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姚珠擺出十分可憐的表情，問：“如兒，我們不一起吃嗎？我們一起吃嘛！”又抱住慕寧蹭來蹭去。

    還好裴小五聰明，作痛心疾首狀開口：“許姚珠，你太不是人了吧！你讓小爺我開那麽貴的包廂，卻放在那裏。”

    姚珠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還跟姚珠強調又強調待會不要忘記給她送烤鴨。

    慕寧也作出依依不舍的樣子，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給她送烤鴨的。

    慕寧這才有空瞧一眼三皇子，他神色如常，對上慕寧的眼神，說了句：“許家的小丫頭果然名不虛傳啊。”

    慕寧一愣，李匡翊一笑說：“俗世之中，不必洞察世事，難得的天真爛漫。”

    慕寧也笑了。

    或許兩人的笑裏，都帶點悲傷和豔羨。

    吃飯的時候，三皇子沒有說話，慕寧也不敢搭話，一心想維持古聖人所宣揚的“食不言寢不語”的美好形象。

    姚珠吃完慕寧送的烤鴨，便來告別，還神秘兮兮地說裴小五要帶他去個好地方，先走了。

    慕寧看向裴小五，他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說：“這幾日多虧姚珠大哥的照拂，今日一定把恩情好好回報。”還向姚珠拱手作揖。

    慕寧心裏好生羨慕，希望有一日她和三皇子也能如此親近。

    慕寧看向三皇子，發現他難得出神，叫了一聲“三公子？！”

    李匡翊回神朝慕寧淡淡一笑，說了句：“姑娘可知這個男子是誰？”

    慕寧疑惑地皺了皺眉頭，說：“不是裴小五嗎？”

    李匡翊舉起茶杯，別有深意地開口：“姑娘以後會知道的。”

    慕寧看三皇子不欲多說，也不願猜測，想著以後再好好觀察一下，這裴小五到底是何來頭，以免姚珠被騙。

    “姑娘，可否告知一下匡翊你的年齡？”李匡翊冷不丁開口。

    慕寧麵色沉了沉，緩緩開口：“我是永元二十三年春末出生的，今年應該是十四歲。”

    李匡翊點點頭，繼續說：“姑娘年紀還小，但想必姑娘知道，我是永元十八年生人，今年也十九了。議親的事情恐怕馬上要提上日程，跟姑娘說一聲，姑娘也有個預備。”

    慕寧羞紅了臉，連連點頭：“公子放心，我心裏是有預備的。”都預備兩年了。

    李匡翊繼續開口，語氣自然地像是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如今四海動蕩，保不齊哪天我又要出去，姑娘若不嫌倉促，這事盡快辦可好？”

    慕寧臉更紅了，埋著頭說了句：“全憑公子定奪。”

    吃完飯，兩人沒有什麽話可說，天色漸暗了，慕寧便向李匡翊辭行。

    看著慕寧小小巧巧，上馬車都還要侍女攙一把的樣子，李匡翊心想這真的還是個小姑娘啊。靠近她旁邊，壓低聲音開口：“我不瞞姑娘，與姑娘成婚確實是形勢所迫，姑娘若有其他想法，匡翊也可盡力一試。”

    心愛之人靠得如此近，慕寧心跳如擂鼓，耳根子都紅了，不敢回頭，囁嚅著說：“殿下放心，京城貴女沒有人的婚事是全憑自己做主的，殿下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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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馬車內。

    “你真要娶慕家那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回家嬌養著？”

    李匡翊麵色泠然，溫潤開口：“你吃醋？”

    渠相思麵色平淡，說：“沒有的事。”

    李匡翊聲音清冽：“我想著你若願意，反正都是不希望我得到助力，我要娶你隻怕那些人更樂意。”

    渠相思應答：“公子別說笑了，那位的話，可是說改變就能改變，哪裏能呢？”

    李匡翊沉默不語，眉目間帶上些許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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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遊湖品茶後，李匡翊再也沒有來慕府拜訪。

    慕寧一麵懷抱著對新生活的美好期待一麵又常常深夜自顧自垂淚，姚珠都碰到好了好幾回。

    “如兒啊，怎麽又哭了。”姚珠心疼地把慕寧抱在自己懷裏。

    慕寧隻是止不住流眼淚，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

    “哎，如兒，你這一定是相思病。”姚珠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嗎？”慕寧睜開雙眼，細長的睫毛上還帶著點小淚珠。

    “真的，話本子裏都這樣寫。”姚珠說著還挺了挺自己的腰杆，“那還有假，我可是話本子大王，閱天下本子無數。”

    “姚珠~”慕寧拖長聲音喊。

    “嗯？”姚珠放柔聲音回應。

    “我就是心裏有點怕，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麽。好像怕三皇子娶我，好像又怕三皇子不娶我。”慕寧的聲音中都透著低沉。

