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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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昭大腦空白許久,&nbp;&nbp;才在秘書的呼喚聲中麵前回過神。

    他下意識捂住了心口。

    有些疼。

    心髒犯病的時候真的好疼。

    他腦子裏又想起了符沉淡的像水一般的微笑,還有撫摸他頭發時的溫柔模樣。

    他光是犯病就已經這麽疼了,符沉卻要將整顆心剖出來給他。

    易舷安的日記上寫,&nbp;&nbp;符沉每年的固定時間段都會生病,然後被帶走去治病,常常一去就是兩三個月,而在這段時間內,他的父母也會跟著去。

    他一開始隻以為符沉以前身體不好,卻從未想過,&nbp;&nbp;什麽病是這樣固定的?且每年都是冬季犯病。

    他還記得,&nbp;&nbp;應野給他念的竹簡上記載,人蠱每年冬天需要回到蟲窟裏待上一段時間,讓這些毒蟲和他身體裏的蠱蟲對抗。

    江昭怕蟲,&nbp;&nbp;也怕疼。

    他想象不出符沉當時有多疼,他更想象不出,&nbp;&nbp;假如換作是他,每年都要去蟲窟裏待上這麽長一段時間,&nbp;&nbp;他在第一次時,約莫便已經……

    哪怕他僥幸活了下來,&nbp;&nbp;心理上的折磨也會讓他選擇自我了斷。

    他絕對無法承擔這樣深的疼痛。

    江昭有些呼吸不過來了,他愈想,&nbp;&nbp;愈不能理解,身體的各處好像都被毒蟲啃噬一般,細細密密的疼痛泛了上來,織出一張密密的網,&nbp;&nbp;將他牢牢鎖在了裏頭。

    連心髒也未曾躲過。

    真的好疼。

    他心口疼,&nbp;&nbp;興許是被驚愕到了,&nbp;&nbp;又在犯病。

    江昭想不通,符沉為什麽會……不恨他?

    他為什麽要承擔這些,又為什麽對他這個最終的受益人這麽好。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他一定會恨死這個人,恨不能親手殺了對方。

    符沉到底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他們之間一無血緣、二無感情——

    不,江昭心裏有道聲音說著。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符沉喜歡他。

    他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仗著對方的喜歡,肆無忌憚地朝對方撒嬌。因為他知道,有養兄這個身份在,符沉不會親口訴說對他的喜歡。

    江昭不想死。

    他想活。

    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可以利用易舷安對他的喜歡,同樣可以利用符沉對他的喜歡。

    他……他沒有心的呀。

    符沉應該早就看出來了,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好?

    江昭雙手止不住哆嗦著,針頭被他交握的雙手弄得錯位,開始往針管裏回血,他卻全然不覺,隻是一個勁地發抖。

    不……不!

    他不要別人的心髒——!

    他不要這顆心髒,他不要。他不過是個書外的人,完成了任務自然會走,這所謂的心髒病對他而言不過是張疾病體驗卡之類的東西,但書中這個世界所發生過的事,至少在此時此刻,這些事對於書中人來說是真實的。

    符沉被剖心是真的。

    易舷安為他而死是真的。

    江母因他害人也是真的。

    他可以對這些事兩耳不聞,因為這些因果牽扯得並不是他,而是原身,可他無法接受在他穿進來後,他們對他的付出。

    他還不起的。

    他也沒什麽好還的。

    他是有些壞,可以為了活下去利用別人的感情,但他沒有壞到要生生搶走別人的性命,這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範疇。

    江昭猛地搖頭,目光落到已經順著隆起的被子甩在地麵的手機上,空茫的雙眼驟然亮起光,下意識伸手去拿,卻忘了他手背上還紮著針頭。

    這一伸手,手背上便泛起疼,讓他本能蹙眉,生理性的淚水順著眼尾滑落,打濕了他雪白的麵頰和幹澀的唇瓣。

    他的目光短暫看向手背,幾乎想也不想便伸手扯掉了針頭,捂著手背下床去撿手機。

    和江父的通話早已斷掉,他抖著手點亮了屏幕。

    秘書驚呼了聲,“小少爺,你快起來,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把針頭拔了,出血了——”

    江昭心煩意亂,手揮了揮,示意他走開,在通訊錄裏找著什麽。

    他來這個世界後,很少打符沉的電話,以至於通話記錄裏都翻不到對方,好容易在通訊錄中找到符沉二字,他哆嗦著手想去按,但他手抖得太厲害了,上下滑了兩次才成功撥過去。

    “嘟——嘟——”

    江昭目光死死盯著通話界麵,直到象征電話接通的計時跳出來,他才匆匆忙忙地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符沉,你在哪兒——!”

