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克漫步走在藤蔓與樹根枝幹間，驚奇地打量著這片漫山遍野生長著山葡萄的溝穀林，火紅色的皮毛在太陽照射下泛著暖洋洋的光。

    “這片森林裏的山葡萄，全部都是葫蘆狒狒的私有物，”阿栗東張西望，跟裏克解釋道，“他們從春天就開始照顧這些山葡萄，一直看顧著它們開花結果。其他種族要想采摘葡萄，必須要交給他們食物，偷偷采摘會被葫蘆狒狒追殺的。”

    不愧是智商極高的類人生物狒狒，竟然已經學會了最簡單的種植，還知道用采摘權跟別的動物交換物品了！裏克心中感歎，順著阿栗的指引，來到葫蘆狒狒們群居的地方。

    數十棵巨大樹木高高聳立，用樹枝和藤蔓連接出狒狒容易通過的橋梁，一隻大狒狒表情嚴肅地蹲坐在正中間樹木前端用木頭堆出的樁子上，旁邊十來隻狒狒忙得團團轉圈，有的在給大狒狒用芭蕉葉扇風，有的在剝葡萄送進大狒狒嘴裏。

    阿栗遠遠望了一眼，豔羨道：“葫蘆狒狒首領的狒狒老婆又多了兩位呢。”

    裏克：“……”

    所以木台子上那些五大三粗的黑狒狒竟然是狒狒首領的老婆嗎？真是一點都讓狐羨慕不起來呢。

    他思維一發散，盯著木台上那幾隻葫蘆狒狒的時間就顯得極長，站在一旁的葫蘆狒狒士兵不善地望過來。

    阿栗連忙扯扯裏克的耳朵：“回神啦！你在幹嗎！”

    裏克連忙收回視線。

    大樹底部，站立了整一排的葫蘆狒狒，大都手裏握著粗樹枝作為武器。四五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兒飛來，嘴裏叼著果子、青蟲等等戰利品，放在葫蘆狒狒身旁的大石頭上。葫蘆狒狒收下食物，用手指指不遠處的葡萄藤，那些鳥兒們便飛撲過去，快樂地啄食起來。

    “狒狒不是會吃鳥的嗎？”裏克小小聲。

    “跟狒狒們做交易的鳥，他們是不會捉來吃的。”阿栗回答，催促狐狸把背包裏新抓來的腿兔拿給葫蘆狒狒士兵。

    裏克拿出腿兔，遞給正瞪著自己的葫蘆狒狒。

    那葫蘆狒狒的臉色這才好了些，收起肥碩的腿兔，指向身後的大樹：“你們去摘那邊兩棵葡萄藤。記住，可以帶走，但是不許糟蹋葡萄，也不許破壞葡萄藤，要是違反了規定，就是跟我們強大的葫蘆狒狒王為敵！”

    葫蘆狒狒王？

    裏克眼珠一轉，餘光快速掃過端坐台上的葫蘆狒狒王，再看向狒狒士兵時，已換了一副狂熱的臉色：“我早就聽說過英勇強大的葫蘆狒狒王的名號，對他傾慕已久，請問我可以跟王上說幾句話嗎？幾句就行！”

    鬆鼠阿栗險些從狐狸頭頂掉下來。

    阿栗麵露勉強的笑容，應付正懷疑打量著他們的狒狒士兵，爪子微微用力，拽住狐狸晃來晃去的耳朵。

    這隻狐狸明明昨天晚上才知道山葡萄樹林裏有葫蘆狒狒，怎麽可能對葫蘆狒狒王慕名已久！一旦惹怒葫蘆狒狒王，他們再想從這裏逃出去就很困難了！

    葫蘆狒狒士兵盯了他們一會兒，轉身去向狒狒王報告。

    葫蘆狒狒圈地稱王這麽長時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其他種族的動物說自己崇拜他，用得還是“傾慕已久”這種文雅又深情的詞。況且葫蘆狒狒王並不覺得一隻狐狸和一隻鬆鼠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威脅，因此很痛快地點頭同意了裏克上前說話的請求。

    葫蘆狒狒士兵伸出長長的手臂，輕鬆將狐狸攬在臂彎中，原地一蹦，單手在藤蔓上轉了幾圈，便跳到葫蘆狒狒王所在的高台上，這才將被晃得暈頭轉向的裏克和阿栗放下。

    四爪落在地麵，裏克晃晃腦袋，用力抖擻了下毛毛，圍著腦袋轉圈的小星星這才消失不見，抬頭看向麵前威風十足的葫蘆狒狒王。

    在阿栗最初提及葫蘆狒狒時，裏克還奇怪過為什麽要起‘葫蘆’這種名字，但是在看到葫蘆狒狒後，他們頭圓身園、四肢細長，掛在藤蔓上晃晃悠悠時，還真像是個成了精的葫蘆。

    這位高高大大的葫蘆狒狒王，渾身都被棕黑色長毛覆蓋，無論是寬度還是身體的圓滾程度都要比其他狒狒更高，盡管麵色肅穆威嚴，裏克的腦子裏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播放起了葫蘆娃的主題曲。

    他清清嗓子，忍住捉狹笑意，毛爪子往前一撲，神態語氣瞬間變得激動：“您就是傳說中英明神武的葫蘆狒狒王嗎！”

