成過去,&nbp;&nbp;奧黛爾西堅信,&nbp;&nbp;她不曾見過的光明終有一日能落進眼前。
弗蘭克身影消失在荒原上。
奧黛爾西與多倫得相對而立,&nbp;&nbp;青年眉眼彎彎,漂亮的金瞳波光流轉。
他任由奧黛爾西上下打量自己,&nbp;&nbp;脾氣好得很。
奧黛爾西話到嘴邊,還是克製住了。
她沒有追尋多倫得的身份,微微垂下眼眸。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多倫得不想說,她即便追問也無意義。
“若是我要找你,&nbp;&nbp;該如何去尋?”
多倫得:“該我出現之時,我自然會出現。”
“當然,你要是想我想得克製不住,喊我一聲,我會立刻響應你的召喚出現的。”
奧黛爾西:“你可以正常講話。”
多倫得:“……”
奧黛爾西懶得搭理這家夥,&nbp;&nbp;她得在四大教會和帝國之人離開起源之城前趕回黑城。
在第二日傍晚前,&nbp;&nbp;奧黛爾西提早其他人一步回到黑城,&nbp;&nbp;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四大教會尋了奧黛爾西七八日,&nbp;&nbp;全都撲了個空。
他們也沒法子逼迫黑城城主幫忙,替他們追尋奧黛爾西的蹤跡。
黑城本就是三教九流混雜地,三不管地帶裏過的都是些在外界活不下去的人。
黑城城主敢徹查搜索奧黛爾西,他們就能立刻暴動換城主。
黑城城主可不傻。
他不會違背黑荒原上的規則為四大教會辦事,任由這群家夥再三威逼利誘,他權當聽不見。
可笑。
如果黑荒原能夠被清洗,被搜查,被尋蹤覓跡,那就不是黑荒原了。
四大教會與黑城城主溝通不成,隻能自己親自動手。
但是黑荒原上的住民們彪悍異常。
他們在鬧出一件又一件幺蛾子後,炸出了數位隱藏的高階騎士,雙方衝突之下打廢了小半個北城。
“滾出黑城!”
“異鄉人,滾出去!”
黑城城主眼看著局勢要控製不住,親自將四大教會的人送出城,恭敬強硬地請他們離開。
奧黛爾西站在牆頭,凝望著在神光中遠去的聖光教會團,碧綠眼瞳沉肅冷靜。
幾隻黑梟飛過天空,嗅聞到奧黛爾西的氣味兒,如離弦之劍俯衝而下,落到奧黛爾西麵前。
“嚶——”鳴叫聲嘹亮高昂。
奧黛爾西取下黑梟身上的信紙。
“老師,事情已完成。”
“任務已完成,半月之內,請交付酬金。”
“……”
奧黛爾西來黑荒原的路上尋了傭兵團和冒險小隊,改頭換麵,吩咐他們做些宣傳任務。
事情完成的都很順利。
隻是……強大的空間魔法時黑聖光捏著信紙,沮喪地掏了掏褲兜。
零星散碎的銅幣發出清脆撞擊聲,奧黛爾西仔細清點過後,憂愁地歎了口氣——七枚銅幣。
這是她最後的家當了。
為了確保各地消息通常,奧黛爾西雇傭的是頂尖傭兵團,還額外花費功夫尋找吟遊詩人。
讓這些吟遊詩人偽裝成不同身份的行腳商散播魔法遺跡的消息,最好能編出點兒故事來。
奧黛爾西光是付定金就掏去了大半身家,當時想著先雇傭了再說。
現在,任務完成,奧黛爾西沒錢付尾款了。
這可怎麽辦?跑路?
這不是奧黛爾西的風格。
她不擅長賺錢,更不能騙人錢財。
苦修者痛苦地思考了一下午,差點把腦袋抓禿。
臨近傍晚時,她終於放棄掙紮,安靜盤坐起來:“多倫得。”
“多倫得!”
“砰砰砰。”
“這麽快,就想我啦?”
