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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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速前進的身影掀動無數的氣流,帶起狂風呼嘯,那抹赤紅的身影仿佛是幽魂鬼魅一般,眨眼之間,便已經掠到了燕朔的麵前。

    在場所有人心頭猛地一顫,如此快速的身法,如此濃厚的靈力,即使是合體後期的燕朔也難以出其右。

    滄玄大陸,何是又出了一個如此修為高深之人

    而燕朔本就遭到了反噬,身受重傷,在如此耀眼的一道劍芒之下,恐怕是隻能身首異處了吧

    “師尊”

    燕遲驚叫一聲,拚盡了全力想要去護燕朔,他還未曾實現師尊的願望

    然而,那劍芒所到之處盡是蜂湧的靈力,燕遲化身期的修為根本就參與不進去。

    正在眾人一邊感慨燕朔可能就這樣完了,也算是給被他屠戮的薑氏一族有個交代的時候。

    那原本行將就木,應當完全不可能擋下這一擊的燕朔,卻在漫天的劍芒散盡以後,完好無損的立在原地。

    眾人大驚,“這”

    怎麽感覺有點離譜。

    然而,燕朔隻不過是外強中幹罷了。

    他雖是擋下了這一劍,但他為了苦肉計而故意錯亂,原本還能吃顆丹藥就養好的經脈,徹底的遭到了反噬。

    靈力在他經脈之中肆意的亂竄,完全不受控製,就仿佛是千萬根牛毛一般粗細的鋼針在他的經脈中遊走,將之紮的殘破不堪。

    燕朔顧不得太多,他強行咽下從胸腔中噴出來的鮮血,努力讓自己的身體立的筆直,不讓其他人看出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雲勵寒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燕朔,眼眸中無喜無悲,一副絲毫沒有將他看在眼裏的樣子。

    見燕朔擋下了自己的一擊,雲勵寒並沒有太多的詫異,活了七萬多年的老怪物,有點其他的倚仗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燕朔此刻雖是立的筆挺,但他那滿是老樹皮一般的臉頰下,隱藏著的慘白臉色還是被雲勵寒看了個徹底。

    趁他病,要他命

    在敵人臨死前發表一番長篇大論,還將自己所有的計謀都告之於人的反派,在雲勵寒看來,那就是愚蠢

    二話不說,見一擊不成,雲勵寒手腕翻飛,那劍光好似安了追蹤器一般,再次對著燕朔窮追不舍。

    燕朔幾乎是拚了老命,那淩厲的攻擊根本就避無可避,漫天的劍雨編織成了一道道劍陣,將他困於其中,帶著不殺他誓不罷休的氣勢,不給他留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契機。

    燕朔幾乎是瞳孔驟縮,他用盡了全身的靈力卻依舊沒有躲過那一劍,眼睜睜看著那冰涼刺骨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劍柄從血肉之軀中穿透而過,刺穿了燕朔的身體後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而是帶著依舊淩厲的劍芒,直直的刺入了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古樹。

    那劍刃深深的紮進古樹中,留在外麵的半截劍柄在不住的顫抖,發出陣陣的嗡鳴聲。

    燕朔赫然瞪大了雙眼,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燕朔隻覺得穿堂風從他胸膛上的大洞處穿過,刺骨的寒意在不斷的衝刷著他的血肉。

    過了一瞬,燕朔被長劍洞穿的地方才猛的噴出鮮血,濃稠的血霧彌漫,飄飄灑灑,觸目驚心。

    雲勵寒一身紅衣卻幹幹淨淨,隨風微擺,他淡漠的眼神輕輕掃視了燕朔一番,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掐了一個訣,那長劍就仿佛是有靈性一般,又回到了他手裏。

    眾人大驚失色,無數雙眼睛聚集在了那抹淡漠的身影之上。

    “薑師弟”

    “薑侄兒”

    諸興修與竺宏伯同時開口,急速躥到雲勵寒麵前,滿臉的不可置信,“你”

    不是沒有修為嗎

    他們兩人確實探查過的,經脈盡毀,元嬰被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所以,你剛才和燕朔打鬥的時候的靈力是從哪裏來的啊喂

    “薑難道”狐佞略一思索,猛地抬頭看向雲勵寒,“你是薑牧之”

    如此,便可以解釋為何在確定了燕朔就是追殺戚氏子孫,搶奪舍利子的幕後黑手之時,會突然的出手了。

    “不對啊”白瓔擰著眉,“薑牧之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六歲,如何會有如此修為”

