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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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之中鮮血灑落,被清風送回了燕氏一族還未完全被吸成幹屍的弟子身體內。
一群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骨瘦如柴,仿佛是餓了許久未曾吃過一點東西的難民,眼眶深深的凹陷進去,滿身皮膚皺的似千年老樹根一樣。
隻剩下那一雙間或一輪的眼眸,還在訴說著他們依舊活著的消息。
四大宗門盡數夭折,僅剩下鑄劍派還殘存了一些勢力。
但麵對實力如此強盛的雲勵寒,即使諸興修原本並未與他交好,也是不會主動去招惹的。
眾人帶著或打量,或探究的眼神望著雲勵寒,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開口詢問一句。
雲勵寒手指微抬,將那舍利子又盡數收了起來,另一隻手輕輕捏著燕朔,唇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意。
他漠然的眼神掃向已經開始懷疑人生的燕遲,“你,還要堅持實現你師尊的願望嗎”
燕遲整個人似丟了魂一般,他掃過那些苟延殘喘,已經明確沒有了未來的燕氏子弟,看向雲勵寒手中神魂被團成了一個圓球的燕朔,“我不理解。”
雲勵寒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隨意的戳了戳燕朔的神魂,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在眾人耳邊炸開,他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現在的雲勵寒心情很好,也樂意為燕遲解答,畢竟,看到一個人露出如此絕望又哀傷的神情,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燕遲問你呢,不解釋一下”
燕朔被折騰的都有些神經衰弱,為了防止神魂繼續被雲勵寒折磨,他乖乖的開口,“他們都是我的後代”
“那燕遲呢”雲勵寒問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一個問題,“燕遲為何並未成為你的養分”
此刻,也沒有什麽隱瞞的了,燕朔徑直開口,“他不是燕家的血脈。”
燕朔話音剛落,燕遲心髒幾乎在一瞬間停滯了下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雲勵寒緩聲道,“戚氏子弟隱姓埋名分成了三族,其一便是你這一族,兩百年前,他終於找到了你們,滅了你全族,搶奪了舍利子,為了保證能夠找到剩餘的舍利子,他留下了你的命。”
“舍利子本就可以推算過去與未來,他利用這舍利子,又找到了另外兩支戚氏子弟,二十年前那一支僅剩一個月喻之,如今這最後一支,活下來一個薑牧之。”
說完,雲勵寒垂眸看向燕朔的神魂,“是也不是”
燕朔幹脆的承認,“是又如何”
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聽在燕遲的耳中卻仿佛驚雷一般的炸開。
原來,這麽多年,他都在認賊作父
他一心一意敬愛著的師尊,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燕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滾燙的淚水轉瞬間劃過臉頰,他還有何臉麵,去麵對那些無辜被燕朔殺掉的人
濃烈的自責將他整個人都吞沒,就像是溺水之人徹底的失去了那僅剩的浮萍,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猛然間,一道悶哼聲響起,眼前的一幕讓眾人頭皮發麻。
燕遲竟是徒手廢了自己的修為,他慘白著臉色看向燕朔,“師徒一場,如今這修為,我還給你,從此以後,我們便是仇人,不死不休”
燕朔冷笑一聲,“就憑你”
他現在是絲毫不慫了,神魂雖然被雲勵寒抓在了手裏,但是他現在卻還沒有殺了自己,這便很能說明問題
雲勵寒也不知道具體如何能夠舉霞飛升,他也向往那無窮無盡的生命。
即使雲勵寒會折磨自己,但隻要自己還有用,他的生命就不會受到威脅。
到時候趁雲勵寒不備,他在進行奪舍,那麽他就依然是這滄玄大陸的第一人
自以為抓住了雲勵寒把柄的燕朔越發的理直氣壯起來,“我知道,你還沒有徹底的恢複前世的記憶。”
在燕朔看來,雲勵寒便是神子轉世,“你想要修複天梯就必須要聽我的。”
“本座倒是好奇,你這自信是從何而來”雲勵寒唇角微微揚起,清冷的嗓音中帶著無盡的惡意,“憑什麽你以為,本座會受你威脅”
“何須如此麻煩,隻需一次搜魂而已。”
搜魂,雲勵寒原本世界中一個十分邪惡的功法,可以看到一個人所有的記憶,但被搜魂過的那人,輕則神識混亂,重則魂飛魄散。
隻不過,搜魂過後,燕朔還能不能活下來,又與他雲勵寒何幹呢。
燕朔隻覺得一股涼意從靈魂深處升起,逐漸的涼透了他整個神魂,“你要幹什麽”
“啊”
燕朔一句話還未曾說完,一種靈魂被撕裂的劇痛爬滿了他整個神魂,那種難言的痛楚,讓燕朔的神魂不斷的顫抖,一時之間,他的神魂竟是出現了層層的重影。
一道又一道滿是絕望和淒厲的嚎叫,不斷的刺激著眾人的耳膜,然而,在場的所有人,卻都緊緊的閉著嘴巴,一動都不敢動。
直到那神魂的顏色越來越淡,幾近透明,而燕朔的神魂也神誌不清,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時候,雲勵寒清朗的嗓音緩緩響起,“找到了。”
卻原來,七萬年前燕朔作為一個主神手下的任務者,肩負著收集天道信仰力的任務。
然而,燕朔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心卻大了,他為了能夠擺脫主神的控製,獲得永恒的生命,讓係統控製了當初的神子去與魔族的小公主談戀愛。
但神子終究還是神子,與係統拚的兩敗俱傷以後,還是擺脫了係統的控製。
但這個時候,卻已經有點晚了,燕朔利用佛陀的能力,挑起了四族之間的大戰,利用邪惡的秘法,將大戰之中所有戰死的四族的屍體內的精血盡數吸收。