門應聲打開。
高大健壯的青年斜斜倚靠著門框,多情溫柔的金瞳笑眯起來,笑容燦爛地抬手打招呼:“說吧,第一個問題。”
奧黛爾西一臉認真,一字一句:“我要賺大錢,各種意義上的。告訴我,怎麽賺錢。”
多倫得:“……”
三月後,陽光春暖,春日的融融暖光映照著蒼雲帝國國都的繁華街道。
盛放的大麗花流轉著燦金色,美麗異常。
蒼雲上城區的街道被盛放的大麗花簇擁著。
美麗的國花遍布蒼雲帝都的街道,臉盆大的漂亮花朵散出光來。
一輛接一輛的奢華精致馬車碾過地麵,它們轉過十字路,最後停靠在帝都大劇院門口。
衣著華麗的貴族夫人與小姐在侍者小心翼翼地攙扶下走出馬車。
美麗動人的夫人頭頂墜著金色發飾,白色蕾絲裙上的首飾碰撞,叮當作響。
不似蒼雲國的傳統樣式,走下馬車的夫人小姐們衣裙很是修身,單薄的衣料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夫人小姐們在歌劇院門口稍稍停留一會兒,很快有侍者恭敬又殷勤地湊上來為貴客們服務。
“溫林先生新寫了本子?”
年輕秀麗的男侍者熱情地笑著:“是的,巴林頓夫人。”
“是個有關冒險與愛情的唯美故事,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請隨我來,您的專屬包廂一直保留著。”
巴林頓夫人擺了擺細膩白皙的手,手腕裸露在外似凝脂白玉。
她啪地打開小折扇,笑容柔美:“不必,給我在一層尋個好位置。”
“一層人多。熱鬧些。”
侍者有片刻錯愕,很快明白過來,頷首微笑:“好的夫人。”
歌劇院二層設置單獨包廂,是專門為帝國上層貴族服務的。
二層配備最好的環境和食物,觀看體驗感滿滿。
一層隻擺放了近百張圓桌,這裏服務的都是些中產階級。
比較富裕,又不是非常富裕的那種家庭。
現如今,帝國流行起了複古風潮。
吟遊詩人們會帶來各種有關古文明的傳說故事。
他們的講述中,淹沒在曆史長河中的過往輝煌燦爛,是普羅大眾都向往的理想生活。
古魔法文明強大而又偉大,崇尚自由平等,宣揚浪漫主義精神。
最開始是些年輕人被故事吸引,慢慢的,隨著吟遊詩人蕩氣回腸的故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複古風潮。
大家喜歡古文明的衣著風格,向往那種自由浪漫的氛圍,開始崇尚個人精神,用故事歌劇來表達對自由和浪漫的向往。
吟遊詩人的故事有真有假,但他們都足夠吸引人。
不管是路過的貴族小姐先生,還是普通平民,大家都會為吟遊詩人的故事駐足停步。
吟遊詩人的口中,有另外一個瑰麗燦爛的世界。
蒼雲國瘋狂追逐複古風潮,吃穿住行、歌劇書籍,都要圍著古文明題材打轉。
隻要涉及到古魔法文明,總會被無數人追捧。
有些瑕疵的傳說故事都會被第一時間買光買斷。
而有關黑荒原的傳說故事會被吟遊詩人從遠方帶來。
那些禁忌危險而又神秘古老的故事足夠吸引人。
不過現在,大家的追求已經往更深處去了。
巴林頓夫人選擇第一層坐下,也是想聽聽大家的討論。
畢竟,歌劇還是大家一起看比較有趣。
下午兩點,紅色帷幕被緩緩拉開。
《無望的愛》講述了一位信仰虔誠的貴族小姐和年輕遊俠的愛情故事。
貴族小姐在機緣巧合下被年輕遊俠所救,兩人一見鍾情,陷入愛河不能自拔。
