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一進屋，梅姐覺得他有些反常，他進來見大家在吃飯，說了聲“你們吃飯呢？”就快速出去了。梅姐問他吃飯嗎？人已經就不見了。

    梅姐聽他的聲音有些啞，看見他眼睛紅紅的，人也消瘦了不少。便追了出來，“顧希，幹嗎那麽急，等我一下？”

    顧希背對著她，停下來。

    梅姐走近他，扳過他的身子，去摸他的臉，“天呀！你這是怎麽了？這才幾日，人怎麽成這樣了？是不是因為這次回宮晚了，皇上為難你了？”

    顧希終於忍不住委屈地摟著她哭起來。“梅姐，我不想再回宮了！我不回去了！”

    梅姐拍著他的後背，“皇上…又欺負你了？”

    彤兒和蘇錦也追出來，滿臉擔憂地看著他們倆。

    顧希看見兩個人，連忙把眼淚擦幹，躲到梅姐身後，“梅姐，我想去你的屋。”

    梅姐對彤兒和蘇錦說，“你們倆先忙你們的去吧。放心，他由我來照顧。”

    顧希進了屋，眼淚就像決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梅姐幫他擦眼淚，“到底怎麽了？你跟姐說說，別讓我著急。”

    “我一回去他就不容分說地逼我脫光衣服，在外屋就強行要了我。他還說我就是他床上的玩物，是個賤人！他讓我光著身子到殿外跪著。白天都不讓我穿衣服……他這麽羞辱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因為你們，我真想一頭撞死！”

    彤兒和蘇錦因為不放心，偷偷地跟了過來。在外麵聽到顧希說這些，忍不住哭出聲來。

    梅姐對著門說，“你們進來吧。”

    彤兒和蘇錦一進屋，就哭著就要去抱顧希。

    顧希不敢看她們，情不自禁地往梅姐身後躲。

    “相公，你這是怎麽了？”彤兒捂嘴哭道。

    “顧希是怕你們嫌棄他？”梅姐解釋道。

    “怎麽會嫌棄呢？他為了我們這個家受了這麽多委屈，我們隻會心疼。”蘇錦抹了把眼淚道。

    彤兒上前緊緊地抱著顧希，哭了一會兒。然後她抬起頭，紅著眼道，“這個暴君太過分了！大姐，我們不能再讓他去受這份苦了。”

    梅姐點點頭，義憤道，“若要讓他不受這個委屈，我們就必須跟他同舟共濟。我們是夫妻，夫妻本是同體，本就應該生死相隨、榮辱與共的。之前咱們是他的軟肋，現在我們要做保護他的盔甲。至於孩子，沒有他也沒有孩子。如果因此孩子們也難逃劫難，隻能怪他們命運不濟，沒投個好胎吧！”

    “梅姐，不要！”顧希焦急地說。

    “顧希，你放心，姐有數。”梅姐異常堅定地說。

    每個夜晚，上官岩都度日如年。他常常望著顧希呆過的地方或用過的器物發呆。

    翁翁隻是冷眼看著他，也不多說話。

    翁翁不說話，上官岩反而不習慣了，“你怎麽也不絮叨了，就不勸朕點什麽了嗎？”

    “多說無益，皇上心裏什麽都知道。”

    “你不是一直不待見他嗎？這次為什麽對他那麽好，一直在說朕的不是。”

    “奴才哪裏是對他好，是看著您心疼。”

    “那……朕現在該怎麽辦？”

    “您去把公子接回來，跟他道個歉。”

    “還得我親自去接？下個旨讓忠義把他接回來不行嗎？”上官岩心裏有些怵梅姐，知道她不會跟自己善罷甘休。

    翁翁一攤手，幹幹地笑笑，便不再說什麽了。但表情分明在說，您自己看著辦吧？別後悔！

    上官岩把心一橫，“行！朕親自去接他回來！”

    聽下人通傳皇上來了，一家人都很驚懼。梅姐看看大家道，“你們都呆在屋裏別出來。我一個人去見皇上。”

    梅姐進了屋，先給皇上行了禮。

    上官岩扶梅姐起來，“梅姐，不用多禮，沒有外人。我……這次來是接顧希回宮的，他回來也住了些日子了。”

    “回宮？皇上開什麽玩笑！”梅姐輕啟朱唇，不緊不慢地說。“皇上在宮裏那麽待他，民婦以為皇上不打算讓他回去了呢？”

    “怎麽會？他回來都跟您說了？我們…就是鬧了點小別扭。”上官岩竟然有點慌。

    “我們之所以願意讓顧希進宮，是看到你對他是真心的。但如果你如此不珍惜，以後顧希就不進宮了。”

    “那怎麽行？”上官岩急了。

    “我知道我們沒有能力與皇上抗衡。但我們是一家人，自應與顧希一起同生死、共榮辱。皇上也不用再拿我們威脅他，可以將我們一家人都抓來治罪。”梅姐凜著臉，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道。

    “梅姐，您說到哪裏去了？我怎麽可能這麽做呢？”上官岩見她不卑不亢，氣場很是強大，竟不自覺地道起歉來，“這次的確是我太衝動了。以後不會了，我是真心喜歡他！”

