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今日做飯了嗎(修字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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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五個珍珠蚌,似乎是從秘境湍急河流的淤泥中直接挖出來的,巋然不動。
滿場驚愕間,裁決長老又閉上了眼,雙手不慌不忙地插入袖口。
其中一個珍珠蚌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兩片厚實堅硬的蚌殼,緩慢從中間打開一條縫,露出小十六趙然的一雙眼。
“陣沒了?”趙然嘀咕一聲。
他這話音一落,其餘四個蚌殼就紛紛打開。
五仙繩、十八劍、乾坤尺……齊齊飛出!
伴著一股極其濃鬱、油香爆炒的特有鐵鍋辛辣味,香氣撲鼻。
滿堂驚愕。
“重新布陣!”鐵罡峰季拓眼角抽搐,急忙大喝一聲。
雙錘飛起,朝他們五個當頭擊下,一手扔出沙盤。
但砰砰幾聲,五仙繩、十八劍……全都瞬息飛回,五個珍珠蚌又一次緊緊合上。
季拓的雙錘頓時敲在嚴絲密合的珍珠蚌殼上,所有人都清晰看見,他金丹鐵錘在這珍珠色澤的殼上連一絲印痕都沒留下。
季拓:“!”
他震驚之餘,三品殺陣已然再次落下,將五隻蚌殼籠罩於內。
又一次,黃沙彌漫,遮蓋了眾人視線,至穹峰五人的氣息又一次消失。
“這……所以,他們不是受傷遇難,而是一直躲在防禦法寶裏?”
“這至少是三品法寶吧?”
“天,至穹峰到底有多少寶貝!”
驚歎聲傳來,無異於鈍刀割著季拓的肉,他瞪向守擂者座上的至穹峰眾人,目中幾乎要噴火。
“好,那就看看誰能堅持更久!難道我金丹還不如你們,殺陣還不如你們法寶?”
他當即雙目靈光暴起,源源不斷催動靈力注入殺陣。
半柱香之後。
擂台上殺陣肆虐,地上石塊千瘡百孔,板磚足足削低一寸之多。
圍觀弟子修為低的,步步後退。
哪怕有裁決長老的看護,石塊還是灰飛煙滅,不少爆出擂台外,噴濺到他們衣袍上。
雖隻是些碎片,可他們依舊感到上麵一絲淩厲殺氣。
要是他們站上去,肉身恐怕都要被割破了。
大半柱香後。
季拓額上流汗,其他弟子身形微顫。
“至穹峰,你們還活著嗎?”他咬牙收起沙盤,拔起小旗,擂台上又一次黃霧散去。
他們幾乎力竭。
至穹峰的防禦法寶肯定也撐不住了。
但黃沙散去,季拓看向擂台對麵,金丹修為的高大身形就是一晃。
對麵,五個珍珠蚌分毫未變,就連位置都沒挪動一分。
又一個珍珠蚌打開,“又結束了?”
季拓:“!”
圍觀眾人:“!”
裁決長老眉眼動了下,但很快又眼觀眼鼻觀鼻,不動聲色。
“快,師兄快再布陣!”鐵罡峰弟子慌忙高喊。
那打開的珍珠蚌忙又啪地一聲合上。
季拓:“……”
圍觀眾人:“……”
裁決長老望向擂台下的至穹眾人,元嬰的審視目光從他們身上一個個掃過,最終狐疑地從衛釗輪椅處,移到了氣定神閑的煉氣期蘇漁身上。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但很快消失。
布陣記——解陣——布陣——解陣……
珍珠蚌挺立在那裏,挺立在那裏,還挺立……
鐵罡峰五人臉色逐漸蒼白,靈氣迅速被三品陣法耗盡。
然而珍珠蚌絲毫沒有動搖,任它殺陣來、雙錘去,蚌殼上的珍珠光芒始終沒有暗淡。
“至穹峰——勝。”
季拓正要咬牙揮著雙錘,再次衝過去,長老衣袖飄動,一下將他隔開。
他一怔。
眾人都一愣。
看向香爐,這才恍然,大比前點的那一炷香早已燃盡了。
“不可能……三品殺陣,價值十萬靈石……隻能使用三次,怎麽會無用?”
季拓麵色倉皇,不敢置信。
裁決長老一言不發,將他們揮落擂台,“挑戰失敗,速速離去!”