貴族小姐是虔誠的靈光信徒。
靈光教義有這樣的講述:靈光之神將一點靈光分與普羅大眾。人有高低貴賤,分三六九等,他們所分到的智慧也由此不等。
越是高貴的人分到的智慧之光越是明亮璀璨,卑微低賤的平民和農奴隻能分到稀薄到近乎黯淡的靈光。
所以,高貴的貴族們都是智慧的。
靈光教會講究門當戶對,隻有智慧相同的人結合在一起,才能得到靈光之神的祝福。
虔誠信仰靈光的貴族小姐與卑微的平民遊俠相戀,違背了靈光教義。
這是對神的褻瀆,是信仰的不堅定,是莫大的罪過。
貴族小姐與遊俠兒的戀情被家族發現,遭到了強烈反對。
年輕氣盛的遊俠決定帶愛人私奔遠去。
在私奔的那夜,年輕遊俠帶著包袱在約定好的地點等了大半夜,從天黑等到天明,卻不見愛人到來。
他認為愛人拋棄了他們的承諾,絕望之下,拔出長自盡而死。
被選為靈光聖女的貴族小姐聽到愛人的死訊,不顧一切闖出教會,哭喊著跑到愛人屍體旁邊,也自盡而亡。
漂亮的女演員提著裙擺摔倒,哭聲哀戚。
觀眾們感同身受,不由自主掉下眼淚,眼眶發紅。
女演員跪在地上,拚命用力地抱住早已死去的愛人,對身後追來的衛兵們嘶吼:“我將靈魂奉獻主,身心貢獻給主。可我能控製身體,卻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我敬畏偉大的主,我敬愛祂的博大寬廣,祂給予眾生的智慧。我願意用一生虔誠敬畏吾主,讚頌靈光。但我同樣愛蘇讚,靈光給了我智慧與生命,蘇讚給予我真正的靈魂。”
“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失去了我的靈魂,世上再沒有妮妮爾。”
帶著點兒顫音的自白聲回蕩在歌劇院。
觀眾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複古風潮來臨之前,歌劇院裏上演的故事老套古典,中心主題是虛無縹緲的哲學。
台詞又虛又空,很多時候,觀眾根本聽不懂。
但貴族們喜歡到歌劇院,他們用這些哲學問題來彰顯內涵和身份地位。
直到複古風潮來臨,吟遊詩人們新奇刺激的浪漫故事吸引了太多觀眾,傳統歌劇院生意越發冷清。
幹不過,索性加入。
他們也學著吟遊詩人的故事來編寫舞台劇。
有的尋了作家寫新故事,有的直接將吟遊詩人們講述的故事搬上舞台。
新的歌舞劇浪漫而又刺激,而《無望的愛戀》顯然是這些故事裏最好的。
巴林頓夫人哭得眼眶泛,淚珠子成串往下掉,心肝兒都在發顫,為這刺激而又曠古絕今的愛戀:“哦,聖光在上,他們太可憐了……”
男主是個遊俠,出身平民,但他也是位極其強大的魔法師。
世俗意義上的蘇讚已經跳躍階級,跨入到與貴族同等的層次。
但在靈光教會教義裏,貴族就是貴族,平民就是平民。
智慧分三六九等人,人生來因為身份不同、智慧不同而被區別開。
貴族天生是高貴的,智慧的,他們擁有遠比平民更廣闊的心胸和博學的知識。
自降身份與平民通婚是對靈光之神的褻瀆,更是對智慧的褻瀆。
“太過分了。”
巴林頓夫人的小女兒抽抽噎噎:“蘇讚雖然出身平民,但他是強大的魔法師呀。”
“就因為這古板的規矩……”
巴林頓夫人小女兒話隻說了一半兒,就被姐姐狠狠掐了一把:“說什麽呢?”
