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了？”阿栗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nbp;&nbp;扒拉開狐狸腦袋，自己則跳到石門門板上，瞪大了眼睛湊近瞧。

    跳著圈圈舞的七八隻雪怪中,&nbp;&nbp;一隻撲騰著翅膀飛在空中的雪怪格外顯眼，圓滾滾的肚皮飄落雪花，一邊的小翅膀似乎還有點歪斜，正是他下午堆成的雪小啾。

    一直以來對雪怪凶狠、嗜血的印象,&nbp;&nbp;與雪小啾那可可愛愛的萌樣融合在一起,&nbp;&nbp;強烈的視覺衝擊讓鬆鼠瞳孔地震，脫口而出時,&nbp;&nbp;連音量都沒來得及控製：“怎麽會這樣！”

    雪怪們的動作忽然頓住。雪狐狸、雪鬆鼠、雪小啾和雪青毛蟲一同轉頭,&nbp;&nbp;漆黑無光的石頭眼睛精準地看向樹屋石板縫隙間懊惱地捂住嘴巴的鬆鼠。

    這場麵過於詭異,&nbp;&nbp;阿栗被嚇得抖了抖，尾巴像根柴木棍似的豎起來,&nbp;&nbp;全身毛毛炸開,&nbp;&nbp;吱地一聲猛地竄到裏克身上。

    “這不應該啊,&nbp;&nbp;雪怪怎麽能被我們創造出來呢？雪怪明明是一種智商低下的嗜血生物，會無緣無故攻擊所有森林動物的那種！”縮成一團毛球抖抖索索，阿栗語無倫次地說。

    裏克也不明白。他撓撓耳朵,&nbp;&nbp;踮腳往外望，外麵的四隻雪怪已經停下了吼叫，正排排坐著，一同看向大樹。雪小啾的翅膀在空中沒法懸停，往下落落,&nbp;&nbp;便又努力撲騰一陣兒翅膀,&nbp;&nbp;重新回到半空,&nbp;&nbp;再次下落,&nbp;&nbp;無限循環。雪狐狸的尾巴也在一搖一擺地表示友好，似乎在期待裏克把他們迎進樹屋。

    簡直又萌又詭異。

    “……”

    裏克麵無表情地合上木片。

    “不管怎麽樣，先睡覺吧，”他對鬆鼠說，“反正雪怪也進不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鬆鼠點點頭。

    雪怪們的攻擊力還不足以攻破擋住樹洞的石門，且他們似乎並沒有攻擊的意圖，至少今晚，他和裏克還是安全的。

    而森林的白日，倘若沒有暴風雪遮擋陽光，雪怪便銷聲匿跡，至少不會如夜晚這般大搖大擺地跑出來攻擊動物們，攻擊力也相應減弱。

    這麽一想，即使他們堆出的雪人成了精變成雪怪，似乎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

    阿栗放了心，捂著嘴打個哈欠，拽著狐狸尾巴蓋在身上，幾乎是瞬間便打起了小呼嚕。

    看來阿栗是困得慘了。無奈地笑笑，裏克叼起鹿絨被披在鬆鼠身上，躺在鬆鼠身邊，同樣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被雪怪吼聲嚇到了，又或許是自己堆的雪人變成雪怪這事太過離奇，裏克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中途醒了幾次，輾轉反側，等到朝陽熹微升起，終究還是放棄了睡眠，起身走到石門前，掀開木板往門縫裏瞧了一眼，而後慢慢推開門。

    剛出門就是胖青蟲糊臉，驚得裏克差點一爪子拍上去，好在最後看清了掉在自己腦殼上的是哪位，彈出的爪尖又訕訕收回，裏克尷尬地打聲招呼：“早上好啊。”

    胖青蟲沒計較裏克差點動手的行為，聲音裏滿是震驚：“小狐狸！你們堆了個雪怪出來！”

    伸爪把胖青蟲扒拉下來，裏克理了理額前淩亂的毛毛，左右環視一圈，沒見到雪怪們的身影，半是放鬆半是遺憾地歎口氣：“太陽出來了，他們都不見了啊。”

    “誰說不見了的，”胖青蟲翻個白眼，沒好氣地反駁，“你仔細看看再說。”

    裏克疑惑地歪了腦袋，目光梭巡一圈，定在不遠處一棵榕樹下突兀的雪堆上。

    他沒說話，驚異的目光卻足以說明一切。胖青蟲率先向那雪堆處爬去，隨口道：“我在樹梢觀察了一整個晚上，這幾隻雪怪應當是擁有智慧的，而且並沒有攻擊森林中動物的意思，不用太緊張。”

    他和裏克走了不過半的路程，榕樹下的雪堆忽然抖索起來，啪啪嘰嘰地分成四個小雪堆，在森林一米多厚的雪層裏快速挪動，不一會兒，純白色的雪鬆鼠率先躍起，猛地撲進裏克懷裏。

    這鬆鼠堆得很大，約與裏克的身量差不多，將整隻狐狸結結實實地抱住，看上去就像是狐狸紮進了雪堆一樣，等到他鬆開爪，裏克的毛毛上已經沾滿了冰涼晶瑩的雪花。

    “狐狸貼貼！”雪鬆鼠咯咯直笑，繞著裏克蹦了幾圈，雪小啾也飛出來，落在胖青蟲身邊，親親熱熱地蹭蹭他的臉頰。

    胖青蟲嫌棄地抹抹臉，眼睛卻不自覺彎起來，餘光瞧見樹屋門前目瞪口呆的阿栗，衝他揮手：“阿栗快來，幫雪小啾把翅膀調整一下！”