    “如兒啊，你你你你！你這是恐婚啊！”姚珠咋咋呼呼地說。

    “啊？”慕寧擦幹眼淚，瞪大雙眼。

    為了挽救陷入不可知恐懼的小姐妹，姚珠拿了幾本講先婚後愛的話本子，親自教導慕寧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第一條，夠主動！”梳著高高的發髻，一身夫子裝扮的姚珠大聲喊道。

    熙春和倚翠還在好奇姚珠怎麽話本子送了好幾天，今日才開始給自己主子傳授些歪門邪道。原來，姚珠是等著自己的新衣裳做好——嶄新的女夫子裝，還是紅綠配色——再來。

    慕寧畏畏縮縮：“這我做不到吧，也不太好啊，嬤嬤說女孩子得矜持。”

    姚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矜持，矜持有個屁用啊。你不知道你家三皇子身邊有個渠相思啊，倚翠可跟我說過，那女的見到三皇子可是禮都不行。”

    慕寧默默然傷心然。

    姚珠雙手握拳，作出加油的樣子：“咱可不會輸，那渠相思現在也就是個婢女。你家三皇子對她也就是自小相伴的情誼，咱們如兒可是不久就要嫁入永順郡王府的人！”

    慕寧沉默不語，那又如何，上次遊湖一別李匡翊可是一個多月都沒來找過自己了，偶爾裴小五來慕府外接姚珠出去玩時慕寧都要羨慕死了。

    “那那那你說我怎麽辦嘛？！我怎麽主動比較好啊。”慕寧抱著一絲希望問姚珠。

    姚珠湊近，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咱排一出美救英雄的戲碼，我跟你講，可有用了。”

    慕寧皺眉疑問地看著姚珠。

    姚珠一臉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

    慕寧趕緊搖搖頭，說道：“算了算了，自古男人啊都喜歡柔弱的，這個美救英雄我看算了。”

    姚珠又像一隻炸毛的貓，趕緊說：“如兒，你知道裴小五怎麽認我做大哥的嗎？”

    慕寧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救了裴小五啊，你也知道，裴小五長得好看，漂亮得男女通吃。那一天，有一個摳著鼻屎，牙齒上長著一根長長的菜葉的男人，調戲他，說要買他回家做小妾。”姚珠說著說著還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姚珠善良美麗的，怎麽能讓這種強搶民男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

    倚翠聽得激動起來，在一旁插話：“姑娘是不是把那個彪形大漢打跑了？！”

    姚珠點頭，接下來的話果真沒有顛覆她啼笑皆非派的風格：“沒有，我跟他說，那個男的我看上了，我和他公平競爭，誰出的價高，誰就帶裴小五走。”

    熙春也聽得特別高興，問：“哇，那我們玉樹臨風的裴小爺，值多少錢啊。”

    姚珠搖搖頭，撇撇嘴說：“我先喊了個五銅板，沒想到那菜葉男全身上下都隻翻出了四個銅板。不過，從此，裴小五就跟我混了。”

    眾人心想，好一出願打願挨的美救英雄戲碼啊，隻怕菜葉男都是裴小爺請來的吧。

    想到這，姚珠扶額歎息，跟慕寧說：“如兒啊，其實我覺得女子還是矜持一點好啊。你不知道吊男人容易，養男人難啊！裴小五太能吃了，有時候還要買新衣服。”

    “姑娘不買就是。”倚翠給姚珠提意見。

    姚珠這下捂住胸口歎息：“主要啊，主要啊，小五眼睛太大了，他一睜眼看著我吧，我就覺得不給他買衣服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慕寧心中陰霾一掃而過，開始有心思調侃姚珠：“沒關係嘛，你可是許富婆。”

    姚珠更心痛了，抱住慕寧開始哭。

    慕寧驚詫，問道：“為什麽？不會你也害怕吧。”

    姚珠圓圓的杏眼裏還真的擠出了幾顆大大的眼淚，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地說：“其實吧，我也不喜歡做賠本買賣，我一心覺得裴小五能夠把自己的美貌變成白花花的銀子然後帶著我遊戲人間。可是吧，我既怕他一輩子窮又怕他不窮了不做我的小弟了。”

    大抵一個女子，心裏開始有另一個男子，都是這般的患得患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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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慕寧被冷淡了一個月後，終於決定不再整日以淚洗麵，或是病急亂投醫與姚珠廝混在一起。她去崇華館，找水秀姐。

    水秀姐今日是青蔥美人的裝扮，天青色襦裙，雪青色勾金絲腰帶，外麵還披著藍青色紗衣，胸口繡著白色的百合,顯得人雅致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