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鹿皮小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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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長角山鹿根本塞不進樹屋,等到胖青蟲將它拖到樹屋門前的空地,裏克麻利又迅速地處理起來。
冬日嚴寒,保存食物非常方便,將切好的肉塊放在地上,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便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雪花,肉塊也被凍得結結實實,硬到幾乎可以當磚頭用了。
裏克把阿栗叫出來,在樹底挖了個方正的洞穴,糊上一層雪花,又潑上水,便凍成冰塊,成了個天然的冷庫。他們將小山似的鹿肉整整齊齊碼在洞穴裏,然後嚴實蓋好,隻留了幾塊鹿肉當做今天的口糧。
“我們可以擁有鹿皮衣裳和鹿皮背包了!”裏克興奮地晃晃尾巴。
青毛蟲並不在乎背包,他關注的是今天的飯:“可以煮肉湯喝嗎?我想喝鹿肉湯!”
彼時天寒地凍,冷風呼嘯,在外根本沒辦法燒起火堆,而樹屋中燒柴,又容易把樹點燃,裏克無奈:“等哪天雪停了,我們再出來煮湯吧,今天隻能吃烤肉了。”
裏克烤肉的技術同樣嫻熟,油滋滋的烤肉上再刷一層甜蜂蜜漿,吃得四隻滿嘴流油,就連一向更愛吃水果的小啾,都啊嗚啊嗚吃掉兩大塊,直到肚子圓圓,整隻鳥兒趴在兔毛毯上起不來,才放棄了繼續吃的念頭,一邊打嗝一邊快樂咂嘴。
吃飽喝足,他們繼續打起了麻將。
銀喉長尾取麻將頗為艱難,他得先蹦躂到壘牌的地方,兩隻小翅膀伸出,夾住麻將牌,再蹦躂回自己的位子。但即使如此,他也樂此不疲,嘰嘰喳喳地反複橫跳,倒也能憑運氣贏到身邊堆滿葡萄幹。
輸光了全部葡萄幹,還因為嘴饞倒欠了胖青蟲三個的阿栗,鬱悶地咬一口肉條。
他們這次玩的時間不算長,裏克和阿栗還要處理鹿皮、安置小啾,胖青蟲也想著找人打聽下銀喉長尾群的位置,告知一聲他們的崽兒在自己這裏,而小啾,昨夜因暴風雪跟族人分離,又凍又怕一整晚沒睡,現在已經累得不行,打著打著麻將,臉上忽然冒出個大大的鼻涕泡兒,竟睜著眼睛睡著了。
這鳥兒如小毛團一般,睡著了安安靜靜的,就更像是個萌萌噠的手辦,可愛得讓他忍不住想抱在懷裏搓搓毛。
“我先走了,”胖青蟲小小聲,“風雪太大,你們小心些,盡可能別出門。”
裏克和阿栗齊齊點頭。
石門開了個小縫,胖青蟲擠出去,又悄無聲息地將門合上。
阿栗蹦到門口,拿起堆在地上的一大包鹿皮,用石刀慢慢磨去上麵的肉沫碎屑。裏克則在他們放雜七雜八小玩意兒的箱子裏翻找片刻,拿出滿滿一摞雷鳥羽毛,仔細插在一起,用蟲絲和藤蔓固定,忙活許久,做出個精致暖和的羽毛小窩。
他在熟睡的小啾身邊轉了一圈,幾次低頭,也沒找到能叼起他又不拽掉他羽毛的方法,於是半蹲起來,兩隻爪爪抱住小啾,像抱了個暖和的毛絨球,另兩隻爪踩在地麵,努力抬抬,實在是不會走路,隻能蹦蹦躂躂地往羽毛小窩的地方跳。
小啾是累得很了,裏克這樣蹦蹦跳跳地把小肥鳥兒顛來顛去,全身的羽毛和肉肉都跟著抖,他卻依舊睡得香甜,夢裏還在迷迷糊糊地吧唧嘴巴。
裏克將小啾塞進窩裏,看他踏實地睡著,抹抹額前汗水,結結實實地鬆了口氣。
這銀喉長尾幼崽看上去小小一隻,抱起來還真重。
“雖然但是,”旁觀了全程的鬆鼠弱弱吐槽,“你為什麽不把羽毛窩搬到小啾旁邊,非要把小啾抱過去啊?”
