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因為偷看你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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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拾恩做了一個十分逼真的夢,他夢見母親挎著竹籃,坐著五花大馬回來了。父親在田裏頂著炎炎烈日,收拾自家的田地,準備種上幾畝向日葵。
母親在窗前,伏在滿是塵土的桌子上,給他做衣服,納鞋底。可掬的笑容,飽含慈祥的眼神,讓何拾恩心裏暖暖的。
轉眼,向日葵開花了,到處都是蜜蜂蝴蝶,母親拉著他,在前麵采摘向日葵,父親跟在身後,滿臉喜色的亦步亦趨。
風驚夜蟬的聲音,劃破寧靜的夜空,何拾恩夢醒了,他淚眼婆娑的坐在床頭,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夢裏。
那些塵封許久的過去,就像是一顆小小的果實,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心裏,一旦生葉發芽,必然會讓他疼痛的忘乎所以。
“小恩,你的眼睛怎麽紅腫紅腫的?是不是害眼了?不行到醫院看一下。”
陳歸聽到父親這麽說,噗呲一聲,嘴裏的飯全噴了出來。
“大哥,你還真的害眼了?好家夥,下次還真不能瞎起誓了,尤其是在下雨天,不帶跟避雷針都不敢出門了。”
“你們倆這是鬧哪出?害個眼還那麽多說辭。這跟起誓有什麽關係?”
陳滿倉不解的盯著兩個人。而後,他走進房間拿出了眼藥水。
“老陳,你這個眼藥水是縣醫院買的嗎?”
“不是,前些時候,眼睛不舒服,從瞎貓那買的。咋的?不是縣醫院買的,就不能用了?”
瞎貓,是前桅村的土郎中,村子裏有個傷風感冒的,都去他那瞧瞧。
陳歸有些失望,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瞎貓的本領不是醫術,而是一種巫術,醫術可以救人,巫術就不一定了。繼而,他對父親說道:
“爸,汐約那有眼藥水,而且是從縣醫院買來的。肯定比這個好用。我知道你對汐約有成見,你可不能因為自己的成見,害了大哥的眼睛。”
“我跟他是有殺父之仇,還是有奪妻之恨?就是滴個眼藥水,至於嗎?你這麽喜歡縣醫院,我待會給你送過去。”
陳滿倉說完,雙眼筆直的盯著陳歸。
“還是算了吧!不能單單因為我崇拜縣醫院,就挨一頓揍。”
“不能盲目的崇拜,要符合正確的價值觀,選著性的崇拜。我年輕的時候,那時英姿颯爽,器宇軒昂的,你媽就是對我盲目的崇拜,嫁給了我,然後呢!病死了。這個例子說服性是小了點,也不太恰當。總之你記住,不能盲目的崇拜。”
陳滿倉意猶未盡,他想再說些什麽,卻發現何拾恩,神情恍惚的沉浸在思索之中。
“小恩,你想啥呢?這麽投入。”
何拾恩思緒被打斷,他眼睛紅腫得厲害,他盯著陳滿倉說:
“咱爸,我不是害眼。我昨晚夢見我媽了,哭的。待會我用冷毛巾敷一下就能好。”
“大哥,你的眼睛不是報應?真的是哭的?我還以你的偷看了汐約洗澡,上天對你的懲罰呢!”
陳歸拿來冷毛巾,敷在何拾恩的眼睛上。陳滿倉抗著鋤頭,去往了田裏。
何拾恩同往常一樣,言語激厲的諷刺了一番陳歸,緊接著,又開始孜孜不倦的給他複習功課。
“咚咚……”
循聲望去,汐約站在院門口,手裏還拿著一個布袋。
“怎麽著?讓我一直站在院外啊!還不請我進去。”
何拾恩沒有理會他,繼續盯著課本,可他心亂卻慌亂極了,他低下頭,生怕汐約看到他紅腫的眼睛。
“大嫂,你還真來了,藥水帶來了嗎?”
陳歸迎了上去,雀躍起來。然而,汐約並沒有理會他,黑溜溜的眼睛,筆直的盯著何拾恩。
“給。”
汐約從布袋裏摸出了一瓶眼藥水,遞給陳歸,她的眼神,始終散落在何拾恩的身上。
“大搜你可別誤會啊!大哥真沒偷看你洗澡。他的眼睛是哭腫的,不是起誓遭的報應。”
陳歸看到汐約這般姿態,趕忙解釋。然而,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了。
“呦,眼睛還真害眼了!這我得瞅瞅。還別說,你這眼睛腫的夠標新立異,這模樣,幹掉大熊抱,你絕對就是國寶。”
汐約手托起何拾恩的下巴,端詳了一會,口無遮攔的調侃起來。
何拾恩猛的扭頭,甩掉汐約的手,他仍是緘默不語。
“洗澡被人偷看,著實是件難堪的事情,也讓我挺別扭的。我打心底沒怪你,這老天卻生氣了,看來我的容貌,讓老天也垂涎三尺啊!何拾恩,你這派頭夠大,連情敵都是首屈一指的。”
汐約嗬嗬的笑起來,陳歸也跟著傻乎乎的樂著。這倒讓何拾恩感覺十分的難堪。他惡狠狠的看了兩人一眼。
汐約笑得更歡暢起來,她撥弄著何拾恩的頭發,繼續調侃起來:
“眼睛都腫成這樣了,眼神還是這麽冷峻,我的眼光不錯,挑男人,都挑得如此與眾不同。”
何拾恩將筆重重的摔在書上,憤然離開了。陳歸盯著大哥的背影,歡笑得臉陰鬱了下來。他又轉過頭,看了看,喜笑顏開的汐約,心裏突然間不是滋味起來。
“大嫂,這種情況下,你真的不應該戲弄我大哥的。他昨晚哭了很久,這不,眼睛才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夢見他媽了。我同樣沒了母親,我知道那種想念母親的滋味。”
陳歸也落下了眼淚,低低的抽泣,像是夜風劃過屋簷,發出的嗚嗚聲。
汐約的笑容戛然而止,她愣在了那裏,表情陰鬱,不知所措。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院外,何拾恩不見了蹤影。
“小歸,你知道你大哥會去哪嗎?”
“這誰說得準?心碎成餃子餡了,去哪都有可能?”
陳歸揉著通紅的眼睛,還在低低的抽泣著。
“我婆婆的事情,多多少少的,我也聽說了一些。這些都是何老二造的孽。好端端的,他怎麽會想起這些事?”
汐約想起剛才的舉措,有些懊悔,心裏也隱隱的疼痛起來。
“他昨晚夢見,他媽回來了,手裏挎著竹籃,帶他去了田裏,田裏還生著一大片向日葵。”
汐約奪門而出,然而,她跑遍了村裏所有田地,沒看見向日葵,也沒看見何拾恩。她坐在河邊,對著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大聲疾呼,喊著何拾恩的名字,始終沒有人應答。
委屈夾雜著傷心,她哭了起來。直到晌午,她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