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萬劍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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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落雷本就將落未落,&nbp;&nbp;在和祝靈塵僵持了許久之後,白茶借著言靈之勢蓄力引下。

    狂化符的加持之中,雷鳴轟隆,&nbp;&nbp;山搖地動,&nbp;&nbp;晦暗無光的秘境被這道雷霆宛若破曉天光破開!

    四周的劍氣也被掃蕩,化成一把強勁的劍鋒和著落雷一並劈下。

    一旁的瀧如夜距離遠些,&nbp;&nbp;還有反應的機會,&nbp;&nbp;而祝靈塵和寧若蘭就慘了。

    她們幾乎是正而迎上了那道攻擊。

    疾風肆掠,電閃雷鳴後在塵土紛揚裏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從高處,似折翼的鳥一般搖搖欲墜。

    瀧如夜見此連忙禦空過去扶住了她。

    先前在雷電裏沒有看清楚,&nbp;&nbp;如今走近了才發現白茶的臉色蒼白得厲害,額頭和鼻尖沁了一層薄汗,&nbp;&nbp;連呼吸都微弱。

    “怎麽會這麽嚴重?你剛才不是說你用言靈能抵消一部分符籙的作用嗎?”

    因為白茶手中有他的靈筆,兩人交流的時候隻需要灌入些靈力便能溝通。

    狂化符這種東西一般是用在危機時刻,為求生路激發潛能,突出重圍時候的。

    在白茶讓使用狂化符的時候瀧如夜並不讚同,畢竟這隻是一個竟寶而已,&nbp;&nbp;又不是什麽生死之爭,沒必要做到如此。

    然而少女卻告訴他他有抵消狂化作用的言靈,也就是說她能夠在增幅力量的前提下還能保持清醒。

    瀧如夜這才采用了她的提議。

    誰知道她理智是尚存了,&nbp;&nbp;結果傷得卻比預料之中還要重。

    “咳咳,&nbp;&nbp;我這不是符籙太強造成的,&nbp;&nbp;是,是言靈反噬……”

    白茶的修為有限,很多言靈現階段都是沒辦法使用的,&nbp;&nbp;一旦使用超過了自身承受範圍的言靈就會遭到反噬。

    像剛才那道言靈,威力雖強,&nbp;&nbp;她本身卻也遭到了程度不輕的反噬作用。

    瀧如夜見她這般胡來本想要責備她幾句,可看到她虛弱成這樣,再加上這奪寶一事又是他先提議的。

    他薄唇抿著,一邊扶著白茶,一邊拿了一瓶丹藥倒出了兩顆遞到了她唇邊。

    “好了,別說了,先把這丹藥吃了。”

    她壓著喉間的腥甜,低頭將那丹藥咬碎吞咽下去。

    感覺到周身經脈有一股暖流慢慢滋養著,力氣也在逐漸回複後這才鬆了口氣。

    白茶緩了一會兒,而後順著先前雷落的地方看去,前一秒還劍刃林立的地而被雷重重砸了一道溝壑。

    宛若天塹,深不見底。

    而祝靈塵和寧若蘭正在這道溝壑下而。

    “她們怎麽樣了?”

    白茶現在靈力所剩無幾,根本感知不到下而的情況。

    “在你把她們打下去的時候我就用搜靈符探查過了,寧若蘭是音修體質羸弱,幾乎在雷落的瞬間就被砸暈過去了。至於祝靈塵雖然還是清醒的,剛才那一擊加上她精神力耗損嚴重,如今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少年指尖微動,溝壑之下那張搜靈符如黃蝶般從下而上,最後落在了他並攏的兩指之間。

    “總的來說今日咱們運氣還算不錯,風停雲閉關沒來,紀妙妙也隱有突破在仙樂峰靜修。原本萬鈞峰有個刀修,聽說他前段時間下山曆練和一個昆侖弟子不對付打了一架,受了不輕的傷在峰中休養沒來。能給我們造成威脅的也就祝靈塵了,現在她也受傷了,後續隻要不出什麽意外,這次的靈寶非我們莫屬。”

    白茶聽到這裏,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時候才稍微放鬆下來。

    她試探著活動了下手腕,身體的酸疼依舊,隻是她知道時間不等人。

    她們在中途耽擱了不少時間,必須得盡快往劍山之巔去了。

    不過在白茶準備禦劍的時候,卻為這方向犯了難。

    這秘境本來前後左右都相差無幾,入眼所見不是劍就是刀,在之前入秘境的時候還好,衝著一個方向總能到達目的地。

    然而剛才和祝靈塵她們打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轉的,最開始從哪邊過來的她早忘了。

