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日做飯了嗎(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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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座小廚房,&nbp;&nbp;在至穹峰偏僻後院。
蘇漁之所以沒換地方,是因為覺得廚師注重體力,刀工站樁顛勺,&nbp;&nbp;無一不需要氣力。因此每日從她自己院落走到小倒座,她也算是活動筋骨。
並且,&nbp;&nbp;這一路,&nbp;&nbp;還能查看至穹——她整個大後廚的每日情況。
但如今三道霞光落下,&nbp;&nbp;落在偏僻後院,就異常顯眼了。
“那是什麽?”
“除了師姐的小廚房,就沒有其他人了。”
“……師姐又煉丹啦?”
“嘶。”
各位師弟妹們全駐足,朝小廚房的後院方向看去,不約而同擦了下嘴角。
就連在劍林繼續修煉的閻琰,&nbp;&nbp;都不由停下劍招,&nbp;&nbp;朝那裏看去,目光露出一絲期待。
然而——
小廚房中。
杭婉兒與蘇漁兩人,&nbp;&nbp;四目相對。
半餉還是蘇漁輕咳了聲,&nbp;&nbp;從小師妹纏綿不絕的欽佩中敗退,&nbp;&nbp;低頭看向烏金盤中。
隻見紅霞散去後,&nbp;&nbp;此刻烏金骨碟上是一根寶光四溢的金簪步搖。
金簪簪頭宛若一株分岔四道的小巧珊瑚枝,&nbp;&nbp;金光枝頭搖搖晃晃,又垂下三顆紅燦燦、珍珠米大小的胭脂色寶石。
這就是她做的酸辣鳳爪?
插在發髻間,&nbp;&nbp;必定一步三搖,&nbp;&nbp;寶光四溢。
蘇漁扶額。
“師、師、師姐……”杭婉兒也震撼捂住自己的紅唇。
不敢相信,&nbp;&nbp;這是她吐出來的,&nbp;&nbp;祖師姥爺!
蘇漁也是慶幸。
珊瑚珠分岔四道,&nbp;&nbp;就是鳳爪骨的四趾。
幸虧蘇師傅向來注重細節,&nbp;&nbp;把鳳爪料理幹淨了。
如今這簪身通體鎏金,&nbp;&nbp;沒一絲瑕疵,否則可就搞笑了。
蘇師傅承受能力足夠,很快麵色就淡定了,“不錯。看著挺適合你的,師姐早就說過這是專為你跟師妹們準備的。你戴起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一試就拿不下來了。
杭婉兒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這金簪步搖,就倒吸一口氣。
三顆珍珠米粒大小的胭脂色寶石,墜在金簪流蘇上,一拿起來就搖搖顫顫,溢出三道寶器霞光,仿佛是剛才從天而降的天道認證。
上等三品法器!
她原本的雙釵隻是二品下等法寶,灌入靈氣,可戳刺劃勾對敵,沒有多餘裝飾,也沒有附加威能,隻是普通攻擊法寶,通身赤金。
可這被二師姐藏在丹藥的,竟然是上等三品法器,正與那服下丹藥給她醍醐灌頂的功法領悟相互輝映。
杭婉兒捂著小雞逐米般狂跳的胸口,忍不住摸了摸簪身流蘇,紅著一張小臉,喜滋滋的雀躍就從水眸溢出來,屏住呼吸,才雙手小心拿起步搖簪上自己雲鬢。
這胭脂寶石,襯她的嬌俏小臉。
“嗯,配你的紅衣,頗有美感,”蘇漁厚臉皮地頷首,“下次要其他款式,再跟師姐說。”
杭婉兒怔然。
還有其他款式?她十餘年來,就隻有一雙金釵,不管去哪裏都沒有更替過。
“讓你五師兄去給你們買幾個妝匣,”蘇漁看向她手中替換下來的金釵,“以後你們可以根據衣著、心情與場合更替。”
蘇師傅是有高審美的人,擺盤色彩、造型的搭配,永遠追求細節。
杭婉兒聽得卻心神顫動。
“妝匣……”那要裝多少三品釵簪法寶啊。
光有這一根,她都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修啦。
杭婉兒飄飄然,但很快就想到了正事。
“二師姐,我這就給師妹們送去。”
蘇漁頷首。
杭婉兒瞬間充滿力量,但從太師椅上站起,就頓住腳步,“那我要不要提前告知師妹們,好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
“嗯?”蘇漁挑眉。
“吃丹吐出來一個法寶,實在嚇死我了,二師姐。”
“……”
兩日後,臨近大比最後一日。
辰時,奚泉依舊準時,在至穹峰劍林禦劍落下。
一字不說,扔出六炷香,拔出張道人的五品靈劍,頓時劍光四起。
“奚泉師兄得罪了!”