在元嬰之前,季拓一絲抵抗之力都湧不起來,渾身顫動。
陡然一陣仰天長嘯,飽含惱怒氣憤。
“完了,有心魔了。”
“哎,敗得太憋屈。十年前敗在蕭牧歌手上,十年後輸在了築基手上!”
眾人同情。
再看那五個珍珠蚌,還一絲不動地立在擂台上,叫人一時語塞。
裁決長老眉角跳動,“至穹峰——至穹峰。”
他喊了兩聲,用了元嬰之力,才終於讓他們動了動。
一隻珍珠蚌微微打開,五仙繩率先飛出,在擂台上轉動一周,沒找到綁縛對象,才悠悠又飄了回去。
“終於結束了?”
杭婉兒這才探出了紅潤有光澤的小臉。
靈氣、神識都在巔峰,絲毫沒有損耗的模樣。
很快她揣摩到裁決長老不耐的目光,縮了縮脖子,五仙繩忙飛出敲了敲其他四個珍珠蚌。
“五師兄、六師兄,十六十八師弟,出來了。我們贏了。”
眾人:“……”
四個珍珠蚌這才徐徐打開,至穹峰四人走出。
其中排行十六的趙然左右看了看,額頭滿是大汗,走出來的腳步還踉蹌了下。
總算,駕馭這法寶也算耗空了至穹峰一些氣力。
鐵罡峰哀怨的目光平順了不少,圍觀弟子也鬆了口氣。
但趙然很快對閻琰歎息,“終於結束了,這殼裏還是有些悶熱的。剛跟師兄師姐玉簡傳書,溝通什麽時候出去,也挺費力。”
眾人:“……”
鐵罡峰拚生拚死,陣法費勁又費靈石,結果這至穹峰五人還在蚌殼裏聊起天來了!
季拓飽含憤怒的嘯聲,猛然中止,人顫了顫。
“趙師弟,我怎麽聽說你們要搬離峰頭,準備棄權?”圍觀弟子有認識趙然的,頓時八卦。
趙然腳步一頓,靦腆摸了下後腦勺,“沒有啊。”
“那你們晌午峰頭怎麽發出乒乒乓乓的雜亂聲音,還以為你們在搬家。”
有人喊了聲。
“你們來的時候,滿頭大汗不是在收拾行囊嗎?”
趙然這才啊了聲,幽怨看向身邊鬱東,“這都怪五師兄。”
鬱東:“……”
“他鑽到了這蚌殼法器內,讓我們全力對他劈砍,可把大家累壞了。”
眾人一愣。
原來這就是被誤認為搬家的吵鬧聲音,這就是他們來之後不少弟子都腳步虛浮、滿頭大汗的原因。
這蚌殼竟能受住至穹峰眾人的記攻擊?
“原來如此,那看來你們得到法器也沒多久,還要如此試一番。”
趙然也有點小心機,當即謹慎地答道,“還好還好,也就今日正好用上。”
“噗——”季拓口中噴出血劍,麵如金紙倒下。
擂台上,鬱東頓時抽了趙然一下,五人立刻加快腳步,飛快回了至穹峰座位。
噴血什麽,這可跟他們沒有關係啊。
別想訛他們湯藥費!
他們手都沒有動一下的哦!
到了座位,他們就欽佩看向蘇漁。
哪怕鬱東望著蘇漁的目光,都像在看一個從不認識的妖孽。
這名為爆裂花甲的三品防禦靈寶,可以抵禦一次金丹巔峰的攻擊。
若是金丹中期,能抵禦三次全力攻擊。若是金丹初期,能抵禦……一炷香時間。
一炷香,正好撐過了這次擂台。
鬱東看向芥子袋裏花甲內側已經有的一條隱隱裂縫,心中滴血,但又神色微妙。
這都是計算過的嗎?
一炷香,正好是擂台的限時。
這是何等可怕的煉器能力。
剛站在這爆裂花甲內,雖然目不能視,但他們能感覺到外麵不斷攻擊的殺招,內裏卻絲毫沒受到一點傷害。
支撐一炷香,唯一的副作用就是——
鬱東苦笑地摸上丹田,這內裏的油爆生鮮味,實在令人唇齒生津,腹中饑餓,吃下一顆辟穀丹都不能緩解。
苦哉!
“二師姐,這可真好用。”杭婉兒一坐下,就忍不住敬仰地靠近蘇漁。
蘇漁翻過一頁妖獸圖譜。
沒什麽,都是大自然饋贈的食材。
她手癢地左右手捏在一起,十指摩挲,聞言就抬起目光,不高不低地應了聲,“一般般。”
這爆炒花蛤的成品不能食用,對後廚也沒多大用處,她沒什麽興趣。
至穹峰眾人倒抽一口氣。
能克製殺陣的三品法寶,恐怕價值遠超十萬靈石。
她一下就煉製了六套。
還一般般?