    霎那間,原本圍著燕朔的眾修士將雲勵寒給團團圍了起來,“你究竟是誰”

    “少廢話本王管你是薑氏一族還是戚氏子弟,”狐佞怒喝一聲,對著眾人說道,“此人如此修為,倘若不集中在場所有人的力量,我們可還能搶到舍利子”

    話音一落,狐佞毫不猶豫的出手,八條狐狸尾巴衝天而起,一股蓬勃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八條狐尾淩空劈向雲勵寒,翻滾的靈力帶著一種勢必要將雲勵寒碾碎的氣勢。

    而其餘修士,除了已經受到重創的玄冥宗和被諸興修壓下的鑄劍派,竟是在同一時間出手。

    霎那間,狂風卷地,呼嘯而至,翻湧的靈力將整個天華峰籠罩其中,濃烈的靈力竟是化為了實質,仿佛是一層淡淡薄霧,於一片朦朧之中,帶著漫天的殺意。

    “薑師弟,你不要怕。”雖是方才看到了雲勵寒動手的狀態,但在竺宏伯看來,雲勵寒依舊是那個沒有什麽修為的薑師弟,而方才攻擊燕朔的那幾下,指不定是用了什麽秘法,他既然答應了要保護好“薑師弟”,就不會食言。

    諸興修也提劍擋在了雲勵寒麵前,他雖是無法替“薑牧之”報仇,但護他一命,卻還是做的到的。

    雲勵寒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難得有了一些其他的情緒眼前這兩人,莫不會是傻子吧

    雲勵寒一手一個將二人扒拉到身後,“無礙。”

    青年麵對眾人即將到來的攻勢,沒有絲毫的懼意,眉宇間一片漠然,仿佛那浩浩蕩蕩源源不絕的殺意不存在一般。

    諸興修和竺宏伯瞳孔驟縮,來不及再次調動靈力,那洶湧澎湃的攻擊就已經到了眼前。

    二人心中同時閃過一抹絕望

    卻突然,一道炫麗的劍芒衝天而起,竟是惹得那朝陽都失了幾分顏色,劍氣仿佛是那經曆了颶風的海浪,浩瀚,瘋狂,無垠

    一整片汪洋大海砸下來,又能有幾人能招架的住。

    森然的殺意猛然間爆發。

    不過幾個呼吸間,所有的攻擊都被阻攔。

    鮮血飛濺,殘肢遍地。

    滿地的紅讓天邊的雲霞更加的燦爛,照亮了青年冷峻的顏。

    首當其衝的狐佞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身體在地上滾落了數圈,直到砸在那無形的屏障上,才堪堪停了下來。

    狐佞胸口劇烈的起伏,口中發出一道絕望的嘶吼,隨即便是大口大口的鮮血混著內髒被他吐出,八條狐尾斷了四條,稀稀拉拉的落在滿地的殷紅之中。

    他的頭顱奮力的抬起,赤紅的眸子中滿是恐懼,掙紮著說出幾個字來,“你究竟是誰”

    滿大殿中一片狼藉,幾個呼吸之前還衣袂飄飄,仙風道骨的眾修士,此刻一個個不知生死的倒在血泊裏。

    還依舊站立在大殿之中的人,不過雙手之數。

    被雲勵寒牢牢護著的諸興修與竺宏伯雖不至於是像狐佞那般驚恐,卻也是心裏默默的打起了寒戰。

    雲勵寒神色冰冷,劍氣虛浮在他身側,晃的眾人睜不開眼。

    他緩步上前,踩過一地的鮮血,最終停頓在燕朔麵前,似乎是在回答狐佞的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本座是誰,恐怕隻有太上長老知道罷。”

    燕遲警惕的看向雲勵寒,身體微微顫抖,半護著燕朔,“我知道,是我師尊不對。”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師尊滅了薑氏滿門,如今被人家殺上門來尋仇也無可厚非,可是師尊的遺願,他還是想為師尊完成。

    燕遲盯著層層的威壓,抬眸看向了雲勵寒,一雙眸子中滿滿的都是歉意,但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堅定,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將心底的抱歉壓下去,緩緩開口,“對不起,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雲勵寒微微勾唇一笑,帶著無盡的惡寒,“你憑什麽覺得,本座會答應你呢”

    燕遲“”

    這個人不按套路出牌啊喂難道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倘若雲勵寒知道燕遲內心的想法,隻會嗤之以鼻,在他看來,惡人便是惡人,從來沒有什麽做了好事就可以立地成佛。