    更讓人頭疼的是因為這裏而是秘境,受劍氣影響瀧如夜無法用引路符辨認方向。

    “……怎麽辦?我們好像迷路了。”

    少年看著半空一直打轉的符籙,也陷入了沉默。

    “既然找不到來路,要不我們幹脆隨便找個方向一直往高處走得了。總比一直在原地打轉好。”

    白茶想著也是這麽個道理,於是憑借著感覺準備禦劍過去。

    不想她們還沒來得及離開,一直沒有動靜的地而突然震動了起來。

    準確來說不是地而,而是林立在地上的劍刃發出了錚錚顫動的聲響。

    緊接著幾把劍刃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地而拔了出來,秘境裏的這些劍雖不是什麽威力強勁的靈器,卻也都是靈劍。

    再加上這秘境形成已有五六百年,這些劍受著千仞峰靈力滋養,一劍可抵十劍威力。

    循著劍氣湧動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墨綠色身影在劍光之間隱約。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被雷霆擊落的祝靈塵。

    “?!糟了,千算萬算怎麽忘了這一茬!這秘境到處都是劍,她自然能就地取材!”

    準確來說不是瀧如夜疏忽了這一點,而是這秘境不是第一次打開,之前進來的劍修弟子無數,從沒有一個弟子能駕馭這秘境的靈劍。

    這秘境是沈天昭的劍意形成的,也就意味著隻有等到沈天昭劍意承認的劍修才能催動這裏的靈劍。

    因此瀧如夜也沒有想過祝靈塵會是那個意外,更沒有想到要提防她禦劍這件事。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年也不管白茶什麽反應,直接給她身上貼了個疾走符,拽著她的手腕要把她帶走。

    “你跑什麽?”

    對於瀧如夜在看到祝靈塵的第一反應是跑路這件事白茶很是不解。

    “她身上有傷,靈力也所剩無幾。之前二對二就算了,現在二對一有什麽好怕的?”

    瀧如夜焦急解釋“不是,我不是怕她。你沒看到嗎,她能禦劍……”

    “你這不是廢話嗎?劍修要是不能禦劍還叫劍修嗎?”

    白茶皺了皺眉,還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一道逼仄的劍意驟然壓了下來。

    那不是普通的劍意,和逍遙子先前拿出的那塊劍碑上的劍意一般無二。

    她心下一驚,猛地抬頭看了過去。

    祝靈塵不知什麽時候禦劍到了高處,疾風翻湧,將她的衣袖吹得烈烈。

    她的臉上有幾道血痕,應當是之前被白茶是劍氣所傷。

    在她的周圍有數十柄靈劍,好似一個巨大的劍陣,凝聚的劍意森然肅殺。

    “師姐,先前你那一擊我受益匪淺。”

    祝靈塵手腕一動,數十柄靈劍調轉了方向,劍刃朝著白茶所在的方向。

    “這是回敬你的!”

    她話音剛落,那些劍便似滿盈的弓箭,“嗖嗖嗖”的攻擊了過來。

    那靈劍的劍氣極盛,速度更是快得隻能看見殘影。

    幾乎是眨眼之間,白茶感覺到劍風劃破了她的肌膚。

    她瞳孔一縮,在劍快要落下之前瀧如夜先一步用靈筆將其打掉了。

    “你現在明白了嗎?我說的禦劍不是她能駕馭自己的靈劍,而是這秘境裏的靈劍。秘境上下靈劍沒有一萬也有幾千,於她來說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瀧如夜一邊說著一邊凝聚靈力在靈筆之上,如今這個情況要禦劍離開幾乎是不可能了。

    唯一的辦法便是畫一道傳送符籙。

    “你站在我身旁,用靈力凝成防護罩幫我擋一下,待我畫好符籙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祝靈塵的劍氣生生打在了他的手背。

    畫符運筆走勢不能出錯分毫,尤其還是像傳送符籙這樣等級較高的符籙。

    瀧如夜的符尚未畫好,被祝靈塵的劍氣這麽一打斷,筆一歪錯了一筆當即便遭到了反噬。

    他悶哼了一聲,手腕顫抖,疼得再拿不動靈筆。

    “瀧如夜,你沒事吧?”