裏克:“……”
爪爪捂臉,他尷尬地把腦袋藏進尾巴裏,不說話了。
鬆鼠不客氣地把自閉的狐狸拽過來,把自己剛處理好的鹿皮遞給他。裏克接過去,口中噴出細小的火苗,仔仔細細將鹿皮的背麵燎燒一遍。
他們通力合作,不過一會兒,一張柔軟的鹿皮新鮮出爐。裏克小心翼翼地推開石門,探出腦袋左右瞧瞧,迅速撈了團新雪回到樹屋,在鹿皮上揉開,重複數次,將鹿皮洗得幹幹淨淨。
第二天胖青蟲再次來到樹屋時,樹屋裏的三隻小動物正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著早飯。
知道羊村的故事是裏克講的之後,小啾看向裏克的目光,充滿了小粉絲的喜愛,就連被裏克rua毛毛都不抗拒了,甚至還往他爪邊湊湊,讓裏克換了個更舒服的摸毛姿勢。
阿栗更是找到了一同催裏克講故事的小夥伴,此時正想盡辦法要裏克再講個有趣的故事。
見到胖青蟲進門,裏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湊過來,低頭一頂,將胖青蟲頂到自己的鼻尖尖上。
“你幹嘛!”胖青蟲怒,“不要跟咕嚕學這個好吧!”
他嘴上生氣,身體卻很誠實,甚至還挪了挪身體,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好。
“來幫個忙啦,”裏克彎彎眼睛,先前因為胖青蟲的真實身份而產生的最後一絲忌憚也消散得無影無蹤了,迫不及待地把他帶到昨天收拾好的鹿皮處,“你的蟲絲可以縫衣服嗎?”
“衣服?”胖青蟲疑惑,“那是什麽?”
裏克拿出塊石板,上麵用石頭刻了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服裝示意圖:“就是這樣的。”
昨天裏克和阿栗已經量過身量,將布料裁好了,就等胖青蟲今天來縫。
“你的青蟲絲具有穿透力,隻要這樣、這樣,再這樣……”裏克雙爪比劃著指導他。
能多學點青蟲絲的新用法,胖青蟲自然是樂意的。他聽完裏克的講解,先找了幾片葉子嚐試過,等到練得差不多,才讓裏克拿起鹿皮,口吐青蟲絲嗖嗖幾下,很快將鹿皮嚴絲合縫地縫合好。
裏克總共準備了六塊衣服的布料,自己和阿栗的褂子、帽子和一套雙層被,以及為胖青蟲做的鹿絨被,裁剪出的邊角料,也全部縫合起來,做成個暖和的小方被,送給小啾放在羽毛窩裏。
胖青蟲沒想到自己也有份,盡管有點眼饞裏克和鬆鼠漂亮的小馬甲和小帽子,卻也知道蟲蟲體型根本沒法穿戴,能有個被子已是意外之喜,因此歡天喜地地接過來,還要故作不屑地哼一聲:
“既然你們都給我做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啦。”
裏克和阿栗忙著試穿他們新做好的漂亮鹿皮襖,腦袋艱難地拱過領口,穿戴整齊,頓時感到身上暖和極了,即使走出樹屋,也不會被暴風雪凍到直打哆嗦。
倒是小啾,作為羽毛厚到不畏嚴寒的銀喉長尾,對鹿皮襖並不感興趣。瞧著裏克和阿栗拿著衣服比比劃劃,他一溜煙兒跑到兔毛毯處,艱難地將麻將一個個捧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們:
“來玩呀!”