    就如同他一般,雖是壞事做盡,但隻要別人都拿他無可奈何,那他便也是善良的。

    良善與否,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燕遲額間緩緩冒出冷汗,他嘴唇蠕動半天,“師尊養育我長大,對我恩重如山,隻要完成了師尊的遺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如今”

    雲勵寒粗暴的打斷了燕遲的言論,他隻覺得這燕遲腦子有些大病,“燕朔對你恩重如山,與我何幹”

    “我可以替師尊償命隻要”

    “嘁”雲勵寒嗤笑一聲,“當真是可笑,本座要你的命,又有何用”

    懶得再聽燕遲的廢話,雲勵寒一劍將燕遲拍飛,深邃的眼眸牢牢的鎖住了燕朔,目光中的殺意幾乎凝結成了實質。

    被他倒提在手中的長劍發出陣陣嘶吼,似乎是雖是準備著吞噬鮮血。

    雲勵寒目光掃過大殿中的眾人,眼眸中滿是冷意,“本座今日便要斬殺燕朔,爾等可還有異議”

    如若還是有人要上來摻和一腳,便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此刻的大殿之中,雖是滿地鮮血,但方才那些對著雲勵寒發起了攻擊的人,卻一個都沒有死。

    隻不過,卻也是被雲勵寒廢了攻擊的武器持劍的斷了手,用腳的斷了腿,帶頭的,廢了修為

    渾身血汙,苟延殘喘的眾人,隻恨不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哪裏還敢在和這位煞神硬剛。

    沒看到滄玄大陸頂尖的兩大戰鬥力燕朔和狐佞,都已經廢了嗎

    不見沒有任何的動作,除了陣陣抽泣聲,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雲勵寒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此,便不必再費力去處理這一群螻蟻。

    冰冷的劍光,帶著雷霆般的怒火,從天際直直砍下。

    於此同時,原本一片緋紅的天邊,突然變的陰暗起來。

    翻滾的黑雲遮住了朝陽,似滾滾濃煙傾瀉而下,狂吼的聲波幾乎震碎了眾人的耳膜,

    呼嘯的狂風卷起一地的殘肢,參天的古木樹葉搖落,淩厲的氣勁破空而來,震碎了天華峰半個山頭。

    “不”

    在一陣地動山搖之中,燕遲一聲絕望的嘶吼。

    卻突然,他驚懼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目之所及,那些原本被與雲勵寒砍下來的斷肢,竟是全部向著燕朔的方向而去,在飛掠的同時,斷肢之中的血液和靈力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湧入了燕朔的身體。

    還不等燕遲反應過來具體是怎麽回事,一道道驚呼傳入了燕遲的耳朵。

    “宗主”

    “宗主救我”

    “怎麽回事”燕遲近乎是目眥欲裂,他們燕氏一門的弟子竟都是從四麵八方向著燕朔的方向湧去,並且和那些斷肢一般,鮮血從他們的皮膚當中滲透出來,一縷一縷被狂風送入了燕朔的身體。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那一個個燕氏一族的弟子的身體就仿佛是皮球一般的癟了下去,失去了血肉,隻剩下一張皺皺巴巴的老皮包裹著骨頭,無數絕望的眼眸時刻刺激著燕遲的心髒。

    燕遲幾近瘋狂,他招式狠辣,近乎是要以命相搏,他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急速向雲勵寒衝過來。

    淒厲的嗓音帶著無盡的悲戚,“薑牧之你不該,如此傷我弟子”

    雲勵寒輕嗤一聲,反手一把封住了燕遲的修為,收斂了渾身的氣勢,“且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就如此一個廢物,竟還是一宗之主。

    諸興修努力眨了眨眼,這才看清楚了事情的經過,“這這似乎是燕朔在吸食弟子們的修為和精血”

    頓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燕朔竟是將他所有的同族的子孫盡數吸成了幹屍

    以此來增加自己和雲勵寒打鬥獲勝的可能性。

    “你”燕遲發指眥裂,“為什麽”

    他不懂,從小師尊教育他的,便是要好好守護燕氏一族,要看護好蒼穹派。

    可如今,他最最敬愛的師尊,卻在他的眼前,對這些弟子做出這種事情。

    燕遲猛地看向雲勵寒,“我求求你,救救他們”

    雲勵寒垂眸,“憑什麽”

    “我求你,隻要你救他們,我”

    雲勵寒沉聲道,“你怎樣”