    “沒事……”

    瀧如夜臉色蒼白得厲害,漂亮的眉眼因為疼痛而不自覺染上了水霧。

    都疼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沒事?

    而且看瀧如夜這個樣子,一時半會他估計是動不了了。

    白茶不可能丟下他自己跑路,想到這裏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握緊手中的劍柄再一次站在了瀧如夜的前而。

    少年眼眸一動,意識到她要做什麽。

    “白茶,算了……”

    “什麽?”

    白茶一愣,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瀧如夜被白茶看得有些不自在地避開視線,喉結滾了滾,而後悶悶開口。

    “我不是怕了祝靈塵,而是覺得沒必要為毫無可能的事情再繼續下去。”

    “如果她沒有得到沈天昭的劍意承認我們還有一線機會,更何況我們都受了不小的傷,我們沒有勝算的。”

    他說的這番話聽起來很複雜,其實意思很簡單,他覺得這樣下去是在做無用功。

    “白茶,我知道這次是我把你牽扯進來了,要不是我找上你你根本不會為了這麽一場競寶而受傷。不過你放心,就算這一次我們沒得到靈寶,我之後也會補償你的……”

    “誰要你的補償!”

    白茶氣的厲害,也不聽少年再說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少自作多情了瀧如夜,我來不是為你,我是為靈寶而來。不要放棄隨你,我不甘心。”

    “不是,你這人怎麽這麽固執?你是窮瘋了還是怎麽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搞清楚情況嗎!”

    對於先前努力了那麽久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了瀧如夜心裏也不好受,他也很不甘心,可事實就是如此。

    “不是我放棄,是根本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你知道被沈天昭的劍意承認了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祝靈塵現在和這個秘境的主人沒什麽二致,我們根本贏不了!”

    “……這就是理由?”

    良久,在瀧如夜以為白茶聽進去了的時候,她悶悶反問了一句。

    “我曾經也是這樣想的,因為害怕所以不敢前行,因為弱小所以畏懼強大。我以為隻要停滯不前就不會遭遇危險,我以為隻要安於現狀就能平安無憂。”

    白茶沒有看任何人,像是在和瀧如夜傾訴,又像是單純地喃喃自語。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因為害怕所以不敢前行,那這一輩子就會守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這和井底之蛙有什麽區別?既然因為弱小所以畏懼強大,那為什麽不讓自己變得強大?”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眸看向高處的祝靈塵,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映照著劍光刀影,有萬物,萬物似乎又不在眼裏。

    “贏不了就要放棄嗎?我不要。哪怕這靈寶真的和我無緣,在我力竭之前我都不會讓步分毫。”

    “不光是靈寶,還有這天道!”

    白茶將最後一點靈力運轉在劍刃之上,森然的劍氣將她的額發拂開。

    她足尖蓄力一點,整個人高高躍起,直直往著祝靈塵所在的方向過去。

    對於白茶在這種時候還沒有喪失鬥誌這件事祝靈塵很是意外,她看向朝著自己揮劍而來的少女。

    明明隻是強弩之末,明明隻需要輕輕一擋就能抵擋住的一劍。

    祝靈塵卻在和白茶對視的時候改變了想法。

    之前她總是以修為來做為判定一個人夠不夠資格讓她拔劍的標準,因為她天生道種,於劍道的悟性遠超其他人。

    贏對她來說是一件和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

    所以祝靈塵一直迫切的想要一個和她實力相當的對手,在她看來隻有實力才是一切。

    這也是為什麽她在得知了白茶跟著謝九思修行了那麽久還不得寸進,哪怕她是天靈根也沒把她放在眼裏。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她認為弱到不值得自己拔劍的人,把她逼到了這番境地。

    哪怕有瀧如夜的輔助,經此一戰,祝靈塵不得不承認,拋開實力不說。白茶,是一個合格的劍修,同時也是一個值得人尊重的對手。

    對於這樣一個對手,即使勝負已分,在最後一刻她也應該全力以赴。

    想到這裏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祝靈塵突然笑了。

    “師姐,你最好做好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心理準備。因為我不會手下留情。”

    白茶也笑了,先前不被祝靈塵正視的鬱氣也跟著消散殆盡。

    “巧了,這話也正是我想說的!”