    “我之前就聽說您不僅足智多謀，還胸懷寬廣，帶領臣民們種植出一大片好吃的山葡萄，還允許森林裏的其他動物一同品嚐！當時我還覺得是我的鬆鼠朋友在吹牛皮，現在看到您強大壯碩的樣子，果然不愧是國王，是我沒有見識了！像您這樣神武英勇的動物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現代博大精深的彩虹屁文學，在民風淳樸的原始森林裏簡直是降維打擊。

    好不容易擺出威風模樣的葫蘆狒狒王，被狐狸滔滔不絕的彩虹屁吹得一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嘴角傻乎乎地咧開，傻笑兩聲，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重新坐正，矜持道：“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主要是本王比較厲害，嘿嘿，比較厲害，嘿嘿。”

    說到一半，還是沒忍住得意地嘿嘿笑出聲，葫蘆狒狒王晃晃尾巴，順手拿起身邊水果堆裏的一串大葡萄遞給狐狸，對自己這位狂熱粉絲頗為和顏悅色：“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謝謝大王！”裏克一口一個大王叫得又脆又甜，眼睛亮晶晶地望過去，任誰看都覺得他是葫蘆狒狒的忠實追隨者。就連看透了一切的鬆鼠阿栗，都有一瞬間的懷疑人生。

    “大王，我們今天本來是來摘葡萄的，但是看到大王威風凜凜的樣子，隻有一個簡陋的王座怎麽能突顯出大王尊貴的身份呢！”狐狸爪子拍拍地麵，裏克滿臉的痛心疾首，“所以我就大著膽子來見大王了。”

    葫蘆狒狒王眨了眨眼睛，其實壓根沒聽懂裏克在說什麽。這個王座竟然還不夠好嗎？這可是數百隻強壯的葫蘆狒狒花了十多天時間才收集到樹枝石子壘成的大台子！

    但是剛剛被誇了英明神武，對方話裏話外又都是對他的推崇，葫蘆狒狒王自然不想顯露出自己的無知，而是讚歎地點點頭：“你說的對。所以你有什麽建議嗎？”

    狐狸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大王，你聽說過，王冠嗎？”

    ……

    在提出要見葫蘆狒狒王時，裏克心裏便對之後要做的事有了章程。

    無他，在來自現代的裏克眼裏，葫蘆狒狒群體的社會結構，完全是原始奴隸社會的雛形。而無論是本著與葫蘆狒狒交好的目的，還是對旁觀國家起源這種極具史詩感的事情本身的熱衷，都讓他頗為期待。

    而他所知的那些知識、技能和觀念，忽悠一隻葫蘆狒狒綽綽有餘。

    狐狸嘴吧啦吧啦一通輸出，邊講著王冠的模樣以及其對彰顯地位的重要性，邊不著痕跡地狂拍彩虹屁，講得葫蘆狒狒王熏陶陶的忘乎所以，還真以為這隻狐狸是覺得他作為國王沒有王冠被委屈了，又聽裏克將王冠描述得那般完美，不由得怦然心動，連身邊新娶的十八老婆都不香了：

    “應該怎麽製作王冠？材料什麽的都好說！”

    裏克摸摸背包，拿出一支燒焦的木炭，雙爪捧住，在地麵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兒，就畫出了個璀璨王冠的示意圖。

    “照著這個樣子做就行，”裏克晃晃腦袋，露出高深莫測的樣子，順口補充道，“王冠是國王身份的象征，是最重要的牌麵，所以用的材料也該是最珍貴的。”

    葫蘆狒狒王連連點頭，被狐狸忽悠得對他深信不疑，見裏克轉身要走，連忙挽留他：“你們要去哪兒？先來吃點食物吧！”

    對森林裏的動物們來說，請客吃飯算得上最高級別的禮遇了。

    裏克歪歪腦袋賣個萌，表現得像個格外懂事的小粉絲：“不用啦，我們還要去摘葡萄呢，不然今天要餓肚子的。”

    站在狐狸頭頂的阿栗想了想滿樹洞的果實和肉幹，然後抬起頭，同樣露出一副堅強獨立卻生活艱難的小表情。

    家底殷實甚至還能再開個葡萄派對的葫蘆狒狒王瞬間被打動了。他揮揮手，跟旁邊的狒狒士兵耳語幾句，便有幾隻狒狒蕩著藤蔓跳躍而下，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便捧回小山似的一堆葡萄，連剛才那隻腿兔都還了回來，放在狐狸與鬆鼠麵前。

    “你們拿去吃吧，”葫蘆狒狒王仰起下巴，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以表現出自己的高端大氣，“這些葡萄摘下來很快就會爛掉，現在不吃，之後就吃不到了。”

    “很快就會爛掉？”裏克一愣。

    “對啊，山葡萄非常珍貴的！”對山葡萄種植養護及采摘事宜如數家珍，葫蘆狒狒王說得很是自豪，“我們狒狒從山雪融化之後就開始保護它們，要經曆花開花落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等到它們成熟！成熟之後，還要立刻采摘，摘下來趕緊吃掉，不然很快就會變壞。”

    “那個，或許，”這次是阿栗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您聽說過曬葡萄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