“我來了,看我的劍——”
“奚師兄,看我與十六哥練習的雙劍合璧……”
大家都習慣了奚泉的‘小時工’作風,知道他到五炷香半就要趕回去。
以閻琰為首,至穹峰一眾人都疾速朝奚泉與五品靈劍衝去。
奚泉暗中頷首。
閻琰進步不少,劍氣內斂,更為沉穩了。其他人也摸到了點門道。
昨日就破了劍光十之七八。
然而,還是不夠。
奚泉肅然,看向旁邊第五炷香,已然紅光搖曳。
離三等前六的實力,還相差甚遠。
時間還是太短了。
修煉在於持之以恒。短短幾日,要有修為、劍訣的飛躍,除非奇遇。
“你們做得很好。”
奚泉難得頷首,但板正目光掃到落在最後的紅衣女修身上,就頓了頓。
這幾日她銳氣全無,堂堂築基落在煉氣的師弟妹之後,再沒了第一日哪怕跪倒也要朝他雙釵飛來的剛強韌勁。
怕是受了打擊。
奚泉歎息,掐指一算。
“五炷香半,今日便到——”
他要歸山了。
可話音未落,他剛伸手收回燃到一半的香,一道火光虛影就猛然朝他右側刺來!
奚泉一瞬要拿劍抵擋,卻發現手中一炷香。
“!”
他暗叫不好,頓時凝起靈氣抵禦,但紅光轉瞬就至,竟是一根金簪步搖朝他刺來。
靈氣一擋,奚泉就看向來人,見是紅衣杭婉兒,不由微怔。
他還以為她低迷放棄了。
這幾日她都落在最後——
然而怔神分心之際,這金簪步搖在他臂間微微一顫,四道流蘇寶光竟宛若鎖鏈,猛然暴起,插入他凝在臂間的靈氣防禦!
他金丹巔峰,至穹峰弟子全是築基以下,他的格擋並沒使出全力,連金丹巔峰的五成都沒用出,可誰想這金簪法寶詭異無比,四道流蘇閃爍寶光,化為利爪般,竟從刁鑽角度刺入他臂間防護最稀疏的手背。
一瞬,他右手好像被一隻成年的三品惡號金爪摳到血肉,動彈不得!
“!”
噗噗幾聲,步搖四條流蘇,鋒利切破他手中第六炷香。
“師妹們上!”杭婉兒蒼白著臉,高喊一聲。
瞬息,幾道寶光,略有不同卻又相似的數根金簪步搖,齊齊飛至,衝向五品靈劍釋放出的劍勢。
一道道四爪虛影,爭先恐後地尖銳刺在同一處。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這一道凶猛卻已經殘破的劍勢,頓時出現四個越來越大的爪洞,猛然如大廈傾倒,消散於空中。
奚泉變色,忙急退三步。
縱使他反應快,劍氣與釵爪都掠過他百納道袍……一個個爪洞留下,一片片撕爛。
奚泉:“!”
“多謝奚泉近日指點。”
金簪倒飛回杭婉兒手中,她小臉蒼白,但雙目卻連連溢彩。
奚泉沉吟,“你前幾日是在觀察我的習慣,知道我每次在五炷半香時,就急於回山,心神鬆懈。忍到近日,才出手。”
杭婉兒沒說話。
一個成功獵者,是不會告訴獵物的。
如同惡號一般盤旋在空中,狠狠盯住獵物,直到它露出破綻。
看準時機,金爪一出——這是師姐鳳爪丹給她的啟示!