    他們昨天堆雪人時並不算細致，可憐的鳥兒兩隻翅膀一大一小，飛在半空中歪歪斜斜，艱難極了。

    阿栗還在發愣，雪青毛蟲已經從他腳底的雪地裏竄出，馱著阿栗往裏克和胖青蟲的方向爬。

    或許是溫度太低，或許是不知在哪兒沾了水，雪青毛蟲的外殼已經附上了層厚厚的堅冰，阿栗一時沒踩穩，慌張地揮著爪子向後摔去，被雪狐狸靈巧地用尾巴卷住抱了起來。

    “來啦來啦！”站在雪狐狸尾巴尖尖，阿栗快樂前衝，從狐狸翹起的尾巴劃到頭頂，淩空一個後空翻衝到雪青毛蟲身上，平直地從他的尾巴劃到前額，最後嗷嗚一聲撲向雪堆，被裏克眼疾手快地叼住，安安穩穩地擱在身旁。

    對雪怪天然的警惕，都被四隻小可愛的靈氣和親熱打消，無論是裏克還是阿栗都不再拘謹，他們回到樹屋，叫醒小啾，拿出石刀等工具，七手八腳地幫助雪怪們修改造型。

    “翅膀再長點吧！”雪小啾撲棱著短小的翅膀，“感覺大大的翅膀超拉風，像老鷹！”

    他鼓起臉頰，學著老鷹捕食時凶狠的啼鳴，旁邊正跟裏克貼貼的雪鬆鼠嚇了一大跳，嗖地鑽進雪地裏，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頭。

    雪青毛蟲搖頭晃尾，試圖去啃旁邊岩石上新落的白雪，卻被雪裏混雜的冰渣渣硌了牙齒，捂著腮幫子委屈地癟癟嘴，安靜自閉。

    “隻要還是冬天，我們就不會消失，”雪狐狸反而是幾隻幼稚鬼裏唯一一個沉穩的，“自然誕生的雪怪不在白天出沒，是因為陽光會曬化他們身上的冰雪，即使冰雪隻融化了一點，他們也會很難受。像我們就不怕了，一旦有哪個零部件被打散，你們會幫我們安上的。”

    話語裏透出的信任讓裏克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或許是因為雪狐狸幾隻是由他們親手塑造的，裏克總覺得自己與他們之間有種特殊又玄妙的聯係，這種親切的感應讓他很難對他們提起警惕，甚至讓他在半夜見到樹屋門前的雪怪時，第一反應不是防禦而是轉身回去繼續睡覺。

    而體悟到他們對自己同樣的親近，這讓裏克感覺好極了。

    裏克心情一好，就忍不住想搞事。

    “給雪狐狸也加個翅膀怎麽樣？還有雪鬆鼠和雪青毛蟲，”他舉爪提議，“狐狸能飛簡直是史詩級加強！”

    胖青蟲正因為自己的雪版青毛蟲既貪吃又不會吐絲、絲毫沒有大佬的氣質而生悶氣，聽到裏克的提議，眼前一亮，連忙點頭：

    “不隻是翅膀！還要再加一雙尖銳的爪子、一根粗壯得像狼牙棒的尾巴，和尖銳鋒利的牙！”

    他們說幹就幹，立馬開始滾雪球捏雪塊，忙忙碌碌地行動起來。

    雪狐狸擁有了一雙可折疊的巨大翅膀，兩隻小巧可愛的角，雪鬆鼠則穿上了堅冰質地的威武甲胄，手裏還拿了把細而長的冰劍。

    雪青毛蟲最為離譜，在胖青蟲的要求下，背部生長翅膀、四肢粗壯強悍、獠牙鋒銳凶殘，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根本已經不像是青毛蟲，倒讓裏克想起了穿越前在電影裏見過的西方惡龍。

    幫小雪怪們設計造型的過程中，裏克親眼見證了雪怪成型的奇跡景象。那雪狐狸的翅膀上一秒還隻是用冰雪壘砌、強行黏合起來的，下一刻，輕盈的雪花四散舞動，那翅膀肉眼可見地變成輕柔、蓬鬆，線條流暢的翅膀尖彎曲出優美的弧度，一撲一扇，雪狐狸便輕鬆地飛起來。

    雪鬆鼠迫不及待地跳到雪狐狸背上，短短的小爪子揮舞巨劍，有模有樣地劈砍著空氣。

    “好看！”

    雪青毛蟲呱唧呱唧鼓著掌，盡管體型因為胖青蟲的一番搗騰已經變得巨大且威武，性格卻依舊軟萌，被雪鬆鼠用劍尖抵著腦袋喊一句“定”，立刻就乖乖坐在原地不動了。

    胖青蟲：“……”

    他恨鐵不成鋼地哼哼：“這絕對不是以我為原型堆出來的！裏克，你說實話，你堆他的時候是不是想著別的青毛蟲？！”

    裏克笑到在雪地裏打滾兒，鹿皮小襖被折騰得滿是冰雪，雪鬆鼠跳過來，用尾巴幫忙拍拍，沒把他衣服上的雪花拍掉，倒是又抖落了不少上去，紅狐狸都變成了白狐狸。

    嘻嘻哈哈的笑聲在茂密的樹林中傳出很遠，不少呆在居住地不敢出去的動物羨慕地遠望著，而許多餓得發瘋的狩獵者，也追逐著聲音向這裏趕來。

    危機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