隻要他吸收幹淨整個大陸所有活物的精血,就可以徹底的壓製住係統,斬斷他和係統之間的聯係,徹底的擺脫主神。
神子為了阻止他,不惜毀了飛升上界的通道,拚死將燕朔重傷。
滄玄大陸的活物死傷大半,無盡的亡魂帶著絕望,悲戚,憤怒,悔恨等種種的負麵情緒彌散了整個大陸。
佛陀死盡,沒有了超度負麵情緒的人,原本正處於從中級世界晉升高級世界關鍵時期的天道被太多的負麵情緒侵染,徹底的分裂。
雲勵寒輕輕的顛了顛手中已經輕的不能再輕,好似隨時都要消散的神魂,勾唇一笑,“還挺能耐,還活著呢”
燕朔近乎透明的神魂發出一陣陣似野獸一般的嘶吼,整個神魂已經完全不再是人的樣子。
似怪物一般破爛不堪,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驚悚與詭異。
諸興修壯著膽子問雲勵寒,“薑小友,你這是探查到了什麽”
雲勵寒眼眸定定的看向他,“探查到了修複天梯的方法。”
一瞬間,諸興修感覺到一抹恐怖的氣息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壓抑的他幾乎失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咚咚咚”
胸腔裏的那顆心髒似乎是帶著一種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跳動的想法不斷的跳動著。
諸興修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方才的自己,沒事為什麽要嘴賤。
“不過”雲勵寒突然話鋒一轉,“之前隱瞞了諸掌門一些事,還請諸掌門不要在意,本座並不是薑牧之。”
“不在意,不在意,”諸興修想也沒想就回答,卻突然,他發現了一絲不對勁,“你你說你不是薑牧之”
所以你是誰啊喂
眾目睽睽之下,雲勵寒撤去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線條流暢,比之前那張臉更顯的清冷孤絕的麵容。
“喻喻之”
月澈顫抖著嘴唇,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他猛地衝到雲勵寒麵前,身體不斷的哆嗦,雙眼中仿佛染上了星子,“喻之真的是你”
雲勵寒冷眼看他,“不是。”
“月喻之”人群中炸開了鍋,“不是說月喻之已經墮魔了嗎”
“你是不是傻月喻之墮魔不是蒼穹派散播出來的消息當然是假的了。”
“既然他是月喻之,那之前他從燕朔那裏探查出來的修複天梯的方法,是不是可能會公布出來了”
“就是,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拿走了大家的舍利子,但現在燕朔都已經徹底的廢了,這舍利子是不是也應該還給我們了”
一時之間,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了雲勵寒的身上。
過去的二十年,月喻之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人們下意識的忽略了方才雲勵寒大開殺戒的樣子。
還為他找了一個理由他也是戚氏子弟,被滅了滿門,又被汙蔑墮魔,還被挖了劍骨,如此憤恨想要報仇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雲勵寒長身而立,雙目微垂,“你們都想要這方法”
處理好了傷勢的狐佞隔著人群開口,“誰人不想你隻需說出來即可,究竟是否可行,也需要大家的討論。”
“而且,你方才困住燕朔的舍利子當中,有四顆是屬於我們妖族的,現在是不是應該還回來了”
雲勵寒冷嗤一聲,身形猛然掠過人群,在狐佞還來不及反應之際,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住了他剩餘的四條尾巴,“這其餘的尾巴,也是不想要了”
太過於迅速的動作讓狐佞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一雙幽深如墨的眼眸,那眼眸中閃爍的殺意讓他結巴起來,“我我什麽也沒說。”
雲勵寒眼眸中閃過一抹漆黑之色,赤紅的衣擺隨風飄揚,寒光凜冽的長劍在他身前清理出來一片空地,清冷的嗓音在整個大殿之中響起,“誰想要這舍利子,便到本座麵前來,親自向本座討要。”
霎那間,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隻剩下那微微吹拂而過的風聲。
“嘖當真的慫的不得了。”
看了一整場戲的玄燁帶著真正的薑牧之從空中落了下來,緩身跪在雲勵寒麵前,“參見上尊。”
如此明晃晃的和魔族勾結,但在場的所有人卻都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就仿佛曾經一看到魔族就開打的人不是他們一般。
雲勵寒手指微動,將那原本籠罩住了整個天華峰的陣法撤了下去,冷聲道,“給你們十息時間,要麽滾,要麽死。”
眨眼之間,不過三個呼吸,原本熙熙攘攘滿是人影的大殿,就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
什麽舍利子,什麽飛升夢,那總要是有命,才能擁有啊。
玄燁撇撇嘴,心中略微開始鄙夷那群人修,他緩步上前,看了一眼雲勵寒手裏隱隱有了崩潰之相的燕朔,問道,“需要幫上尊處理嗎”
“不用。”
雲勵寒話音剛落,手指快速翻飛,一朵漆黑的火焰從他指尖冒出,帶著灼燒萬物的氣勢。
玄燁眼眸眨了眨,“這是玄冥河中的冥火”
雲勵寒輕輕應了一聲,“嗯,不過並不是主火。”
冥火,乃七萬年前天梯斷裂之時出現於玄冥河中,無論是神魂還是靈力,隻要沾了冥火,就別想擺脫,那是可以將一切都灼燒殆盡的天火,雖然如今這一小朵隻是從主火上分下來的一部分,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經受的住的。
雲勵寒隨手拿出一個瓷瓶,布置了一個陣法,將那火焰與燕朔的神魂都給塞了進去。
既然燕朔是為了能有無窮無盡的生命,才布置了這樣一場橫跨七萬年的計策,不如,便如了他的願吧。
他的神魂,將永永遠遠的被封禁在這小瓷瓶中,接受冥火的灼燒,永生永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