    他語速飛快道:“我已經知道所有事了,我不要你的心髒,你現在給我回來,我現在就要見到你!”

    電話那頭的人張了張嘴,小聲道:“抱歉,小少爺,我不是符總,他不在公司,手機落在辦公室裏了。”

    這聲音不是符沉,是對方的助理。

    江昭心猛地一沉,“你知道符沉去哪兒了嗎?”

    “符總請假了半個月,手機一直放在辦公室插著充電線,我們都是打的他的工作手機,這隻是他的私人手機……”

    不等他說完,江昭忙道:“你把他工作號的手機也給我!”

    “……小少爺,符總今天早上來了一趟公司,把工作手機也放在了辦公桌裏。他還交代,如果有人打電話過來,就讓我幫他處理了,很抱歉,您現在應該是聯係不到符總的。”

    江昭頭一次生出了想罵人的衝動。

    符沉這個混蛋……他還真是把身後事全都安排好了,生怕他死不了一樣,兩部手機都留在公司,擺明了是不願意被別人打擾到。

    可是,他應該怎麽聯係到對方?

    江昭忽然生出了一股很大的空虛感與茫然感,他手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飆出來的血漬已經幹透了,凝在他手背上,襯著雪白的膚色,像從死亡裏開出的曼殊沙華一般,嬌豔的背後悉數是蒼白。

    他應該怎麽聯係到符沉?

    ……對了!

    符沉既然今天早上去過公司,那麽便說明他還活著。

    想到這兒,江昭心髒猛地抽了一下,很顯然,江家父母打算給他做移植。

    也就是說,心髒被剖出後,符沉很可能會再掙紮一瞬才能死去。

    他猛地閉了閉眼,身子卻不停開始哆嗦,小腿軟得不像話,他的身形一個踉蹌,向後摔坐在地麵上。

    好疼啊,江昭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茫然地張著嘴,忽然很想哭。

    這都是什麽事啊?

    上個世界遇見的追求者都想要他的命,這個世界卻都要把命給他。

    他們是不是有病啊。

    為什麽要喜歡他啊?又為什麽要因為所謂的喜歡對他做出這些事,不論好壞,他都不想接受的呀,他不喜歡這樣。

    他真的……不喜歡。

    江昭抽了下鼻子,強迫自己開始思考。

    既然要做移植,符沉到時候一定會出現在手術室裏,他不會離醫院太遠,這樣的話手術時間會往後延遲。

    很有可能,符沉此時此刻,便坐在這個醫院的某個角落,安靜地等著時間一點點逝去。

    ——安靜地等著死亡降臨。

    江昭雙眼微亮,努力控製住發抖的手,擦幹眼淚,朝還未掛斷電話的助理道:“如果符沉聯係你,你就跟他說……”

    他一頓,而後放輕了聲音。

    “你就說我心口疼,沒有人陪著我。”

    掛斷電話後,他餘光瞥到一頭霧水的秘書,想到對方有可能是知情者,忙問:“符沉在哪裏?”

    秘書麵上滿是疑惑,“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江昭感覺他不像是撒謊,有些懊惱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江飛秉的秘書嗎?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秘書麵色微紅地低頭,不知是羞還是氣,“小少爺,我平時不常跟在江總身邊,跟著他們的是小周。”

    他話還沒說完,麵前的江昭便穿上毛絨拖鞋徑直朝外走去。

    江昭要去找人。

    手術室也在這棟樓,符沉多半也在手術室的那層樓裏,既然不知道對方的準確位置,那他便一間房一間房地找過去。

    總之,他不會要符沉的心髒。

    如果易舷安的死是發生在他穿進來後,他也一定會阻止對方。

    拿別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這算什麽?

    這樣活下去根本就不算活!

    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內。

    靠窗的男人身著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他生得有幾分文弱氣,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又像個傳統的老紳士,眉眼間沒有一絲躁色,反而溢滿了平靜與溫柔。

    他沐浴在燦爛的日光下。

    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身著白大褂,從白大褂底下延伸出的雙腿修長筆直,一條長腿疊著另一條長腿,雙手交握置於腹部,麵色冷厲凝重。

    “你真打算這麽做?”

    坐著的男人問窗邊站著的人。

    “嗯。”

    “……”

    室內一片寂靜。

    良久,符沉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靜謐,“你不是也想瞞著他,等他手術後再告訴他嗎?”