“這名為爆裂花甲的法器,我列入了峰頭兌換表。大比之後,若二師姐還有空煉製,每日借用需峰頭貢獻一百。”
衛釗肅然開口,“若要獨享,需弟子貢獻點五萬,才能換取一隻。二師姐仁慈,給峰內價格比峰外便宜近一半,各位師弟妹們,努力修行,多為我峰做貢獻。”
蘇漁頷首,“今日表現不錯,贏一場,擂台五人,每人一百貢獻點。特別優秀的歸一劍六師弟、五仙繩七師妹,額外加三百一場。”
剛憧憬人手一個法寶的弟子們,頓時瞪大眼。
“下一場,挑戰者準備。”
裁決長老洪鍾般的聲音,打斷他們的思緒。
至穹峰的擂台五人組,頓時雙眼放光。
貢獻點有大用!
多贏幾場,可以換法寶。
但鬱東等人看了半天,擂台上竟然一個峰頭都沒出現。
“挑戰者,還不快上來?”裁決長老不悅。
擂台下一片靜寂,半餉才從不同角落響起些輕不可聞的聲音。
“長老,絨花峰,放棄挑戰,改為挑戰三等第十一峰,是否可以?”
“袁明峰,記放棄挑戰。”
“鹿雪峰,放棄……”
“固然峰,改挑戰對象……”
一個個無品階峰頭回複道。
而後他們許多人匆匆走向塔內木梯位置,迅速離去。
棄權了。
本以為至穹峰無金丹,他們隻要有金丹就有幾分勝算,可觀望至今,挑戰至穹已然是個笑話。
人家有三品防禦法寶,可以抵擋金丹中期以下的攻擊,他們還怎麽挑戰?
這事態的變化,讓急於賺取貢獻點的至穹峰五人都急了。
怎麽就不挑戰了呢!
他們的貢獻點怎麽辦?
杭婉兒向來討厭男修,可此刻也忍不住叫住離去的人,“這位師弟別走,上來打一場啊。”
“對。”閻琰惜字如金,也特地開口。
鬱東巧舌如簧,“打一場不費事,我們這裏結束,你們還能去其他樓層挑戰,也不耽擱。比鬥能增加功法領悟,也許你們跟我們打著打著,就悟了呢?”
棄權峰頭:“?”
悟什麽?
領悟以卵擊蚌?
莫非也要跟羞辱鐵罡峰一樣,公開羞辱他們嗎?
他們麵紅耳赤,離開的腳步更匆忙了,有幾個煉氣弟子心境一般,一急之下在木梯上禦劍飛行,結果被禁飛的結界打下。
“啊,怎麽走得更急了。”至穹峰五人遺憾歎息。
圍觀弟子望著,都忍不住掩麵。
至穹峰現在著實有幾分氣人在身上。
“再問一遍,挑戰至穹峰的,還有沒有!”
裁決長老肅然掃視一圈。
“報名豈是兒戲?本擂台,一日應戰十餘場,若今日再無人上來,本座就直接宣布,至穹峰今年守擂成功,授予三品階位。”
滿場愕然。
一共五十八座峰頭報名挑戰,結果才到第六場,就要結束了?
“師兄,快去三層,我們雲霧峰要挑戰至穹峰,長老在等我們了!”
雲霧峰,扛著大刀的徐猛正在觀看三等第二的陳書辛守擂,一個弟子匆匆朝他奔來。
徐猛錯愕,半餉才回過神,“鐵罡峰……輸了?”
“對,他們有防禦法寶。”
徐猛:“……”
蕭牧歌這人是不是有大病。
他說好的,遵從天道,道法自然呢?給師弟妹靈寶法器,他倒是天天層出不窮。
徐猛頓時一身勁氣薄發,遇到強勁對手,戰意高漲。
但他很快咬牙克製,“我們待第三日再去挑戰。”
最後一日,不用守擂,贏了直接能獲取三等峰資格。
他們雲霧峰,就能以最矚目的方式,在全門派留下耀眼一筆。若是有幸被長老團們看到,他拿到天盛宗交流名額的機會也能多幾分勝算。
但小師弟都快急哭了,“沒人挑戰他們了,全都棄權。裁決長老大發雷霆,說沒人敢來,他就要直接宣布至穹峰進入三等席位了。”
徐猛:“!”
