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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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一點一點的加重,冰冷的寒風從柴房的縫隙中吹進來,堆在地上的幹草潮濕不已,散發著臭烘烘的氣息,房頂上破了一個大窟窿,可以看見外麵黧黑深重的天空。

    一地的幹草,一床早已破舊的不成形狀的爛棉被,以及一把瘸了腿的木凳子,就已經是趙三月在這個住了七年的家裏所有的家當。

    雲勵寒的視線隔著木板之間的縫隙望向了不遠處的堂屋,夜色雖已深了,但隔著那破舊的紙糊的窗子,依稀還可以看到到時明時暗昏黃的燈光,並且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

    七年來,無數個日日夜夜,趙三月就這樣孤苦無依地躲在滿是冷風的柴房裏,靜靜觀賞著趙家人的幸福。

    即便這幸福溫馨的瞬間,是吸食趙三月的骨髓啃嗜他的鮮血得到的。

    9527見雲勵寒眸光冰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一眨不眨的望著那邊,一顆機械心也不由得顫抖起來,“大佬忍住,千萬要忍住,現在這個小身板衝上去隻有找死的份,我們現在首要的目的是把身體養好。”

    9527看著這具瘦弱不堪,臉頰凹陷,渾身都是鞭痕與血漬的身體,感覺心裏有些難受,他的大佬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嗬”雲勵寒輕輕揉了揉9527圓滾滾的腦袋,“你放心,我不會衝動的。”

    他隻不過是在思索,要如何讓這一家人在經曆了絕望以後再死的更慘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9527拍了拍小胸脯,他飛到門口將趙小花送來的那個窩窩頭拿到了雲勵寒的麵前,“大佬,你要不要吃一口”

    這個糙麵窩窩頭應當是趙小花從自己的口糧中省下來的,因做它的材質過於粗糙,表麵還有沒有揉散的疙瘩麵團,一般這種東西趙家的男人們是不會吃的,就是何碗月本人也不怎麽吃,但就是這樣僵硬的像石頭一般,幾乎能夠崩掉牙齒的窩窩頭,對於趙小花和趙三月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

    躺在搪瓷大碗裏的窩窩頭雖然不大,但是卻形狀規整,恐怕趙小花拿到之後沒舍得吃,一直藏到現在才給雲勵寒拿了過來。

    雲勵寒望了一眼那個窩窩頭,“吃,怎麽不吃”

    隻不過現在,他的雙手上滿是髒汙,糧食可不能如此褻瀆。

    他緩緩打開柴房的大門,雖然說何婉月是用一把鎖將房門給鎖了起來,但這破舊的門扉就連一個嬰兒都困不住,更別說是雲勵寒了。

    雲勵寒抱起一小摞幹柴一路從柴房走到了廚房,沒有遇到半個人影,廚房裏也是昏黑一片,隻有灶膛裏還有幾點零星的火星在散發著淡淡光芒。

    雲勵寒二話沒說就將那幹柴塞進了灶膛裏,這些幹柴全部都是趙三月去山上撿回來的,但他卻從來沒有資格去用它們。

    趙家人住的屋子裏燈火通明,暖意融融,隻有趙三月和趙小花兩人凍得瑟瑟發抖。

    “嘶”9527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眼睜睜看著自家大佬將那零星的火星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焰,還在灶膛上方的那口大鐵鍋裏倒了滿滿一鍋的水。

    村子裏隻有一口井,趙三月身子太過於瘦小沒有辦法挑水,這些水全部都是趙永遠和老趙頭兩個人用扁擔從村頭的井裏挑過來的,何婉月用水十分的節省,一瓢水恨不得當做兩瓢來用。

    9527聲音大上了一抹顫抖,“大佬,你這水倒的有點多呀,明天肯定會被何婉月發現的。”

    這樣一具已經遍體鱗傷的小身板,倘若再經受一番毒打,活不活得下去都不一定了。

    雲勵寒一哂,“你怎麽會覺得,何婉月還能欺負到我身上呢”

    “啊這”9527這才反應過來,大佬雖然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但他也依舊是大佬呀,9527訕訕地笑了笑,“嘿嘿,這不是這個世界壓製的太厲害了我有點擔心嘛。”

    雲勵寒莞爾,“無礙。”

    燒了一鍋熱水,雲勵寒將自己身上擦洗了一番,黑色的髒汙落下去,袒露出後背上猙獰的傷口,青青紫紫縱橫交錯的爬滿了整個背部,甚至是有的地方皮肉都在向外翻滾著。

    9527心疼的無以複加,“大佬,你痛不痛啊”

    “不疼。”

    雖是還帶著一點童音,但語調卻是清冷無比,這點傷痛對於雲勵寒來說確實算不得什麽,隻不過在趙三月這具七歲的身體上就顯得格外可怕了一些而已。

    “怎麽會不疼呢”

    雲勵寒一邊從柴房裏找出來一件破爛的仿佛是碎布條一般的衣服,隨之將其洗幹淨,一邊對9527說道,“真的不疼,我騙你幹什麽”