“這是對靈光之神的虔誠,是妮妮爾的信仰所在。”
才12歲的小姑娘嘟了嘟嘴,小聲嘟囔:“明明就是教義的錯……”
《無望的愛戀》自第一回演出博得了滿堂喝彩。
夫人小姐都是哭著走出歌劇院的。
這場舞台劇一連演出三個月,場場爆滿,還有帝都之外的觀眾千裏迢迢趕來觀看的。
聖女溫蘭朵坐在獨角馬車裏,她半合著眼眸,聽到了車廂外傳進來的討論聲。
“妮妮爾太可惜了……”
溫蘭朵舒展了下肢體,並沒理會這些日子經常聽到的討論聲。
《無望的愛戀》太火,整個國都觀眾都沉浸在對他們悲慘命運的歎息和悲憫裏。
從前絕對不會有貴族在公眾場合大肆討論愛情和自由,討論靈光教義。
現在完全不同了。
溫蘭朵參加的很多聚會上,小姐和年輕貴族們開始討論新奇的故事。
他們總是眼帶亮光,說起古法文明,討論自由和浪漫,討論複古風潮的事與物。
這帝都分明還是從前模樣,人還是那些人,溫蘭朵卻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好似突然之間,安靜遊在池塘中的人們活躍了起來,散發出了截然不同的氣場。
溫嵐朵不知著這種情況是好是壞。
近些日子,聖光教徒和靈光教徒甚至因為《無望的愛戀》起過多次衝突。
靈光教徒為妮妮爾的愛情而震撼,也為她虔誠的信仰而震撼。
他們讚美妮妮爾是真正的靈光教徒。
沉浸在絕美愛情裏的聖光教徒認為靈光教會太苛刻。
蘇讚是尊貴的魔法師,完全足以匹配妮妮爾。靈光教義就是太古板苛刻,應該修改。
雙方入戲過深,一言不大打出手。
溫蘭朵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搞得焦頭爛額,最近都沒怎麽睡好覺。
溫蘭朵甚至想過,要不問簡單粗暴地禁止《無望的愛戀》上演。
可理由呢?
《無望的愛戀》宣揚了愛情和自由,女主從頭到尾都遵循了靈光教義,沒有丁點兒出格之處,甚至為了保全自己的虔誠放棄愛人,最後自盡。
多虔誠啊!
她拿什麽理由去禁?
而且,並非是一部歌劇的問題。
溫蘭朵從來不知道,蒼雲帝都愛寫故事的人那麽多。
一本本的冒險故事、傳奇經曆不停擺上書架。
最近連帝都魔法學院的導師都有寫複古風潮的故事。
這從古老文明刮過來的風,突然就直衝九重天,壓都壓不下去。
溫蘭朵煩躁地不去想這些,從箱子裏取出本書。
她隨手翻開書頁,沿著自己上次看過的那一頁繼續讀。
“……這故事著實寫的不錯。”溫蘭朵自幼長在第帝都,她出身高貴,父親是伯爵,母親是位大銀行家。
她所見的隻有帝都繁華。
從小到大,溫蘭朵順風順水,唯一撞上的挫折便是奧黛爾西。
可惜,上次沒抓到她。
遺憾的念頭在腦海中稍縱即逝,溫蘭朵很快又沉浸到故事裏,隨著故事主人公經曆而開心憂愁。
展現出了真正的喜怒哀樂。
“帝都外的世界這麽有意思嗎?”
“馬頭花也能吃?”
臨近黃昏,橙紅色夕陽從馬車縫隙中灑落進車廂。
半垂眼簾的聖女手捧著書,眼神裏有著向往和渴望:“什麽時候,我也可以出門走走呢?”
她從小到大都被保護著,沒有經曆過任何危險。
上次去黑荒原,溫蘭朵與多倫德動手,聖光教會團的本能反應都是第一時間護住她。
那些跟隨的人裏大部分是來保護溫蘭朵的,而不是去探索遺跡的。
“要不,我也學妮妮爾,自己出門?”