奚泉擰眉,“你的釵法有了很大改變,銳氣凶猛,變化詭異,專對人弱處下手。你知道我輕視你們,防禦鬆懈。你幾日不出手,將我的懈怠降到了最低。”
“沒想到,才短短數日,你的釵與你的七情六欲心法,合二為一了。”
奚泉感歎,許多修士終其一生都做不到,心法契合。
修習七情六欲功法,善於體悟人心變化,修煉到後麵,對人的心境波動、弱處鬆懈都有所察覺。
配合她法器變化,猛然突擊,事半功倍。
奚泉頷首,目光都不由有了幾分前日沒有的欣賞。
杭婉兒卻遙遙看向小廚房,神色動容。
是二師姐教她。
鳳爪丹的惡號虛影,讓她領悟——
回頭看來路,她的機緣原來就在心訣上。
一擊即中,要探查對手的弱點,那不就是她的七情六欲功法嗎?
原來,她不是弱,而是一直沒找到自己的路。
她錯以為自己也能像普通劍修一樣,與人纏鬥,但實際上那並不適合她。
從今日起,杭婉兒就是惡號!
“至穹峰,今日五炷半香,擊破。”
奚泉收劍,但說罷臉色一變,匆匆禦空。
糟糕,他還有半柱香,就到了回萬劍山的時間,竟然還在此說話。
他一瞬飛出三丈遠,隻在空中落下一道沉重回聲。
“明日第二比,會比今日更難。你們麵對的不是劍勢死物,也不是手下留情的我,切勿大意。”
閻琰、杭婉兒全肅然抬頭。
半餉,小十六趙然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劍,滿目佩服,“奚泉師兄,又不用湯丹就走了。”
鬱東哭笑不得,“是我們太慢,到了奚泉師兄不得不回萬劍山的時間。”
轉而他就疑惑望向杭婉兒,“你們的簪釵法寶,從前沒見過。”
杭婉兒頷首。
很快幾個小師妹就嘰嘰喳喳地圍過來。
“七師姐,今日再一起聊天,服用鳳爪丹嗎?”
“昨日我開出一個二品釵呢!”
“哎,我運氣差一些,一品上等。”
“沒事,機緣守恒,也許這次你就能一口吐出三品簪。”
鬱東:“?”
至穹峰所有男修弟子:“???”
杭婉兒俏臉昂揚,朝師妹們一揮手,“走,去我房間邊聊邊用。大比之前,再開一波寶簪!”
男修弟子:“!”
第二日,門派鍾鼓敲響。
“南潯三等排序,於藏經閣碧濤山進行。”
“請十二峰速速前往。”
戒律堂長老的威嚴聲,響徹一百零八峰頭。
弟子紛紛從三等峰、無品階峰禦劍而出。
甚至還有幾座二等峰也派出弟子,前往觀戰。
到了此輪,一旦決出三等前三的峰頭,他們就有資格向二等峰發起挑戰。
在南潯,曆年二等峰的實力都是三等峰的數倍。
但也有例外,譬如兩年前還是三等第三峰的玉瓊峰,首席錢清秋突然在第二比中,受到強壓而立地進階,成為金丹巔峰,與師弟妹們形成的琴音群陣,威力倍增,一曲就擾亂八位金丹心神,直接將二等十二峰擊敗。
這樣的意外,雖然不多,但末尾二等峰也實時警惕。
因此三等排序,末尾幾座二等峰全都前來觀看。
錢清秋也帶著師弟林振禦琴前往,正巧遇到慢吞吞才從至穹峰出發的蘇漁等人。
他哭笑不得,“蘇師妹,我以為你們早就在藏經閣前了。”
竟然比他這個觀戰的還慢幾分。
當年玉瓊峰搶位,那是早早就去觀察地形,猜測長老的題目以作準備。
但沒想到,蘇漁站在杭婉兒的紅綾上就攤了攤手。
“我也想早去,奈何出了一些小問題。”
“嗯?”錢清秋訝異。
還有什麽比搶位戰更重要。
蘇漁還沒說完,就聽幾個師弟師妹忍不住開口。
“錢師兄都怪我,是我執意在出門前再開一次盲寶,耽誤了……”
“不,是我,”趙然都搖頭歎氣,“明知道是師妹的步搖,我卻沒忍住,替師妹開了。哎,沒想到這感覺,如此上頭。我連連開了六次,竟全是一品法器。”
“師兄,你吐出來的,我不要啊,這六個你自己留著吧!”