    雖說9527是蠢了點,傻了點,但對雲勵寒來說卻是剛剛好,像他這樣的人,也隻有9527這樣的係統才能夠讓他信任。

    9527稍稍放鬆下來的心情緊接著又再次緊繃起來,他眼睜睜看著雲勵寒將剛剛洗幹淨的還沾著水的衣裳穿在了身上,“大大佬,這衣服是濕的呀,你還受著傷,能穿嗎”

    雲勵寒再次開口,“無礙。”

    9527“”

    累了,勸不動。

    他還是盡快把剩下的時空之力吸收吧。

    沒有了9527在識海中吵吵鬧鬧,雲勵寒霎時間感覺周身都安靜了下來,或許對於趙三月來說失去聽力會讓他心中產生無限的恐懼,但雲勵寒卻樂得清淨。

    況且他也並不是完全聽不到,雖說神識被壓製得厲害,但方圓五米以內的聲音還是完全可以通過神識感應的。

    趙永元帶回來的糧食和肉全部都被李梅花鎖在了她屋子的櫃子裏,整個廚房裏空空蕩蕩,除了一杠的冷水,再沒有任何可以下肚的東西。

    雲勵寒將自己清理幹淨之後,又燒了一鍋水,隨後他將熱水倒進了裝著窩窩頭的那個搪瓷大碗裏。

    在熱水的浸泡下,冷硬如石頭般的窩窩頭慢慢的軟化了一些,雲勵寒又拿出來一個碗將窩窩頭分成了兩半,他很快便將屬於自己的那一半給吃了幹淨。

    清冷的月光下,瘦弱的如同猴子一般的男孩手裏捧著一個比他腦袋還大的搪瓷碗,雖是已經餓極,但他卻並沒有狼吞虎咽,一口一口吃的極為優雅。

    堂屋東邊的一個矮小廂房裏,女孩躺在破木板拚就床上,雙手捂著肚子瞪著房頂發呆。

    這間屋子的環境雖是比柴房好了一些,卻也依舊四處漏風,根本無法抵抗深秋的寒冷,屋頂上搭著的幾塊破布油紙被風掀開了一角,寒意順著那裂縫不斷地湧進來。

    “咕咕”

    肚子不斷的發出抗議,裏麵灼燒的饑餓感讓她有些頭腦發暈。

    趙小花雙手死死的抱著肚子,滿是龜裂的唇瓣起起合合,“我不餓,我不餓的大哥被打得渾身是血,如果還不吃東西一定會死掉的,我不餓,我一點都不餓”

    大哥是這個家裏唯一對她好的人,她不想讓大哥就這樣死掉,不希望僅有的一絲溫暖也離她而去。

    否則,在這樣一個冰冷可怕的家裏,她也會活不下去的。

    趙小花試圖用言語安慰自己,但經曆了一天體力勞動的她胃裏空空蕩蕩,不斷的唱著空城計。

    夜色越發的厚重,隔壁堂屋裏的歡聲笑語漸漸淡了下去,周邊一片安靜,仿佛所有的生物都陷入了香甜的睡夢當中。

    但趙小花卻沒有一丁點的睡意,她不是不想睡,隻是餓得睡不著。

    突然,趙小花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腳步一下一下踩在了她的心上,壓的她呼吸都停滯了起來。

    趙小花原本空洞的眼神刹那間帶上了銳利的寒芒,像一隻刺蝟一般豎起了滿身的倒刺,恐懼讓她的身體不斷的發抖。

    她想起了前幾天晚飯後裏摸進了她屋子裏的那個人和那雙撫摸著她身體的大手,那樣粗糙的手掌讓她的身體不斷地戰栗。

    她害怕被那個人觸碰,她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一些不好,但卻又不知道具體哪裏不好。

    臭烘烘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尖幾乎讓她有些作嘔,她想要哭喊,卻被滿是老繭的大手堵住了嘴巴,她想要掙紮,但她的力氣對於那個男人來說就仿佛是撓癢癢一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當她陷入絕望的時候,趙金寶的一聲爸爸喚醒了那個男人的理智,他從她的身上起來,高興地回應著回金寶的話,離開了這間狹窄的廂房。

    她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般感謝過趙金寶。

    但是那個男人臨走前望她的那一眼,卻深深地被她記在了心裏,她不知道那是一抹意味著什麽的眼神,但僅憑下意識的反應也知道那不應該是一個父親看望女兒的眼神。

    她恐懼,她害怕,她驚慌

    她想要告訴媽媽,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而現在,門外的腳步聲喚起了她內心的驚懼。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的,從未想過在這樣一個黑夜裏,她又聽到了沉重如鼓點般的腳步聲。

    趙小花慌忙四下張望,但目之所及,卻沒有絲毫能夠讓她拿在手裏抵抗的武器。

    趙小花隻能用破爛的棉被裹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角落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門上的插銷,那插銷是那天過後她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從沒試驗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住。

    “吱呀”

    插銷應聲而落,漏風的門板被一雙手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