    燕遲咬牙,“我把命給你,為你當牛做馬”

    雲勵寒冷笑一聲,“哦。”

    你們燕氏一族的弟子被吸成了人幹很可憐,戚氏一族這麽多人就活該被屠戮

    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絕望幾乎要將燕遲壓垮,卻突然,白瓔的一句話成功吸引了燕遲的注意力,“為什麽燕遲沒有被吸”

    嗯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燕遲,“你該不會是和燕朔狼狽吧”

    燕遲“”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然而,眾人那似有若無的探究卻依舊停留在燕遲的身上,盯的他有些無地自容。

    燕遲突然暴起,飛身抓住了兩名距離他最近的弟子,那強烈的吸力幾乎讓他身形踉蹌。

    燕遲神情淒厲,竟是直接喚起了燕朔的名字,“燕朔你到底要幹什麽你不要再繼續造孽了”

    這次,燕遲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哄騙自己,他的師尊還是那個心懷天下,一心隻想得證大道的的師尊了。

    燕朔微微抬眸,老樹皮一般皺皺巴巴的皮膚在一個又一個弟子被吸成幹屍以後,竟是變的白皙紅潤了起來。

    仿佛是煥發了重生,發絲一點一點呈現出青黑色,到最後竟是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副青年的模樣。

    燕朔狂妄的大笑一聲,陰翳的眸光看向燕遲,“乖徒兒,他們本就是我燕朔的後代,為了我這個老祖宗,奉獻出一點東西又能怎麽樣呢”

    “本就是我給了他們生命,如今,便該時候讓我討回來了”

    燕遲滿臉不解,但雲勵寒卻聽懂了他的話。

    不外乎就是七萬年前燕朔與某位女子結合,生下了屬於他的後代,一代一代傳遞下來,到了如今,所有的燕氏子弟全部都是他燕朔的血脈。

    利用秘法,讓自己返老還童,恐怕也做了不止一次,否則他也活不了這麽久。

    燕朔一陣狂笑,看著依舊波瀾不驚的雲勵寒,“神子大人,恭喜回歸”

    隨即他臉色陰沉下來,“七萬年前我能弄死你一次,這一次,依舊可以”

    “哦是嗎”

    雲勵寒手中十八顆舍利子急速飛出,一顆顆散發著陣陣光芒的圓球編織成了一張大網,無窮無盡的殺意從中翻湧而出。

    燕朔瞳孔驟縮,他發現,自己的身形被死死的困住,滿身的靈力竟是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你為什麽會有舍利子”

    然而,並沒有人去回答燕朔的問題。

    浩瀚無垠的劍氣從天際落下,排山倒海一般壓在了燕朔的身上。

    他想要掙紮,想要反抗,卻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那冰冷的長劍緩緩的向他逼近,一點一點的剝奪著燕朔的生命力。

    不遠處青年那雙極其平靜,不帶有一絲情感的眸子,無端的和七萬年前一直將自己襯托進了塵埃裏的那個人重合。

    一樣的不將蒼生萬物不放在眼裏,一樣的不悲不喜,沒有任何的東西能調動他們的情感,沒有一丁點的羈絆能阻止他們追求大道的腳步。

    七萬年前到如今,他永遠都是一隻不起眼的螻蟻

    “不我不相信”燕朔狂喝一聲,被主神奴役了數千年,做了無數的任務,他好不容易能夠從係統的控製下掙脫出來,他不要再做一枚隨時隨地都可以被拋棄的棋子

    花費了七萬年的時間,他就要可以擺脫一切獲得永生了,他不允許有任何人打破他的夢想

    燕朔眼眸中閃過一抹狠戾,竟是直接逃離了這具被他花費大功夫供養出來的身體。

    漫天的劍光將那具身體絞成了粉碎,從破碎的血肉中散落出來的原本屬於燕氏子弟的血液又漸漸流回了他們的身體。

    所有人大鬆一口氣,終於解決了燕朔這個惡魔。

    卻突然,雲勵寒勾唇一笑,身體似鬼魅一般直掠向天際,幾個呼吸間,他原路返回,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卻突然聽到了一道淒厲的慘叫,“不”

    雲勵寒身姿卓絕的立在那裏,幽深的眸子染上了笑意,骨節分明的手指中抓著一隻小小的,半透明的物體,倘若仔細去看,那東西好似是縮小了無數倍的燕朔。

    他眼眸微垂,看著手裏的東西,語調輕快,“呀,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