“行行行,我都掛劍上。回頭我還給你別的。”
錢清秋:“!”
這口氣,六個一品法寶還不滿足,還送來送去。怎麽聽著比他二等峰師弟妹的法寶都多?
開盲寶又是什麽。
林振都忍不住好奇,正要問,卻被打斷。
蘇漁很快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專心趕路。”
誰能想到,一碟酸辣鳳爪,裏麵開出來的金簪樣式略有差異,品階還各不相同。
但蘇師傅這幾日也琢磨明白了,畢竟這些鳳爪不是從一隻妖獸上剁下來的。
法器品階,與本身妖獸的品階有直接聯係,經過五行鍋,頂多提升半階左右。
隻不過,副作用也很明顯。
這等開盲盒的趣味,讓師弟妹們全淪陷了。
“不準玩物喪誌,否則我以後再也不做這道了。”
至穹峰一個個激動興奮的弟子,頓時閉嘴。
錢清秋壓抑住好奇,忙拱手,“那諸位,我就祝你們旗開得勝了。”
說罷,他看向鬱東,朝他笑道,“朱鶯回家幾日,今日不能來,我代他一同觀看。”
鬱東當即抱拳,“多謝錢師兄。”
蘇漁挑眉,莫非這五師弟的道侶情節已經展開,朱鶯家裏快要出事了。
寒暄間,他們速度不停,向門派中央的一座飛簷八層高閣禦空而去。
很快,蘇漁思索時,就看見了這藏書閣樓的全貌。
它背靠一座陡峭險峻的斷壁高山,俯瞰一條波瀾壯闊、由靈氣凝結而成的滾滾江水。
飛簷八層,金頂琉璃,每一層琉璃之下均掛著九九八十一隻六角銀鈴,傳說是門派師祖布下的六品防禦陣法,能同時承受十二位大乘修士的全力攻擊。
這陣法源源不斷從天地之間汲取靈力,百年來不曾被攻破,是整個南潯防禦最強的地方。
蘇漁在紅綾上負手而立,遙遙看著,也不由胸中波瀾壯闊。
能站在此處烹飪,也是廚師的幸事。
“欸,我們到的最晚。”小十六趙然沒心沒肺,低頭看了眼藏書閣前的人山人海,感慨道。
此刻藏書閣空地,已然放置了鋪著黃緞的太師椅。
第一排端坐著戒律堂十二紅衣長老,乃是今日評判人。
後麵十二把,專供三等峰主的專座,十二缺一。
“二師姐,你的位子欸。”
“二師姐你去吧。我們都站在你身後。”
至穹峰眾人不由開口。
蘇漁頷首,厚臉皮地背著雙手,在一群圍觀弟子的驚愕目光中,泰然從紅綾走下,朝坐著一堆元嬰高人的峰主看座走去。
她目光不由掃向這十一位三等峰峰主。
最高元嬰後期、最低元嬰初期的峰主們,也不由看向她這個才煉氣期的女娃。
南潯門最荒唐的一幕,出現了。
區區煉氣的蘇漁背負雙手,不慌不忙,淡定地朝元嬰們點了點頭。
她非但沒在元嬰眾人間感到什麽威壓,還從芥子袋裏拿出了一個準備齊全的茶托,往紫砂壺中不緊不慢地注入靈水。
她左右的第九峰主、第十一峰主那是看得目瞪口呆。
就連前排的裁決長老,都齊齊回頭。
尤其那個之前主持至穹峰擂台的紅袍長老,此刻就坐在她正前方,他不由額角抽動,轉頭看她。
蘇漁當即熱情招待,“諸位前輩,可要與我一同飲茶?天幹氣躁,理應補水降火。”
“!”
“……”
圍觀弟子全都瞠目。
好大的膽子!
“哼,一個小小煉氣,也敢入座,”第二峰峰主易葛,穿著八卦袍,麵白須長,看著破是仙風道骨,遙遙冷哼一聲,“穆道人都沒教你規矩麽!”
說罷,他衣袖一蕩,恐怖的元嬰威壓就朝她席卷而去。
站他身後的陳書辛抱劍,笑看至穹峰等人慌亂的模樣。
但不過半刻,這威壓就被空中一道劍氣落下,當頭化解。
“易葛,門派禁止峰主私鬥,你明知故犯麽?”劍氣撕開雲霧,百衲袍衣角飄出,張道人一腳踏在藏書閣空地上。
他頭上一根木簪,挽起黑白交錯的頭發。麵上胡須全無,皺紋卻依舊。
“張長老?”