    “如果不是信了你話，這次也不會讓他受這麽大的委屈。他做錯了事，你打他，罵他，他都能忍，可是你不應該那樣羞辱他。還用那些難聽的字眼罵他。你給他做人的尊嚴了嗎？你讓他不穿衣服跪在殿外，想過他以後怎麽在宮裏呆了嗎？”

    “那天我那樣對他確實有些欠妥，看他哭得那麽傷心，我心裏也很難受。但他也許沒跟你說，‘靖希宮’晚上宮門是關著的，整個院子裏隻有我、他和翁翁三個人。”

    “哦？原來…是這樣。”梅姐語氣緩和了些，“但你平時就經常罵他一些很刺耳的髒話，這對他心裏的傷害很大。”

    “我有時候會忍不住罵一下難聽的話，但那都是我的口頭禪，並不是針對他。還有你以為隻有我罵他？他也經常罵我。”

    “這怎麽可能？我們顧希從來都不會罵人的！”梅姐義正辭嚴地道。

    上官岩冷笑一下，“不會罵人？那是不罵你們。難怪你不相信，他對誰都溫文爾雅，就對我不一樣。他不但會罵人，會罵髒字，罵起來還又毒又狠。他罵我冷血、變態、混蛋、怪物、惡魔……還咒我會孤獨終老，一輩子都沒人疼沒人愛！”

    梅姐驚得瞠目結舌，“怎麽會這樣？你們倆這是……”

    “對，我們之前經常對罵甚至對打。我承認他學會罵人甚至還手，我有很大責任，因為都是跟我學的。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這次我沒有控製住這樣對他，都是前一段時間他把我逼得太緊了。那會兒你們失去聯係了，他天天拿死來威脅我，我天天提心吊膽的，害怕他出事。這期間他跟蘇錦和顧永文的事，我都沒跟他計較，我隻想讓他能好好活著……”上官岩表情有些痛苦地說。

    梅姐看在眼裏，“皇上嘴上說不計較，但心裏還是很氣他，很在意是嗎？”

    上官岩深吸了一口氣，“怎麽能不在乎呢？我從來沒對什麽人這麽認真過，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他。雖然我有時表現的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魯，但我願意為他改變。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們的感情！他跟我說，他是本本分分人家的孩子，磊落、高潔、有骨氣。他覺得戀人間最重要的是忠誠和平等！可他都做了什麽？這幾個月，被我抓奸在床就兩次了！平時跟宮裏的宮女，還有他的同僚也整日裏眉來眼去，曖昧不清的！”

    梅姐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替顧希辯解道，“這裏麵一定有誤會！顧希不是那樣的人！他的父母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大善人，仗義善良，家風很正。顧希從小接受的教育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你應該知道，他並非他父母親生。”

    “那樣能證明什麽？皇上想說顧希本質就是一個風流放蕩之人嗎？”

    “不，他隻是太多情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他的感情。”

    “民婦始終認為這裏麵有誤會，因為我們非常相信他的為人。他就是一個善良單純，忠誠仁義的孩子。”

    上官岩嗤之以鼻，“他對他的老相好顧永文還是很忠誠的。顧永文以前那麽對他，他還不惜一切救他。真是有始有終呀！”上官岩恨得咬牙切齒。

    梅姐看出這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症結，便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這個顧希跟我說了，我還跟他稱讚說您大度呢。這件事皇上不要怪他，畢竟顧永文和他是一起長大的。顧希這個孩子重情義，不管顧永文以前做了什麽，他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知道他是怎麽救的嗎？他若是好好跟朕說，朕也不會在意。他為了他竟然…竟然主動跟朕獻身。用他的身體做砝碼跟朕做交易！他把朕當成什麽人了？把他自己當成什麽人了？”由於過於激動，上官岩竟然吼了起來。

    梅姐還試圖替顧希解釋，“顧希這個孩子想法太簡單了，想必想著有求於你，他沒想那麽多，他就……”

    對於梅姐的一味維護，上官岩很是惱火，“朕是看出來了，你們永遠沒有原則地寵著他，護著他！他這樣做對嗎？你說讓我給他尊嚴，可是要想別人尊重你，是不是先要尊重自己呀！”

    “既然皇上覺得他如此不堪，就別讓他進宮了！”梅姐也有些激動道。

    “我沒有覺得他不堪，隻是覺得他缺少管教，你們又過於縱容他！你們不管，我管！我會把他帶回宮好好□□他，讓他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他再做出這樣的事，我就狠狠地打他，打到他知道錯為止。”

    梅姐氣得渾身發抖，怒道，“皇上都這樣說了，看來我們真的是不能讓顧希進宮了。在我們眼裏顧希就是幾近完美，哪兒哪兒都好！他去了皇宮怎麽變成這樣了？就要問問你自己了！我們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到了你那兒怎麽就連禮義廉恥都不懂了？皇上既然不能善待他，就放過他吧！作為他的家人，我們不能讓他在宮裏遭受非人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