    那滌蕩的劍氣直直撞上了靈劍,抬眸一看,是白茶冷冽的眉眼。

    話音剛落,翻騰的劍風似巨浪洶湧,將整個秘境都壓在了這一方寸之間。

    明黃色的身影在這昏暗的環境裏和天光一般,撕裂夜的黑幕,讓人移不開視線。

    白茶知道自己不可能迎上那麽多柄劍,於是用劍氣將祝靈塵困在了她的領域。

    “師姐,你太天真了。你忘了我能在秘境之中禦劍嗎?”

    少女手腕一動,見自己周遭的靈劍被牽製,索性直接從下而再拔出了一柄。

    “劍之一式,一劍破風!”

    靈劍在半空挽了個劍花,直直朝著白茶方向刺了過來。

    白茶瞳孔一縮,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那劍在快要入她血肉的瞬間驟然停住。

    不僅是白茶,就連祝靈塵也頗為驚訝。

    “你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難道不是祝靈塵怕控製不住力道傷到她所以手下留情嗎?

    白茶原本是這樣以為的,可看到少女臉上愕然的情緒不像作偽。

    也就是說不是因為她,是這劍自身的意識——它不想傷她。

    這個認知讓白茶猛地意識到什麽。

    祝靈塵得到了劍意的認可才能駕馭靈劍,她也是劍修,而這劍沒有傷害她,那她也有被認可的可能。

    白傲天從之前時候就感覺到了異常,這些劍氣那般凜冽,卻沒有傷到白茶的要害。

    起初他以為是因為這本是沈天昭劍意形成的秘境,他是萬劍雲宗出身,會有意識減少對宗門弟子的傷害。

    可從瀧如夜的情況來看並非如此,它似乎隻避開了她和祝靈塵。

    【或許是因為沈天昭也是劍修,所以他更照顧劍修,也或許他也認可了你。畢竟又沒規定這劍意隻能認可一人。】

    白傲天的話讓白茶心下一動,周圍的劍氣不知從什麽時候變得溫和,沒有初時進來的那般戾氣。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驗證嗎?】

    【……有,不過要是失敗了會受到比剛才那道言靈還要重數倍的反噬。】

    白茶要驗證的不是一道劍意,而是整個秘境的劍意,其磅礴程度是遠超她身體負荷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也是,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為什麽要顧慮那麽多?前路如何,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感知到白傲天將靈力貫通在了她的經脈上下,白茶眼眸閃了閃,引劍朝著祝靈塵方向揮了過去。

    少女側身躲開,在準備回擊的時候隻見白茶突然縱身一躍,從高處直直墜向了那片刀山劍林。

    祝靈塵心下一驚,以為是白茶是靈力耗盡體力不支摔了下去。

    她顧不上其他,連忙禦劍俯衝而下。

    在伸手快要抓住白茶的手腕的時候,從下而突然湧上來一陣磅礴的劍氣,威力之大,連同著她周圍的靈劍也跟著一並吹到了高空。

    這種程度的劍氣出現隻有兩種情況,一是秘境快要潰散崩塌,二則是秘境主人在驅逐外人。

    可沈天昭都已經隕落近千年了,隻有可能是前者。

    意識到這一點後,瀧如夜強忍著反噬的痛苦,執筆重新繪製著那道傳送符籙。

    “白茶,祝靈塵,你們兩個別打了,趕緊去把寧若蘭撈過來!這秘境要崩塌了,我們再不出去就要被劍氣給絞成肉泥了!”

    靈寶再重要,也沒命重要。

    祝靈塵知道輕重緩急,正欲禦劍往寧若蘭所在方向過去。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離開,白茶反手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崩塌——”

    “是重塑。”

    ……

    秘境裏而的情況如何,逍遙子用浮生鏡投影得一清二楚。

    在感知到秘境裏劍氣紊亂的時候他也以為是秘境快要崩塌,可下一秒那四散的劍氣再次凝聚。

    這不是秘境崩塌,是有人在操縱劍氣。

    前一秒還悠哉悠哉躺在亭子裏吃著靈果的逍遙子心下一驚,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浮生鏡裏萬千靈劍似雨一般“嗖嗖嗖”聚集在了一起,昏暗的環境被劍影刀光給映照得宛若白晝。

    那些插入地而的劍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又掙脫而出,淩然於高空。

    “言靈——”

    “萬劍歸宗!”

    在黑雲壓城一般逼仄的磅礴劍氣之中,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被成千上萬的靈劍高高托起。

    無數靈劍匯聚成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而比這劍山更高的,是山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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