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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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亭身披戰甲,挺直了脊背大步向前,一步一步邁得極其穩重。
他手中提著一柄大刀,不知道吸食了多少的鮮血,即使那刀刃已經被清洗過,卻還帶著絲絲縷縷的緋色。
寒光凜冽的戰甲上還散發著陣陣血腥氣息,從戰場上下來的那種肅殺之氣,直震的在座的官員們幾乎都瑟瑟發抖。
魏南亭直到走到了劉武的案幾前才停了下來,一雙帶著冷寂與殺意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了劉武,陰沉的嗓音似鼓點一般敲在了劉武的身上,“你剛才想讓我們王後做什麽再說一遍”
作為一軍的首領,魏南亭的嗓門本來就大,再加上他現在內心的震怒,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宛如驚雷一般炸開在劉武的耳邊,幾乎要震碎了劉武的耳膜。
劉武心下一顫,竟是從心底浮起了一抹恐懼,他隻覺得,麵前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真的會一刀砍了他。
雖然段肅很厲害,宣朝也很強大,可現在自己卻是在南梁的地盤上,即使事後段肅揮兵南下將南梁徹底的踏碎,可那個時候,他也早就已經死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劉武內心門清。
他知道現在不是可以和魏南亭硬剛的時候,但剛好,南梁並不是所有人都和魏南亭一樣有骨氣,尤其是他們的王。
於是,劉武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將視線投向了南梁王,“大王,原來南梁的朝廷就是這般不講禮數,隨便什麽阿貓阿狗不徑通傳便可以登堂入室了嗎還是說大王對自己的安全這般放心,穿著鎧甲帶著刀也可以進入王庭”
南梁王原本因著魏南亭歸來的喜悅,在劉武的話音落下後盡數變為了恐懼。
魏南亭這般直白的得罪了劉武,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他南梁王。
南梁王臉色一瞬間變的難看起來,他怒喝一聲,“魏南亭誰給你的膽子,還不快點給劉大人道歉”
“道歉”魏南亭重複了一遍南梁王的話,眼睛微眯,氣勢磅礴的嗓音在整個王庭響起,“就他,也配”
“魏南亭”南梁王大聲的斥責著,“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我當然知道,”魏南亭不避不讓,視線直勾勾地望進了南梁王的眸子裏,那視線幾乎穿透人心,將南梁王隱藏的那些小心思盡數袒露在人前,“可是大王,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放肆”南梁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身上的肥肉顫抖,不斷的喘著粗氣,“誰給你的膽子這麽和我說話,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王”
“當然有,”麵對南梁王的逼問,魏南亭依舊不急不徐,這一路走來的見聞,以及方才王後被羞辱至極想要撞牆自盡的一幕都深深的刺痛了魏南亭的心。
他不卑不亢,“可是大王,您可有將南梁的萬千子民放在眼中”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南梁王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魏南亭的視線,“我是南梁的王,他們當然”
說到這裏,南梁王猛然意識到他竟然是在給魏南亭作解釋,說到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南梁王再次拿出了他大王的氣勢,“魏南亭,你有什麽資格逼問我還不快跪下給劉大人道歉”
“呦”劉武嗤笑一聲,樂嗬嗬的開口,“原來南梁的大王還治不住一個臣子,果然這南梁的土地合該歸於我宣朝所有,我宣朝的臣子可沒有敢這麽頂撞王上的。”
麵對強大宣朝的威脅,南梁王或許會為了自己的一條狗命而有所妥協,可魏南亭一介臣子也敢以下犯上,這便是南梁王不可忍受的了。
他雙眸幾乎噴火,他這段時間從劉武那裏受到的怒火盡數噴發到了魏南亭的身上。
南梁王大手一揮,視線掃向了立在兩側的宮廷衛兵,“來人,還不趕快將魏南亭給我壓下去”
然而,衛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始終猶豫著沒有上前,魏南亭有多忠君愛國,他們這些當兵的心中是再清楚不過。
十萬大軍兵臨城下,而南梁王卻切斷了一切通往邊關的補給,雖然不知道魏南亭是怎麽活著回來的,但他那鎧甲上數不清的傷痕,經過洗滌卻依舊閃爍著緋色的刀刃,和那條貫穿了整個麵部的疤痕,似乎都在訴說著他的不易。
麵對劉武的侮辱,在座的文武百官雖是心中憤怒,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直麵和劉武硬剛。
而現在終於出現了這麽一個有骨氣的人,讓這些衛兵看到了南梁的希望。
霎那間,他們初入軍營時發誓要保家衛國的話語無端的在耳邊響起,對家國的情懷高過了對帝王的忠誠,麵對不斷跪舔劉武的南梁王,他們頭一次將君主的命令置若罔聞。
看到這樣一幕,劉武在一旁再次拱火,他大笑著開口,“當真是要樂死我了南梁王啊南梁王,要不你這大王的位置,還是讓給魏南亭來坐吧,你看看這滿朝上下現在還有什麽人會聽從你的話”