她今年26歲,從來沒有自己出過遠門。
十年了。
溫蘭朵想著,下一任聖女選的差不多了。
新任聖女上任後,她也該出門走走。
行走的獨角馬在落日光輝中停下。
溫蘭朵把那本書壓到櫃子最底下,在侍者掀起簾子後,飄然落地。
女子跨過潔白如玉的台階,進入聖堂。
“教皇冕下,日安。”
身形健壯高大,身著牧師長袍的莫利安六世正負手而立,彩色玻璃窗折射出華光。
莫利安六世安靜看著聖堂來來往往的神職人員。
目光又放的遠了些,凝望著聖堂的熱鬧街區。
似乎,他能聽到那裏的繁華熱鬧。
“春日燦爛,生機勃勃。”莫利安六世笑起來,眼角魚尾紋又深了些,他似乎話裏有話:“帝都與這春日一樣,起了蓬勃生機啊。”
溫蘭朵微微皺眉:“教皇冕下,最近靈光教會對我們有些不滿。”
“是否要采取行動?”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溫蘭朵回答地幹脆利落,她要是能拿出主意,還來找教皇幹什麽?
莫利安六世喉頭一梗。
身為聖光教皇,莫利安六市有神職人員的普遍愛好,玩謎語人遊戲讓旁人川揣測他的意圖。
莫利安六世覺得,教皇高低要保持神秘感的。
可是……這些謎語對溫蘭朵沒用。
莫利安六世翻了個白眼,心想當初要是奧黛爾西不跑,自己就不用對著溫蘭朵這根兒朽木十年。
偏生溫蘭朵毫無自覺。
她身後站著位尊貴的伯爵,莫利安六世不想因為丁點兒小事兒跟伯爵家族交惡。
“不必管他們。”
“你能壓得住,一時壓不住一世。”莫裏安六世並不想在複古風潮的話題上多談,很快轉入正題:“奧黛爾西去了啟封魔法學院,她會在那裏當導師。”
“什麽?!”
溫蘭朵驚訝不已,轉到莫裏安六世身旁:“您不會在跟我開玩笑吧?”
“奧黛爾希是四大教會通緝的犯人!”
莫莉安六市嫌棄撇過溫蘭朵,語氣有些不滿:“你也說了,奧黛爾西四大教會通緝的人。”
啟封魔法學院那群家夥可不會搭理他們,各個都是頭鐵的硬骨頭。
“我這就啟程去抓人。”
溫嵐朵有些興奮,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教皇冕下,我這次定會把她逮回來。”
莫利安六世:“……”這崽是聽不懂人話嗎?!
“弗蘭克那老家夥實力高深莫測,啟封的魔法兵團在大陸軍團裏排名第一,你要怎麽抓人?”
溫蘭朵皺眉:“難道他們還會為了奧黛爾西跟我們開戰?”
“……”莫利安六世無言以對,這麽多年,溫蘭朵居然毫無長進,他隻能直接講明白:“奧黛爾西留在啟封學院,你就不能動手,知道嗎?”
“那是弗蘭克的地盤兒。”三大帝國敢伸爪子,弗蘭克都能剁了,何況是溫蘭朵這一小輩。
“我接到消息,奧黛爾西要在那裏當導師開課,你領幾個人去探探情況。”
“走北海帝國的路去,不要走的太快,路上觀察下沿途城市的情況。”
“知道嗎?”
溫蘭朵有些不滿,不甘心地再次追問:“明麵上不能動手,暗地裏呢?”
