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萬象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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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襄幾人說話的時候,萬象閣前的比試已經開始了,此輪書法的比試,也很特別,隻見護衛們推上來一塊石碑,立於中央,唐老與陳老需要觀摩石碑上的刻字,然後臨摹下來,再與拓碑下來的字體比對,更為接近者,勝。

    此番比試,既比眼力,需能記住每個字的形態,也比筆力,落筆要準,分毫不差。

    雖說平日習字之人多臨摹,但是臨摹字帖與臨摹石碑大有不同,石碑刻字有深淺,拓碑出來與目之所測還是有些微差距的,尤其筆鋒的控製尤為重要。

    而且,此次又是限時一炷香,人群中的文人們都暗自搖頭,哪怕給他們幾日,他們都不一定能臨摹下來,一炷香更是天方夜譚。

    不過唐老聽到這個規則倒是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以書法聞名,卻不如陳老在書法上的造詣,但是比臨摹,考驗的是基本功,比試的內容不過是將要求設定到了極致,他看了一眼石碑,一炷香雖然不可能臨摹的十分像,但是七分還是可以的。陳老平日書法恣意隨行,比臨摹不一定能贏他。

    唐老越想越覺得勝算很大,神情也輕鬆了下來。

    他們四人原本都是聖手,雖然彼此都有所擅長,但是一直都是被人平等看待。如今,史老輸了一場,還是輸在自己最擅長的丹青上,在這麽多字畫師和文人墨客的麵前,一下子就分出了高低,雖然嘴上認輸,但內心定然是難受的。

    他比起史老,名聲在外,若是在書法,尤其還是臨摹上輸了,必然更為羞愧。

    此戰,他必須贏。

    然而相比唐老的鬥誌滿滿,陳老還是那副清淡的表情,甚至沒有看向石碑。

    “計時開始,兩位可以觀碑了。”

    觀碑的距離和時間都不限製,可以寫到一半再去觀摩,但是不準觸碰,隻許眼觀。

    “這也太難了,我描字都描不好,他們居然用眼睛看就必須寫的一模一樣,真的能做到嗎?”

    “因為難,所以才能試出深淺,比出高低。第一場比的是奇,誰的改畫更有新意,則勝,第二場比得是準,回歸了根本,誰的基本功更紮實,則勝。兩場比試都用了心思的,這個出題人倒是有意思的很。”

    “文人的心眼就是多。”嚴途嗤笑道。

    這點,周梓襄難得的同意。

    “嚴兄自小熟讀詩書,文采斐然,自是有一顆別人沒有的,七竅玲瓏心。”

    “噗。”周梓襄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句話她聽懂了。不過聽景朝歌這般調侃嚴途,倆人看起來真的很熟的樣子。

    嚴途的嘴皮子,欺負欺負周梓襄還行,對上景朝歌總是落下成,此人不光說話拐彎抹角,還及其戳心戳肺,語氣也頗為惱人,那一臉的平靜,讓人十分想打碎。

    “又要等一炷香啊。”周梓襄看向場外感歎道。

    嚴途原本對著景朝歌‘怒目而視’,聽到周梓襄的話,連忙問道,“累嗎?”

    “我倒是不累。但是那位陳老這麽一直比下去會很累吧,別人比完就休息了,他還要一直比下去。”

    “這些文人寫字作畫一弄就是一天,早練出來了。”

    “他年紀都這麽大了,一直站著,還總是彎腰,村裏的老人種地,彎一會兒腰都很難支起身子來。”

    嚴途不知如何安慰,周梓襄接著說道,“而且,比試這種事情很辛苦的,我平時練武可以練一天,可是和別人比試,一場打下來就筋疲力盡了。”

    “這個,比試確實會辛苦一點兒。”嚴途隻能應和道。

    “為了達到目的,多少辛苦都是可以忍耐的。陳老一心求勝,辛勞,早已忘卻了吧。”景朝歌說道。

    “多少辛苦都是可以忍耐的嗎?”周梓襄輕聲低喃。

    “當然,多少都可以忍耐,對吧,嚴兄?”

    周梓襄聽不出景朝歌話裏的機鋒,嚴途卻神色頓厲,景朝歌見好就收。

    書法的比試比起作畫更為枯燥,作畫尚且還會調個色,但是書法,一筆一墨一張紙,剩下的便看行筆者自己的功力了。

    此番比試多了個觀碑的步驟,唐老和陳老,分別立於石碑兩側觀摩。這一次不同的是,唐老先一步回到桌前落筆。而陳老,還在繼續看。中途唐老停筆又去觀摩剩下的字,陳老還在看。

    有的人忍不住低聲和旁邊的人交談,“這陳老還不動筆,估計輸定了。”

    “可不是,難道他打算全記下來一蹴而就?怎麽可能,連唐老都已經看過了兩巡,陳老可是一個字都沒寫呢。”

    “我看,陳老怕是沒有信心落筆吧。”

    “人有所長,亦有所短,也不奇怪。”

    時間在眾人竊竊私語中慢慢流逝,已經半炷香過去了,唐老看完第二巡,回去洋洋灑灑的寫了半天,陳老終於挪動了腳步。

    眾人的視線都追逐在陳老身上,見他踱步回到桌前,卻沒有著急提筆,而是低頭閉目又過了半刻,終於在所有人的矚目下睜開了眼睛,然後選中一支毛筆,沾滿墨汁,提筆落字。

    所剩時間不多,唐老趕在最後半刻看完第四巡,將碑上的字全部摹寫下來,盡管如此,他還是感覺到自己濕了的內衫貼在身上。

    這題著實刁鑽,他剛剛看完第一巡回去寫完,看第二巡時,那字竟似發生了些微變化,再看,又變,他心中一慌,下筆都有些抖,有一字徹底失了形態。他勉強穩住心神,咬咬牙把餘下的字全部摹完。

    雖說比預期的七分像差了些,但是至少完整,而陳老,半炷香過去了才看完,又耽誤了好一會兒,不一定寫得完,就算寫完,大概也就是個神似而形不似,但是此局比的是形,越像越好,所以,他未必會輸。

    不光唐老如此想,所有人,包括景朝歌在內都覺得陳老勝算不高,如今,能寫完就算不錯了。

    此刻,大家的視線從陳老身上挪到即將燃盡的香上,眼見那香灰落下,一炷香燃盡。

    “時間到。”

    話音剛落,陳老也應聲落筆。

    眾人都在心中暗暗猜測,這陳老到底寫完了沒有,寫的像不像到已經是其次了。

    “現場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