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梔沒再開腔。

    隻是收緊了挽著蔡思嘉的胳膊，默默往前走著。

    蔡思嘉見她不吭聲，也沒再搭話。

    這家餐廳是醫院附近唯一一家中餐廳。

    晚市一般要到晚上八點左右才會開始忙。

    他們來得早，這會兒不過才五點。

    所以餐廳裏沒什麽人。

    許南梔挑了個靠窗的桌子。

    霍謹年帶著聞子瑞坐在一邊。

    對麵的是許南梔和蔡思嘉。

    四個人擠在一個小小的餐桌前，倒顯得有些局促。

    尤其是霍謹年那高大的身軀，或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身居高位的派頭。

    置身於這家平價餐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看上去絲毫沒有不適應，留意到小團子穿的是淺色的毛衣。

    或是擔心小孩子吃飯弄髒衣裳。

    他沒找到餐巾，便扯了桌上兩張餐巾紙，疊整齊後將一頭塞在小團子的毛衣衣領裏。

    餐巾紙的另外三分之二則擋住了小孩兒麵前的大部分衣裳。

    許南梔看著他細心的動作，心潮便再次忍不住跟著澎湃起來。

    餐廳客人少。

    餐上得很快。

    聞子瑞麵前擺著的，是他念了兩天都沒吃成的蒸蛋。

    許南梔拿起調羹，剛從碗裏挖出一勺，吹涼後打算遞到聞子瑞麵前。

    調羹便被霍謹年迅速接了過去。

    “這麽大了還要喂？”他說完，將調羹放到了聞子瑞手裏。

    許南梔見聞子瑞白嫩嫩的小臉兒一臉無所適從，忙開口：“他吃中餐喜歡讓人喂。”

    除了吃漢堡這類的食物他喜歡自己抓著吃。

    吃中餐的話，聞子瑞都愛黏著人，讓喂他。

    一直都是。

    霍謹年瞧了她一眼：“你這是慣的。”

    接著低著頭平靜對聞子瑞開口：“瑞瑞，自己吃。”

    語氣溫淡，卻聽得出有一股子命令的意味在裏頭。

    許南梔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麽。

    可當她看見從來都不願意自己拿調羹的聞子瑞，真的用胖嘟嘟的小手拿起了調羹埋頭吃蒸蛋時。

    她隻得驚訝著噤聲。

    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對麵沉穩的霍謹年。

    自己帶了聞子瑞兩個星期，都沒能搞定讓他自己拿餐具。

    而霍謹年隻用了五個字，就辦到了

    好像這個男人，真的做什麽事，都是這樣遊刃有餘。

    沒有什麽人和事，能夠逃得過他的掌控。

    或許也包括她。

    席間，蔡思嘉迫於霍謹年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很少開口說話，隻是拚命埋頭幹飯。

    許南梔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許是因為能察覺到的，男人時不時落在自己頭頂的那股視線。

    又或是，習慣了留意聞子瑞吃飯的動作。

    她看見聞子瑞吃得小嘴周圍還落著蛋花羹。

    忍不住扯了張餐巾紙，正要替他擦嘴。

    手腕被輕輕握住，霍謹年接過她手裏的紙。

    淡淡一句：“我來。”

    許南梔悻悻然抽回自己的手，右手微涼的手腕兒上，似乎還停留著他掌心的餘溫。

    她將手藏在桌布下，無意識地，輕輕摸了摸手腕兒。

    眼神卻落在男人替聞子瑞悉心擦嘴的動作上。

    聞子瑞由著霍謹年替他擦淨臉上的油漬，圓溜溜的眼睛卻望向牆上掛著的電視機。

    裏頭正在上演一部愛情劇。

    剛剛好演到男女主互喂的片段。

    小屁孩兒立刻奶聲奶氣道：“姑姑，你怎麽不喂叔叔吃飯？”

    許南梔：“？？？”

    “電視上都這麽演，你也應該喂你男朋友吃飯。”聞子瑞雖然年紀小，語言能力倒是發展得極好，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許南梔一臉黑線：“那是電視”

    心裏暗自下定決心，以後得讓這小屁孩兒少看點電視。

    隻見聞子瑞小嘴一嘟，圓溜溜的眼睛很快便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汽，四肢在空中撲騰：“我不管，你要喂叔叔吃。”

    眼看著聞子瑞馬上就要哇哇大哭。

    蔡思嘉拱了拱許南梔胳膊：“你就從了他吧，要不等他哭起來，你得頭疼死。”

    許南梔雙頰微微有些發燙，下意識地低頭偷偷瞧了一眼霍謹年。

    他正襟危坐著。

    好似聞子瑞說的這個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還在猶疑之際，聞子瑞已經開始嗚嗚地要哭出來，小嘴癟著：“姑姑你快點喂”

    蔡思嘉一邊低頭幹飯，一邊忍不住向聞子瑞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心想的是，要說助攻還是這小屁孩兒在行。

    許南梔實在招架不住聞子瑞的眼淚攻勢。

    有些訕訕地再次看向霍謹年。

    卻正好看見，他投過來的那股溫柔的視線。

    平靜又帶著些深情。

    她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唇，最終還是眼一閉心一橫，拿起調羹，盛了一勺湯，遞到了霍謹年麵前。

    霍謹年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眼底明顯帶著一抹笑意。

    他靜靜注視著小臉兒微紅的許南梔，接著伸手握住了她提著調羹的手。

    彎身低頭，將那一勺湯喝進了嘴裏。

    動作迅速而又幹淨。

    她的小臉兒越發覺得發熱，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將調羹收了回來。

    聞子瑞見狀，開心地拍著胖嘟嘟的小手，笑得開懷：“好耶~”

    -

    晚餐結束。

    蔡思嘉要線上辦公提前回了酒店。

    霍謹年抱著吃完飯沒多久就睡著的聞子瑞，跟許南梔並肩往醫院的方向走著。

    兩旁的路燈昏暗。

    投在兩人的身上，將他們的背影拉長糾纏著。

    許南梔見他這一路都抱著孩子，便先開口：“給我抱吧，他挺重的。”

    “曉得重你還抱？”霍謹年淡淡回絕了一句。

    接著，他換了隻手，用右臂牢牢托著聞子瑞，空出的左手很快攥住了許南梔的手。

    許南梔沒有掙脫。

    又聽見他問：“冷嗎？”

    她柔軟的手有些微涼，溫熱的掌心又順勢握緊了些。

    許南梔沒有答話，隻是由著他牽著自己，一同上了住院樓。

    快到病房，她想接過聞子瑞：“你回酒店休息去吧。”

    “我在這陪你。”

    “隻有一個房間，你沒法睡。”

    雖然霍謹年聯係了醫院給表姨媽換了間最大的病房，但也隻是多了間休息室而已。

    “無妨。”

    他回答，接著不由分說的，抱著孩子推門而入，將孩子放進了休息室的床上。

    【作者題外話】：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