蘇漁慢條斯理地喝茶,卻聽身邊小十六趙然一聲驚呼。
“不好,我的爆裂花甲碎了!”
他才煉氣,要抵禦金丹攻擊,防禦法寶的損傷更大。
鬱東後怕。差一些,小十六就要受傷了。
但正要開口,卻突然一股辣香濃鬱襲來,蠻不講理地湧入他口鼻記,頓時他一瞬‘修仙必死’的念頭都被衝散到一邊。
怎麽比剛才使用法器時氣味更濃了?
鬱東正訝異,就見小十六趙然從芥子袋裏掏出了破成四分五裂的蚌殼。
巴掌大額的蚌殼,失去寶光。
“咦,二師姐的法器破了,裏麵好像有東西。”
鬱東怔住。
蘇漁也抬眼看去,很快一愣。
隻見趙然伸手拿起一片破碎蚌殼,露出裏麵收縮了兩分卻又不失飽滿,滑嫩卻沾了油光的爆炒花甲肉,上麵茱萸紅色點點,伴著嫩綠蔥末。
趙然一動,這充盈鐵鍋香氣的軟嫩花甲肉也跟著抖了抖,滴下三分蔥香又辛辣的汁水。
“!”
這是怎麽回事?
法寶損壞,怎麽變成了這樣?
所有人驚疑不定地望向蘇漁。
蘇漁額角抽了下。
五行鍋煉製出的法寶,靈氣喪失後,就又變成了……菜?
“咳。”
“師姐我早就預計,當這爆裂花甲破碎之時,你們必定正曆經一場大戰,十分辛苦,難以堅持,所以師姐就將一點寓意藏在其中。若不堅持,被人擒住,下場——就猶如這花甲,皮肉都被人烹製成菜,一口吃下。”
蘇漁仰頭,歎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們可懂?”
唯有振作,反敗為勝,才可免於羞辱與劫難。
至穹峰一眾師弟妹們心頭狂震。
二師姐,竟把對他們的激勵溶於寶器。
這是何等的巧思。
尤其鬱東,他堅信修仙必死,隻想悠然一生,可此時此刻,卻被這話一擊打到。
他怔然看向這冒著絲絲熱氣、噴香撲鼻的軟嫩花蛤肉。
不努力,就死無全屍!
他忍不住顫了下。
蘇漁感到自己的臉皮厚度,已經從鍋包肉進展到了紅燒肉的厚度。
她從芥子袋掏出幾雙筷子。
“你們一起分了,好好領悟一番這盤中餐的可憐,引以為戒。”
大家紛紛害怕。
鬱東深吸口氣,才鼓起勇氣拖出了這掛滿油汁、小蔥、茱萸碎末的花蛤肉,筷尖一動,雪色嫩蛤微微一顫,宛若小花。
他閉目一口吞下。
修仙是死,不修仙也是死。
他要怎麽辦?
但一瞬,這蛤肉上掛著的汁水,沾上了他的舌尖,熱氣、辛辣與鹹香齊齊攻向他,讓他狠狠戰栗。
這滋味……讓人欲罷不能。
他一口咬下,更多鮮香汁水從軟嫩蛤肉中四濺,彈到他齒縫,彈到他上顎,彈入他喉間。
嫩滑,卻又有嚼勁。
辛辣,卻不失鮮美。
越嚼,蛤鮮就越發充盈,哪怕這蔥香、辛辣跟滿口熱氣都無法將它壓製下去。
這似乎是二品蛤最後的倔強,在一重重爆火熾烈的滋味中,宣告自己的不屈!
鬱東閉眸,口中絲絲辣味回轉,餘韻不消。
再睜眼,他目光已然多了半分動搖。
修煉到最後……也許會死。
但不修煉,實力微弱,必死無疑。
“今日破辟穀之戒,必將牢記二師姐教誨,”小十六趙然感動地抱劍站起,“多謝師姐用法寶教我。”
“必將記記住!”眾人忙跟上。
鬱東握拳。
“好。”
蘇漁欣慰頷首,偷偷摸上自己脖子後一層雞皮疙瘩。
而正要低頭翻看妖獸圖譜,掩飾一番尷尬時——
一道翩翩身影,宛若驚鴻,從塔外急急飛上擂台。
眉清目秀,身量薄瘦,但懷抱一把棕木古琴。
“二師姐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