“劍山守陣長老?”
眾人驚訝,他這樣子好生怪異。
隻有至穹峰弟子,齊齊鬆了口氣。
“張長老,你不駐守萬劍山,跑出來是何意?”第二峰峰主易葛擰眉。
張道人都沒看他,“與你何關?這麽空閑,不如你去做掌門。”
易葛深吸一口氣。
張道人卻隨意地橫了眼陳書辛,“陳小子,你,給老夫搬一張椅子,放在小蘇師侄的旁邊。”
陳書辛頓時像是被五品妖獸盯住,後頸一層薄汗。
但一瞬愣住。
小蘇師侄?
一眾峰主跟裁決長老也都訝異。
倒是蘇漁站起,微笑道,“張長老,先坐我的座位吧。”
陳書辛愕然。
她是小蘇師侄?
他不由想起徐猛說的事跡,至穹峰跟劍山長老真的有關係。
他抬頭,就見張道人一掃淩厲表情,和藹朝蘇漁擺手,“你坐,這不就是你的位置嗎?你家師父祖傳下來的。”
陳書辛心頭大震。
張道人卻朝幾個元嬰峰主冷眼看去。
“有些人不開心就憋著。要不然現在拜入穆道人的至穹峰下,應聘一個首席弟子,倒也能坐那裏。”
眾人無語。
第十一峰峰主,袁融生得麵圓和藹,白袍更是顯得一身溫和,打圓場地笑著站起,“張老,您坐我這裏。”
“不錯,袁小子,還是你脾性好。”
張道人下意識地撫須,結果摸到光滑肌理又頓住動作,眉眼彎著,坐到了蘇漁與他的中間。
袁小子。
一眾人聽得不敢抬頭。
袁融至少三百歲了。
不過,張道人即將坐化,是他們的師叔輩。
“劍山長老竟然為她跟第二峰峰主對上了。”
不知道誰,輕輕提了句,“難道是因為她會煉丹?”
很快大家搖頭,“二品煉丹師,元嬰長老不會放在眼裏的。”
議論到一半,就見落座的紅袍裁決長老站起。
“肅靜。”
“三等排位,今日第一題——”
紅袍長老轉身,麵向遍布六角銀鈴的巍峨藏書高閣。
“考參悟?”
“往年跟藏書閣有關的題目都算安全,還伴隨機遇。末尾三峰也有機會了。”
“我就想看看至穹的表現,他們第一輪可太有趣了。”
站著圍觀、或是禦劍在半空圍觀的弟子們紛紛議論。
但不過片刻,就見他們前方的紅袍長老,遙指藏書閣後麵的陡峭斷崖!
“第一題——登碧濤山。”
眾人愕然。
碧濤山,因山下一道靈脈化水而取名為碧濤。
此山不僅斷崖宛若刀身,沒有半處立足攀爬點,而且因靈水聚集、靈氣是一等峰的百倍洶湧,風旋無數,元嬰以下的弟子,根本難以禦劍保持平衡。
碧濤山百丈之高,越往上,靈風就越凶猛,要登頂難如挑戰元嬰。
“日落前,登頂弟子最多者,勝。”
紅袍長老話畢,複雜望向至穹峰眾人,又望向蘇漁身邊的張道人,輕歎一聲。
“攀登中途,不得服用任何丹藥。違背者,成績即刻作廢。”
蘇漁一愣。
她旁邊的張道人氣得拍腿,“誰出的題?”
衛釗與一眾師弟妹們相視苦笑。
二師姐煉製的春梅丹,補充靈力源源不斷,今日不能使用了。
“你們去罷,讓人看看縹緲峰的實力,豈是吃丹來的。”第二峰峰主易葛當場輕笑出聲。
陳書辛當即持劍,微笑躬身,“弟子領命。”
他抬頭時,朝左右兩峰首席,對視一眼。
前三峰默契一笑。
二品煉丹師?那就禁止用丹!
