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人們沒有吃牛內髒的習慣，一是覺得這些東西很髒，二是嫌棄它們顏色不好腥味濃重。所以市麵上幾乎看不到用牛下水做的菜。

    沈輕白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的時候，雖然臉上平靜如水，可接下來的動作卻暴露了他內心的嫌棄。

    將手中的食材往廚房一丟，沈輕白立馬捏著鼻子站得老遠。眼神裏都是疑惑，這內髒雖然不要錢，可真能吃嗎？人家屠戶可是都當垃圾丟棄的。

    秦柔笑了笑，沒有理會。

    隻見她熟練地將牛雜洗淨切塊，冷水入鍋，料酒去味，不多時，撈出來後的牛雜就已經血汙全無，沒有異味了。

    隨後用大黑鍋小火加熱，放油，慢慢地將香蔥薑蒜煸出香味。再將準備好的八角、桂皮、甘草、香葉、茴香、鹽、糖、清水連同牛雜一起放入。

    小火燜煮的牛雜，“咕咕”作響，開始散發出特殊的類似於藥膳的香氣。

    沈輕白有些坐不住了，磨磨蹭蹭地靠過來探頭探腦。

    他偏著頭想了想，別的忙也幫不上。便拿出味道最淡的增元丹，又小心翼翼地切出一丸的十分之一，遞給秦柔。

    分量雖然不多，不過作為小吃，想必也夠了。而且，放得太多，成本虛高，豈不虧本？

    秦柔手下不停，直接將增元丹與滾刀切塊的白蘿卜一同加進鍋內。方才擦了下汗，笑道，“馬上就好。待我調個靈魂蘸料！”

    她這回做的是廣式牛雜，蒜蓉辣椒醬必不可少。秦柔取出一顆小紅椒，將其與大量蒜頭充分剁碎，再加入鹽，醬油，白糖小火慢炒。

    於是牛雜的醇厚香氣中又夾雜了一絲鮮活的辣味。

    沈輕白腹中的饞蟲已蠢蠢欲動，卻還恪守著風度，乖乖坐著等秦柔入席。

    一大鍋牛雜端了上桌。

    黑乎乎，，看不清的腸腸道道混雜在一起。連原本白嫩的蘿卜也肉眼可見地失去了美貌。

    沈輕白舉著筷子一時呆住了，不知道從何下手。

    秦柔摸摸鼻尖。

    她已經盡力了。美食係統裏麵，自己隻堪堪點亮了“煮”這一個技能樹。

    雖然這菜看著醜，可聞起來香啊。

    秦柔試探性地夾了塊蘿卜。吸收了肉和香料的味道，蘿卜變得入口軟爛，香軟汁鮮。

    沈輕白夾起一塊牛雜，他辨認了半天，也沒看出它出自牛的哪個部位。不管了，他輕輕將醬一蘸，塞進嘴裏。

    口中的肉意外的沒有一絲內髒的腥氣，反而辣中透鮮，鹹淡適中。

    辣椒的辣，湯汁的燙，香料的醇雜糅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奇特的風味。

    平日不沾葷腥的沈輕白心裏大呼過癮！好吃！太好吃了！

    但沈輕白麵上不顯，依然保持著謙謙君子的模樣，正襟危坐，有條不紊。相比秦柔顯得斯文得多，隻是手上的動作明顯加快了許多。

    “這牛雜煲倒是美味，不知道出自何處？”

    “是荒蠻的南部小吃，你沒聽過也很正常。”

    這熟悉地道的廣府味，讓秦柔回想起前世。小時候每逢冬天，母親在世時總會帶上她在街頭買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蘿卜牛雜豆腐泡，兩人一起分著吃。

    這大概就是她喜愛美食的原因吧。若幹年後，當某個人，某件事都已隨風而逝，留在舌尖上的味道，卻依然能喚醒綿延不絕的思念。

    沈輕白看著眼前人眼眶微紅，心下一動。

    難道是嫌自己吃得太多了？

    他隻能放慢速度，又夾起一塊最大的肉放進她碗中。

    “叮咚，係統溫馨提示，由於你烹飪出記憶中的牛雜煲，獲得如下獎勵。”