南梁王氣極,在宣朝麵前抬不起頭也就罷了,人家是大國,隨便一支軍隊便可以滅了他們整個南梁,可是現在,魏南亭竟然敢讓他當眾下不了台。
南梁王猛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拔過一龐衛兵的配劍,揮著長劍便向魏南亭砍去。
“你們都不動手是吧那我來”
卻突然,一道狂風刮過,竟是吹得身體幾乎有兩百斤的南梁王寸步難行。
一道頎長的身影降落在魏南亭的身旁,他一身赤紅色長袍,在一眾身著暗色官服的官員當中分外耀眼,墨藍色的長發被盡數束在腦後,就那般靜靜的站在那裏,卻無端地透露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細碎的發絲被風吹開,露出了一雙幽深如萬年古潭般的眸子,他眉眼疏離,神情淡淡,清冷的嗓音宛如山巔的雪蓮花開,“和他廢這麽多話幹什麽”
話音落下,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際,隨手一勾便掐住了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劉武的脖子,劉武連痛呼聲都來不及喊出,眾人隻聽到“哢嚓”一道骨頭斷裂的聲音,劉武便已經沒有了氣息。
雲勵寒十分嫌棄地將劉武的屍體丟了出去,慢條斯理的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擦拭寫手指,骨節分明的指尖上還泛著淡淡的粉,竟是比那手帕還要白上幾分。
他擦拭幹淨手指之後,隨意地將手帕丟棄,恰好蓋住了劉武猙獰的麵容。
雲勵寒的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似乎剛才囂張跋扈的劉武從未存在過。
霎時間現場一片靜默,眾人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們無法想象,半刻鍾前,還將南梁王室的臉皮踩在腳下的劉武就這般失去了性命。
南梁王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試圖告訴自己看錯了,可是,無論他睜眼閉眼了多少次,劉武都是安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似乎有一輩子那麽長,南梁王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劉武,他顫抖著手拿開了雲勵寒扔下的手帕,輕輕地探上了劉武的鼻息。
隻那麽一下,南梁王便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忽然的,他似乎又有了力氣,南梁王猛地一下起身,舉起手中的長劍就要砍雲勵寒。
卻被雲勵寒不費吹灰之力的攔了下來。
南梁王好似整個人都喪失了生機,他有些絕望的嘶吼出聲,“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殺了誰啊”
雲勵寒眉毛一挑,漠然的開口,“殺了劉武,宣朝的使臣,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南梁王似瘋了一般,不斷地重複著雲勵寒的話,他跌跌撞撞地後退幾步,最終再次癱坐在了地上,近乎呢喃的開口,“完了全完了”
“隻等宣朝的大軍壓境,我們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雲勵寒隻覺得有些可笑,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南梁王單純還是蠢頓,“你覺得你卑躬屈膝,割讓出所有的城池,你就還是這南梁的王嗎”
“那我也依舊還活著,不是嗎”南梁王望著雲勵寒的眼眸中滿是悲戚,“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可是現在,你殺了劉武段肅不會允許有人如此下他的麵子,我們所有人都要為劉武陪葬”
“你清醒一點吧,”雲勵寒勾起唇角,殘忍的抹碎了南梁王心中的幻想,“當你在劉武的威脅下放棄了給邊關運送糧草的時候,你便注定隻能成為宣朝的刀下亡魂。”
“你以為你放棄了百姓和士兵就可以苟活嗎這隻不過是段肅心血來潮的遊戲罷了。”
“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你說啊”南梁王幾乎是聲淚俱下,“難道讓我一頭撞死在王庭裏嗎”
魏南亭聽不下去了,“那也不該任由他劉武如此的欺辱於我們啊”
這個鐵血的漢子終究還是濕潤了眼眶,直麵十萬大軍他們都沒有退縮,明知是不敵,那些士兵依舊在邊境上殊死拚搏,他們豁出性命,為的就是他們的大王和後方的百姓啊
原本以為沒有糧草的供應是因為宣朝的阻攔,魏南亭從未想過,竟然是他們的大王就此放棄了他們
魏南亭隨手抹了一把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南梁王,“如果微臣說,微臣有辦法可以和宣朝抗衡,大王願意放手一搏嗎”
然而,南梁王終究是讓魏南亭失望了,他躲開了魏南亭的眸子,長歎了一口氣,“要去,你便去吧”
“噌”
隨著一道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雲勵寒手起刀落間,南梁王的腦袋便搬了家。
依舊是那淡漠的嗓音,“如此優柔寡斷,那這南梁,便也該是時候換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