“除非奧黛爾西出魔法學院,否則,不可動手。”
莫利安六世知曉溫蘭朵對奧黛爾西的怨氣,生怕他一時上頭趕出蠢事兒來,語氣加重了些,聲色俱厲地警告:“啟封魔法學院裏藏著一群老怪物,就算是我親自去了,也不一定能躲得過他們的感知。”
“奧黛爾西要抓!但是,不能在啟封魔法學院裏。”
“你去看看。她要搞什麽名堂。”
莫利安六世在教會騎士團在奧黛爾西身上跌了一跟頭之後,莫名對曾經的弟子有些在意。
奧黛爾西性子執拗,當初就是鑽了牛角尖,一頭撞進坑裏,死活都不肯爬出來。
莫利安雖然是教皇,但他不能完全掌控整個聖堂。
奧黛爾西不讚同教會的做法就出走,愚蠢到莫利安都不知怎麽評價。
莫利安六世念在師徒情意上,放了她一馬。
他本以為這個弟子此生都要淪落下去,平白浪費絕佳的好天賦。
不曾想,奧黛爾西似乎真的在那苦修裏尋出了前路。
莫利安六室想瞧瞧,他這個曾經的弟子是真長進尋出了前路,還是徹底瘋魔了。
“奧黛爾西是我聖光教會的棄徒,弗蘭克那老家夥收容她當導師,就是在跟我們作對。你去聯係靈光、【真】理還有德魯伊教會的人。”
“一同給學院施壓。”
明麵兒上的態度總是要表一表的。
“你明日便啟程吧。”
溫蘭朵有些不情願,“十日後奧黛爾西才會出現呢,我何必去得如此著急?”倒顯得她比奧黛爾西低了一頭。
莫利安六世淡淡看過溫蘭朵,她立刻收斂表情,在胸前畫出聖光符號:“是,教皇冕下。”
溫蘭朵後退離開,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莫利安六世的神情。
十年以前,奧黛爾西是聖光教會的天才。
她是力壓其他三大教會的年輕翹楚,是莫利安六世最得意的弟子。
溫蘭朵一直記得莫利安六世收下奧黛爾西當學生時臉上暢快的笑,好似是撿到了一塊寶。
奧黛爾西背叛聖光教會,斯特裏安伯爵是反對偶爾繼續當聖女的。
奧黛爾西的逃離會讓下一任聖女成為笑話。
溫蘭朵不論走到哪裏,旁人隻要看著她。就會想起在繼任典禮前逃離的奧黛爾西。
怎麽做,都會是錯。
溫蘭朵走過潔白瑩潤的台階,走出聖光大殿前,又回首望了一眼。
莫利安六世拄著權杖,站在教皇寶座的台階下。
他十年如一日地看著彩色玻璃外的街景。
溫蘭朵隻能看到莫利安高大挺直的脊背,巍峨如山,好似永遠也不會垮下來。
她走出聖堂,心裏細細碎碎地嘀咕:“我就不信,你心裏不後悔!”
哼!當初不收我當學生,偏要收個卑賤的平民。
溫蘭朵執意留到現在就是不服氣。
她要看莫利安六世後悔。
雷瓊半島位於米夫爾大陸的西南端,氣候溫暖濕潤。
依照六芒星排布的城池應合著瑩瑩發亮的魔法陣,整個雷瓊半島上空都呈現著虛幻的六芒星圖案。
瑪亞小心翼翼走在寬敞明亮的街道上。
街道兩旁的店鋪整潔幹淨,來來往往的學生們身著長袍,笑容燦爛輕鬆。
空氣仿佛都是明媚燦爛的,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青春活潑。
瑪亞孤身一人行走著,時不時四下觀察。
她生怕自己走錯了地方,衝撞到別人。
老師特意叮囑瑪亞,不能暴露出身份。
她要按照正常流程到學院報到,學習。
接下來,瑪亞得留在魔法學院求學六年,直到畢業。
瑪亞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光明燦爛的地方,她有些茫然,又有些震撼。
世界好似突然就變了。
就從小河灘來到了汪洋大海,眼前突然開闊起來,連天地都是廣大的。
“老師,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還有些稚嫩瘦削的少女攥緊拳頭,她努力挺直脊背,跟周圍來來往往的昂揚學子一樣,大踏步走進學院。
塞西爾不遠處的攤子上翹腳喝酒,瞧著小姑娘身影遠去,有些放鬆地出了口氣。
啟封魔法學院今年的入學與往年不同,負責巡邏的學院導師團四下戒備著,人數比平時多了兩倍。
街道各處都有相當強大的魔法波動,來來往往的人流裏出現了很多陌生的新麵孔。
兩位中年導師目光在翹腳的塞西爾背影上一掠而過,不敢多做停留。
這看似年輕的家夥相當危險,絕對是位極其強大的魔法師。
“照這麽下去,啟封城要亂了。”
“院長到底是怎麽想的?奧黛爾西就是個大麻煩!這才剛到學院,咱這兒都快成菜市場了。整個大陸的家夥一股腦兒地往這邊兒紮。”
“院長在呢,不會出大事兒。這群家夥提早過來,大概是來瞧熱鬧的。”
他們院長公開收了四大教會通緝的黑聖光當導師。
那四大教會被下了臉麵,怎麽也得過來擺擺場子。
這麽大的熱鬧,誰不想來瞧一瞧?