裏克/阿栗/胖青蟲:“……”
默默放下手裏的鹿皮襖和鹿絨被,他們一同拾起散落地麵的麻將牌,陪小啾一起打麻將了。
狂風呼嘯,森林暮色依舊。
連綿不絕的暴風雪持續了將近兩個星期。
直到樹屋裏第一個石箱的食物被吃空大半,麻將牌也因不斷的玩耍多了數道劃痕,連阿栗的種族技能都逐漸練得得心應手,森林中的大雪才逐漸停歇,消失已久的太陽再次冒出了頭。
許久未見過陽光的動物們都蠢蠢欲動,一個接一個從藏身地跑出來,沉寂已久的森林再次充滿了生機與活力。伴隨著鳥兒們嘰嘰喳喳的歌唱聲,裏克和阿栗也走出了樹屋。
小啾飛在他們身後,沐浴在冬日融融的暖陽之下,快樂地舒展羽毛。
剛剛踩到雪地,阿栗嘭地掉進去,在雪地裏摔出一米多深的小坑坑。他呸呸兩口吐出不小心吃到嘴的雪,拽著狐狸毛爬上來,拍拍衣服上的雪花,驚奇道:“竟然下了這麽厚的雪啊!”
狐狸的爪墊輕快靈活,站在雪地上,並不會像阿栗那樣陷得極深,隻會踩出個淺淺的梅花坑。裏克歪頭囑咐小啾幾句,團成一團打個滾兒,在雪地裏撒歡兒玩起來。
“軍師!”“參謀!”
他們才玩了沒一會兒,便聽到幾聲叫喊,遠遠地,五六頭深棕色的葫蘆狒狒抓著樹枝蕩過來。
為首的一頭葫蘆狒狒,扛著個巨大的包裹,放到樹洞前。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裏克聞見裏麵隱約的香味,竟是個超大隻的熏豬腿。
“大王擔心軍師你們沒有食物吃,特意讓我們捎上的。”葫蘆狒狒憨笑。
“軍師,你們一定要小心啊,最近森林裏危險的很,”另一頭葫蘆狒狒擔憂地歎口氣,“連下了這麽久的暴風雪,很多強大的族群存的食物都吃完了,最近正瘋了似的四處狩獵,連我們山葡萄林都被襲擊過好幾次。”
阿栗嚇了一跳:“被襲擊?你們沒事吧?”
“我們早有準備,把他們都打回去了!”葫蘆狒狒握拳,做出個攻擊的姿勢,然後得意洋洋地笑起來,美滋滋坐在地上,低頭讓軍師摸摸腦袋,聽他彎著眼睛誇獎自己。
“跟我來,”裏克晃晃尾巴,鑽進樹屋裏,推出個有半隻狐狸高的木箱子,“送你個好玩的東西!”
暴風雪天在樹屋裏閑得沒事的時候,裏克又刻了好幾副麻將牌,木質的、石質的都有,用木箱子裝得整整齊齊,準備留待以後當做禮物送給朋友們。
灌木叢下的青毛蟲們得到了一箱符合青蟲體型的小巧麻將牌,據說胖青蟲現在有事沒事就往那裏跑,蹭小青毛蟲們的麻將玩。
現在葫蘆狒狒也拿到裏克專門給他們雕刻的麻將。葫蘆狒狒們把麻將牌取出來,聽著裏克講解規則,跟裏克、阿栗一同玩了幾把,懂得了規則的同時,也對這遊戲產生了由衷的好感。
“你們可以回去跟其他葫蘆狒狒一起玩的。”瞧了眼天色,裏克笑著把麻將牌都收起來,由葫蘆狒狒們挨個放回小木箱裏,珍惜地把小木箱提在手上。
冬天與其他季節不同,黑夜來臨的太早,風雪更是不知何時就會忽然出現,動物們的活動範圍都不敢離居住地太遠,葫蘆狒狒們前來探看裏克和阿栗已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呆了每一會兒就得趕緊往回走。
裏克揮揮爪子,送走行色匆匆的葫蘆狒狒,仰頭瞧一眼仍舊明亮的天色,歪頭想想,看向阿栗和小啾:“我們來堆雪人怎麽樣?”
森林裏太過危險,反正他們的食物也夠,倒不如隻呆在樹屋門前,自娛自樂地堆個雪人,反正胖青蟲還在樹頂趴著,總不可能讓別的捕獵者襲擊了他們。
“雪人?”阿栗疑惑歪頭,“什麽是雪人?”