陳書辛帶一眾縹緲峰弟子們,走到碧濤山下,經過至穹峰坐輪椅的衛釗,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衛師弟,聽說你在找修複金丹的靈藥?”
“我不妨贈你一個消息,”陳書辛抬頭看向碧濤山洶湧靈氣造成的渦旋,“三月前,南境所有金丹靈材都被天盛宗買走了。”
衛釗臉色一變,他身後師弟妹們也齊齊變色。
陳書辛忍不住笑意,“你們找錢清秋去秘境尋,是不是一無所獲?自然,天盛宗出三倍價格購買,誰會留著給他,哪怕是元嬰去也很難找到。”
“天盛宗為什麽要這麽多?”杭婉兒茫然。
但陳書辛收了笑意,他並不是來解答問題的,“本次大比會篩選十名精英前去天盛宗交流,若你們有幸被選上,也許就能向天盛宗求得一份靈材——”
衛釗皺眉。
“但可惜,”陳書辛幽幽歎息一聲,眼中笑意遮擋不住,“你們注定墊底。”
杭婉兒當場柳眉豎起,故意惡心人!
要是平時她就衝上去教訓他了,但此刻她深吸一口氣。
忍耐,等他虛弱的時候——
陳書辛笑著轉身,“好自為之吧,沒人護著你們了。你們那珍珠蚌防禦寶器,也不能再用。”
至穹峰眾人一聽,就麵色古怪。
轉而一道清麗聲音,就在他們身後響起。
“這人是誰?”蘇漁邊掏芥子袋,邊問,“嗯?就是剛給我搬椅子的陳小子?”
陳書辛:“……!”
他回頭一聲冷笑,“你最好別第一個掉下來,否則就好笑了。我們走!”
揮袖就帶著縹緲弟子去了第二峰的前排位置。
碧濤山下,十二座比拚峰頭,按照實力排序,從強到弱,一字東西向排開。
每座峰頭,間距五丈。
弟子們紛紛就緒,禦劍的禦劍,禦刀的禦刀……
蘇漁卻是抬頭看了眼高達百丈的斷壁,挑眉。
她還沒自己飛過,才走近,就衣裙被這凶猛靈風鼓動。
蘇漁當做沒聽見這些議論,抬頭望向高達百丈的斷壁,挑眉。
她還沒自己飛過,才走近,衣裙被這凶猛靈風鼓動。
“師姐,我用五仙繩帶你吧。”
“……”
蘇漁沉吟,“很有趣的建議,給了我一些靈感。”
“!”
諸位長老、峰主都在看台望向碧濤山。
其餘弟子也紛紛仰頭眺望。
“第二縹緲峰出發了,好快,不愧是陳書辛!”
“第一首席也沒他快啊,哦,追上了。”
被眾人注視的陳書辛,沿著碧濤山脈,禦劍直上,很快被第一峰首席季濤趕超。
他們很快相視而笑。
“看來,季濤兄已經安排妥當了。”陳書辛笑道,“不等後麵再為季拓報仇?”
那人但笑不語,隻是眉眼有一份森冷,“季拓吐血醒來,三殺陣被毀,被他師父責問,心境受損,境界跌落到了金丹初期。”
說話間,就仿佛有金石之音鏗然作響。
說罷,他教踏雙錘,逆著罡風而上,“那等螻蟻,不用你我出手,你且等著看吧!”
陳書辛微笑遠眺後幾峰,就見十數個煉氣弟子才禦劍半尺,就搖晃著,被狂暴靈氣翻了個顛倒,當場從劍上墜落!
碧濤山,靈風宛若波濤海浪,湍急難馴,築基禦劍尚且勉強。
此時,第八峰、第九峰就在至穹峰身側。
好幾個弟子歪歪扭扭,像是不敵罡風,猛然跌落,竟是一路朝正禦劍的至穹峰四五個弟子撞了過去。
“哈哈,季兄,原來如此啊!”
陳書辛一聲大笑,當即禦劍,追上第一峰首席季濤,“清理了螻蟻,我們倆,也一較高下!”
兩人立刻肆意大笑,你追我趕起來。
“十三師弟!十九師弟!”