    【500靈力】

    【鐵鍋級別+2】

    【燜/煨技能熟練度+1】

    秦柔揉了揉眼睛，點開係統麵板。

    烹飪技能樹上除了煮，又多了兩個技能。據係統介紹，集齊24種烹飪技能，並且熟練度達到高級，就有機會烹製出色香味形意養的完美菜肴。

    當然了，這一切都被秦柔歸列為係統畫大餅的行為。

    沈輕白吃完最後一塊蘿卜，隻覺得體內靈力暴漲，大有嗑了一捧增元丹的效果。他曾經聽聞有食修大能做一道菜讓人連升三階。看來眼前這秦道友也不容小覷。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五五分成，沈輕白出錢，秦柔出技術。又定了個50靈石的售價。

    牛雜免費，其他配料四舍五入約等於不要錢，增元丹每大鍋放一顆，成本50靈石。倘若一天賣三鍋，一鍋分成100小份。那就是日入1萬5！

    順利的話，沈輕白一個月後就能為宗門減輕大半的負債壓力。

    這吸金能力，這商業頭腦，沈輕白覺得怎麽好像自己才是被搭救受保護的那個。

    感覺有點微妙。

    隔了一日，斬龍城的早市上低調地出現了一個小吃攤。簡易的一鍋一灶看不出什麽名堂，隻大大地畫了個招牌，上麵寫著：靈食牛雜。

    牛雜鋪子剛開攤不久，便有路人循著香味圍了過來。

    “好香啊。掌櫃的，你們賣的這是啥？”

    “靈食牛雜，整個斬龍城獨一份的靈食小吃！”秦柔熱情介紹道。

    食客好奇湊前一看，認出了模樣奇特的牛胃，一下子露出嫌棄的神情。

    “這是牛下水？呸呸呸。惡心死人了。”

    再一看，50靈石一碗！每天限量300碗，每人每次限購2份！

    “天哪，隻是早點而已，50靈石可以買30個肉包子了！”

    “嘖嘖，還限購呢！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知味觀的廚神來了！”

    “值不值得，你們試一試便知。增元丹大家都知道，天寶閣賣兩百靈石一枚，我們的靈食牛雜一碗效果約等同於一顆丹藥。你們說劃算不劃算？”

    秦柔柔落落大方地給大夥解說。

    這種狀況，她早已料到。

    “沈兄，上試吃小樣！”

    沈輕白點點頭，開始麵無表情地工作。

    為了方便帶走，秦柔還頗具匠心地定製了一款紙碗。碗雖然簡陋，卻是用油紙折成，為了盛住湯汁，特意還做了雙層。碗口邊緣工工整整地印著“靈食牛雜”四個字。

    可斬龍城的食客豈是那麽好忽悠的。

    沈輕白遞給路人散修，散修看了一眼，開口就要吐。

    沈輕白遞給路人姑娘，姑娘見著美色，勉強接了過來，還順帶摸了他的手一把。轉眼卻把牛雜丟在了街角垃圾堆裏。

    沈輕白於是找了個小娃娃，小孩子就是好騙。她閉著眼睛就要吃下去，卻不知道從何處突然竄出一個濃眉大眼的大嬸，劈頭蓋臉朝著他一頓罵。

    “你你你，想給我家囡囡吃什麽奇怪的食物呢？吃壞了肚子你賠嗎？說，是不是見我家女兒可愛想拐賣？”

    大嬸的口水像雨點一樣打在他臉上。

    沈輕白有口難辯。他隻得淡漠有禮地站在那裏，顯出麵對困難的從容不迫。直到大嬸實在不好意思再責備下去。

    唉，他在心裏感慨道，感覺這樁牛雜生意要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