裏克團起一團雪,在雪地裏滾滾滾,滾成比整隻狐狸還大的大雪球,又滾出個稍小些的、橢圓形的雪球,爪子捏捏,按在雪球的中間,最後安上兩塊小石頭當眼睛,驕傲挺胸:“看!這是我堆的雪小啾!”
小啾嘰嘰嘰地笑起來,繞著雪小啾飛了一圈。一大一小兩個雪白色的毛團子,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相似。
“嘰嘰——啊!”小啾興奮過頭,一時沒刹住,直接衝進裏克堆出的雪小啾身體內,把雪小啾撞塌了不說,自己也暈暈乎乎,坐在雪堆裏呆了半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栗一驚,連忙跳過去,雙爪把小啾舉起來,用力抖抖,抖落一小堆雪花。
“我們再堆一個嘛,”鬆鼠揉揉他的腦袋,“把我們三個都堆出來!”
樹梢上的胖青蟲探出個腦袋,幽幽地盯著裏克。
裏克:“……”
裏克好笑地捂了捂臉,開口補充:“堆四個吧,把胖青蟲也堆出來。”
阿栗與小啾齊聲歡呼著應和他。
他們一起滾滾滾,團出好幾個大大的雪球,裏克負責捏出耳朵嘴巴等小零件,小啾則費勁地拽住鬆鼠飛上半空,這兒拍拍那兒壓壓,把圓形的球捏成想要的形狀。
胖青蟲趴在樹梢,看似高貴冷豔毫不在乎,然而透明的青蟲絲時不時出現在雪球旁邊,悄咪咪切掉幾處鬆鼠沒修補好的邊邊角角。
等到夕陽西下,大片火燒雲蔓延到樹梢時,四隻栩栩如生的冰雪動物已經做好了。
雪狐狸、雪鬆鼠、雪青毛蟲和雪小啾並排站著,黑黝黝的鵝卵石是他們的眼睛,臉部還被鬆鼠用爪尖劃出燦爛的微笑,既生動又可愛。
“大功告成!”裏克開心地拍拍滿身的雪花,“走吧,我們也該回家啦!”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回了樹屋。
鬆鼠走在最後,大尾巴一晃一晃,關石門時,目光偶然向天空一瞥,看到零零落落灑下的雪花。
“又下雪了,”他低聲嘟囔了句,這時對雪花的感官卻沒了往日的畏懼,反而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蹦蹦跳跳跑到裏克麵前,“裏克,我的衣服濕透了!”
裏克扶額,任勞任怨地幫鬆鼠換下鹿皮小襖,噴出火焰把衣服烤幹。
他們擺出焦黃酥脆的肉幹、葡萄幹和鬆子堅果,吃了一頓飽飽的晚餐,然後躺在軟乎乎的兔絨毯,蓋上雙層鹿皮被,溫暖又舒適地睡著了。
半夜三更。
外麵嗚嗚哇哇的吼叫聲把裏克驚醒。
這吼叫聲離樹屋極近,幾乎算得上是貼著石板門外了,裏克警惕地夾緊尾巴,盡可能放輕腳步,緩慢走向石板門。
同樣被吵醒的阿栗無聲無息地躍到裏克頭頂。
爪尖捏起擋住石板門縫的小木片,輕輕往上一推——
“呼嚕~”
裏克和阿栗被嚇得同時一抖,驚恐地向身後望去。
羽毛窩裏,小啾快樂打呼。
裏克/阿栗:“……”
原本陰森恐怖的氣氛被這隻打呼嚕的小鳥兒衝散大半,裏克甚至有些想笑了,然而屋外再次響起的嗚哇狂吼,讓他重新嚴肅起來,眼睛湊到石縫,努力地向外張望。
夜色濃鬱,月光又不見蹤跡,外麵漆黑一團,即使狐狸具有極佳的夜視能力,也得眯了眼睛努力瞧上許久,才能看清樹屋外的景象。
四隻雪怪圍在一起,邊吼邊踢踢踏踏地轉圈圈。這幾隻雪怪長得格外怪異,比起裏克之前見過的雪怪往往呈錐狀的外形,竟然顯得圓乎乎的,有棱有角——等等,那好像是——
“阿栗!阿栗!”裏克沒忍住叫起來,“阿栗,我們堆的雪人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