杭婉兒踏著紅綾而上,七情六欲功法略有所感,低頭一看,俏臉瞬變。
忙降下三尺高,手中銀簪飛出,勉強將被人撞落飛劍的十三勾住。
“七師姐,放開我,我不行了,你快救八師兄九師姐……”十三被金簪珊瑚枝勾住,抬頭一看本來驚喜,卻又表情焦急。
又一個第九峰弟子跌落,竟又是朝他們至穹峰禦劍的四五個弟子身上摔去!
摔落時,第九峰弟子的飛劍還左右搖擺,將本來還穩定禦劍的趙然,狠狠撞到罡風旋渦裏。
一瞬趙然就失去平衡。
待他咬牙堪堪穩住,一個第八峰弟子,竟又是帶著罡風摔落他肩頭。
將他狠狠往下一砸。
“小十九!”杭婉兒飛出一段紅綾,卻被罡風吹散。
“我來!”閻琰抽出芥子袋龍鱗劍,一瞬向下接住趙然。
但就這一番動作間,他們其他三個煉氣師弟,被撞得跌落山穀,瞬間從他們所在的半山腰視野中消失。
“可惡——”杭婉兒咬牙。
“七師妹,你繼續向上,我在後麵看護師弟妹們。”閻琰表情沉重,一瞬禦劍停住。
“卑鄙!”張道人在看座上狠狠拍桌,“南潯大比,就是給你們這樣勾心鬥角的?心眼如此多,這修的是劍道還是邪魔外道!”
第九峰峰主都不敢跟他直視。
易葛撫須,遙遙朝張道人笑道,“張長老,罡風無常,築基以下的弟子控製不住身形,往哪裏掉也不是他們能控製的,今日風向就是如此。”
第九峰峰主這才開口,“正是。”
呸!
張道人瞪眼就要回懟,但就聽一陣嘩然。
“快看,那個女修,至穹峰的,怎麽又拿出個鍋,這場不是不能服丹嗎!”
張道人怔然,忙也看去。
一眾長老跟峰主,都移去目光。
就見一道他們十分眼熟的薑黃纖細身影,果然站在一個鍋後。
她竟然還在山腳下,沒禦劍飛行?
易葛冷笑,“哪怕自己被剝奪資格,也要煉丹助人?老夫隻知道四品疾影丹,能讓煉氣期在十息內爆發出元嬰的禦劍速度,逃命最佳。服下倒是可以一舉衝上碧濤峰,但可惜,據說她才二品煉丹師。”
張道人翻白眼。
誰說二品。
她的四神肝丹,能延長壽元,就是三品,甚至品質還逼近四品。
隻是她製成的延年丹,隻有第一次服用效果最佳。
張道人惋惜,無論是四神肝丹,還是後來的壽字陣,再用就沒有驚人效果了。
但這也正常,增加壽元本是與天對抗,上天哪有多次容忍他再借幾年用的道理。
可無論如何,小蘇師侄能為他搶得三年壽元,是當之無愧的三品煉丹師!
“二師姐,快讓開!”
“我們無能——”
張道人正心中暗歎時,轉瞬,至穹峰那被撞落的煉氣弟子,就朝蘇漁麵前大鍋中掉下。
“落地弟子,淘汰後,不得繼續。”紅袍長老挑眉。
但話音剛落,就隻見站在山腳下的蘇漁悠然抬頭看了下,一雙素手纖纖突然從芥子袋裏拍出一塊雪白圓狀麵團物。
她站著沒動。
可纖細皓腕,卻迅疾如虛影,將這雪般團物在指間不斷拉扯,飛旋。
赫然間,一圈圈,越旋越大,越扯越薄。
短短幾息,就擴成十倍不止,薄如蟬翼,透出山上一絲日輝。
這是什麽?
眾人驚愕。
而一瞬,就見她將這層蟬翼落入大鍋之中,靈火點燃。
“犯規!不能煉丹!”
“怪不得她都沒禦空,早就準備犧牲自己。”
“二品丹吃了能飛上去嗎?”
但眾人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銀輝寶器的靈光從她鐵鍋中蒸騰而出,散著一股奇異的穀香與油香。
轉瞬,一條點點繡翠的銀絲帕飛出,一息變為五丈,浮現兩道寶光。
將至穹峰三個自責、痛苦掉落的師弟,在鐵鍋上方一寸,穩穩托住,悠悠飄了起來。
掉落師弟:“!”
觀戰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