“這裏是啟封,有院長和諸位主任在,他們不敢造次。”
“這倒也是。”
與此同時,奧黛爾西坐在弗蘭克辦公室裏。
女子微微低頭,捧著發燙的水杯,慢條斯理地喝著。
弗蘭克的辦公桌對麵,三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眼神犀利,瞪著弗蘭克。
“來來來,喝水。”
三位係主任氣勢洶洶地來找弗蘭克算賬,闖進來發現當事人居然也在。
他們隻能偃旗息鼓,試圖用森冷的目光殺死弗蘭克。
“弗蘭克!”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德高望重的係主任平時都不理外物,他們的時間算用來研究了。
他們是真正的學者,也是啟封魔法學院的泰山北鬥,支柱般的存在。
弗蘭克自己喜歡瞎搞事就算了,這一趟出去,回來就帶了個大炸彈!
一炸能炸翻學院的那種!
格鬥係主任撇了眼沙發上安靜獨坐的奧黛爾西:“奧黛爾西,啟封是教導學生的地方。你能上課嗎?”
“給我教室就行。”奧黛爾西聲音幹脆。
格鬥係主任被噎了下,想再開口被弗蘭克打斷了,老頭擺擺手,沒好氣道:“好啦,回去搞你們的研究。平時也不見你們這麽關心學院發展。”
弗蘭克打發走了過來質問他的老家夥,撇撇嘴。
“抱歉院長,給您添麻煩了。”
弗蘭克:“我這裏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你能當老師,我就能給你開工資。”
“在學院裏,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也希望你別給我惹麻煩。”
“自然。”
奧黛爾西完全不介意弗蘭克的警告,啟封魔法學院比她預料的還要好。
在這裏,導師可以自由發表學說理論,可以與同事學生組成研究團隊,實現自己的想法。
奧黛爾西覺得,她這趟真是來對了。
“你的課程準備的如何了?”四大教會的聖子聖女們也不是善茬兒,奧黛爾西在他的地盤上講課,四大教會肯定要找茬。
萬一給四大教會贏了去,到時候,他這個當院長的也要跟著丟臉。
“您放心。”
奧黛爾西微笑起來,他微微揚起頭,兜帽下的碧綠眼瞳清澈深邃,含著赤熱虔誠的光。
溫蘭朵從蒼雲帝國到雷瓊半島的旅程很是愉快。
身為伯爵之女、聖光教會聖女,溫蘭朵身份尊貴,很少有流落野外的機會。
她出行會乘坐雙翅天馬。
這一次,因為要收集部分城池的信息,溫蘭朵踏入了很多以前不會進入的小鎮城池。
溫蘭朵有種腳踩在實地的愉悅感。
若不是主教屢屢催促提醒,溫蘭朵甚至都不想啟程,她還想在這些小鎮上多待幾日。
“快些,再快些!”
主教卡裏多額頭滲出汗水,不停地催促著雙翅天馬加快速度:“今日就是奧黛爾西開課的日子,絕對不能錯過。”
溫蘭朵完全沒有主教的緊迫感,悠閑盤坐在天馬背上,把玩著從小鎮買來的諸多小玩意兒。
這些東西廉價的很,但溫蘭朵喜歡。
“早晚又有什麽區別,反正到了那裏,你也不敢動手把奧黛爾西逮回來。”
溫蘭朵覺得,既然沒法子強行帶人回去,硬是去找茬根本沒意義。
像上次,要不是多倫得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溫蘭朵的預估。
當時她雷霆出手,便能要了奧黛爾西的命。
“我的小祖宗誒,這是教皇冕下的命令!”
“若是其他三大教會都到了,我們聖光教會未到,傳出去成什麽樣子?”
奧黛爾西是聖光教會的人。便該由聖光教會處置。
“哦,那就去唄。”
淩空飛過雷瓊半島的聖潔白馬正式落下,它們踩了踩地麵,發出長長嘶鳴聲。
整理好衣著的卡裏多步伐飄然落地,高聲道:“聖光教會聖女前來拜會弗蘭克院長。”
卡裏多說話時,不動聲色往四下望了望。
因為他這一聲喊,魔法學院內的師生們全都聚集過來。
“聖女請。”有年長的導師揮動衣袖,打開學院魔法禁製:“今日是啟封學院開學日,聖女倒是湊了個巧。”
“那感情好,我也來湊這個巧吧。”
靈犀獨角獸從天而降,伴隨著溫和儒雅的清潤嗓音:“靈光教會,凱爾加勒前來拜會弗蘭克院長。”
正引著聖光教團入內的中年導師嘴唇微微抿緊,他轉身過來,平靜地再次伸手:“請。”
“我聽說啟封學院收了奧黛爾西當導師?”緊隨著靈光聖子而來的【真】理教會聖女走出街道。
女子懷中抱著散發金色光芒的書,架著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像極了教書先生:“啟封魔法學院的規矩,應該沒有變吧?”
【真】理教會聖女緩聲開口:“奧黛爾西乃不祥之人,加百利冕下令我等帶她回【真】理教會。”
“弗蘭克院長看中奧黛爾西的才華,惜才之舉,無可厚非。隻是帶一不祥之人進學院,總是會招惹禍患的。不如,讓我帶她離開。”
“也不用浪費彼此的時間,兩全其美。”
溫蘭朵已經踏進魔法學院的廣場,她與靈光聖子幾乎同時轉頭。
兩人無意間對視,眼神都帶著點兒異樣。
【真】理教會素來行事低調,相較於另外三大教會,【真】理教會的信徒是最少的。
但【真】理教會掌控著秩序權杖,最是難招惹。
他們的宗旨是追尋【真】理和知識,畢生追求是打開【真】理大門,很少摻和信仰爭鬥。
但這群家夥隻要對某件事情起了興趣,便會不顧一切全力出手,付出再大的代價都要得到。
卡裏多不動聲色,靠近溫蘭朵,微微垂下眼眸:“聖女大人,萬不可讓【真】理教會帶走奧黛爾西。”
“若是事情不成,那就讓奧黛爾西留在啟封。”
【真】理教會聖女出聲後,氣氛突然陷入了沉寂。
“諸位,請先入學院吧。”
來湊熱鬧的學院師生們遙望著那些大人物們離去的背影,有個男學生滿臉疑惑:“老師,【真】理聖女說的規矩是什麽?”
他們從來沒聽說過有關導師入院的規矩。
別說是學生了,一些年紀較輕的導師也不知【真】理聖女所說的規矩。
“是指對導師的入院考核。”
“那位黑聖光有麻煩了。她在啟封學院的第一堂課若是失敗,弗蘭克院長也不能違反初代院長立下的規矩,強行收她進學院。”
“這位【真】理聖女是有備而來啊。”
奧黛爾西端正坐在開學大禮堂的角落位置,膝蓋上攤著早就準備好的講義。
她心跳有些快。
多倫得坐在他右手邊,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眼睛笑眯成了月牙,狐狸般狡猾:“奧黛爾西,別這麽緊張。你可是黑聖光,受真神眷顧的人哦。”
跟那群供奉偽神的家夥不一樣。
你有大造化呢。
“諸位,啟封魔法學院的校訓是創新進取、奮鬥一生。”
“你們今日進入啟封,希望啟封能成為你們夢的起航點……”弗蘭克站在高台上,話語擲地有聲,充滿了蓬勃的力量感。
學院新生們認真聽著弗蘭克院長的講話,時不時還會附和鼓掌。
奧黛爾西也在認真聽著,碧綠眼瞳深沉似海,海麵下卻有浪濤翻湧,在不停積蓄力量。
她目光平靜,好似看不到周圍那些打量過來的目光。
“今年,學院新聘請了六位導師,這六位導師會在下午開課,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