    應野麵色深沉,卻難得沒有出聲反駁。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應野瞞著江昭,便是想江昭得到這顆心髒,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

    他不說,並不是為符沉著想,而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應野眉眼間帶了絲煩悶,他向來是笑著的,這種笑和符沉的笑全然不同,若符沉是紳士,他便是帶了幾分風流的多情笑顏,瞧著就很招桃花——他想招的桃花偏偏隻有一朵,還招不到。

    左右無人,他便沒掩飾,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符沉。

    應家祖上曾是巫蠱家族,後經災難,一分為二,成了應家和巫家,應家管蠱,巫家管巫。

    應野,便是這一代應家家主。

    他們族中曾出過一個叛徒蠱女——應小千。

    這個蠱女險些毀了應家,幸而巫家派人幫扶,才讓應家安穩下來。

    應野這次出來,便是為了抓叛徒的。

    所有應家人在出生之時都會在相應的生蠱上留下血液,人死、則生蠱死,而當這個人煉了上的蠱蟲,生蠱也會如實反應出來。

    生蠱的秘密曆來隻要家主知,應野作為新任家主,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追查應小千的蹤跡,他順著蠱蟲一路追尋,最終找到了白發蒼蒼的蠱女。

    蠱女已被處置,剩下的自然就是她煉製出的這枚不為天道所容的人蠱。

    嚴格些來說,這是應家百年來唯一的人蠱。

    人蠱的作用成千上萬,但煉製一枚人蠱卻需要耗費無數心裏與精血,更是要耗費一條人命,也因此,人蠱雖是應家第一蠱,卻也是上絕對禁止的第一蠱。

    應野在進入江家前,便調查好了江家的背景。

    這次計劃原本不會出錯,直到他看見了陽光下、背對大片雪玫瑰朝他走來、麵容懵懂稚嫩的少年。

    這一刻,應野起了私心。

    江昭的心髒配型是絕對找不到的,唯一能救他性命的隻有符沉。

    對方恰好格外願意。

    他沒有理由阻止江家父母為江昭求生。

    應野雖有一幅多情的風流麵孔,但內裏卻是實打實的冷血無情。

    哪怕應小千是拋棄他三十年的母親,在找到對方時,他也從未心慈手軟過。

    他隻在乎他在乎的人,比如江昭。

    應野掃了眼窗前站著的人,眉眼間滿是鬱色,他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卻不得不在乎江昭的。

    他想和江昭在一起,總要告訴對方他的身份,到那時,江昭必定會知道他曾對應野見死不救。

    可應野顧不得這麽多。

    他要江昭活,隻有江昭先活了下來,他才能和對方廝守終生。

    符沉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身背過窗戶,直視他的雙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不會和你在一起,他也不關心你是誰。”

    不知想起什麽,符沉嘴角帶上了些許淡淡的笑意,“他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會為了他不在乎的人動感情,也沒有人能讓他在乎。”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有應家的鎮族之寶坐鎮,這場手術堪稱萬無一失。”

    應野之前讓應家人送來的鎮族之寶根本就不是給他用的,而是為了江昭。

    人蠱在他們這類人眼中,隻不過是條蠱蟲罷了。

    “他一定會有比現在光明百倍的未來。”

    符沉再抬頭時,一雙漆黑的眼已經蛻變成冷血動物獨有的獸瞳,金□□冷,像兩個大燈籠般,他麵上也浮出了兩三片蛇鱗。

    ——而他這樣半人半蠱的怪物怎麽敢奢望。

    他隻配爛在泥裏,死在深不見底、一片漆黑的蟲窟中。

    兩個懷著相同心思的男人安靜地處在這間辦公室內,誰也沒有再說話。

    辦公室的靜音很好,室內安靜得過了頭。

    大抵是靜音太好了,嘈雜的人聲一直到門前,他們才隱約聽見一些。

    “抱歉先生,您不能進去,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話音未落,門被人猛地打開,因著用力太重,重重砸在了牆上,又反彈回去,隻留下一小條門縫。

    應野蹙眉,冷聲道:“外麵什麽人?這裏是私人辦公室,禁止入內。”

    門口不斷有小護士苦口婆心的勸慰聲傳來,“先生,真的不能讓您進去,我現在帶您回病房好嗎?您等下就要進行手術了,現在不應該到處亂跑。”

    聽了這話,應野原本煩悶的心情更多了幾分躁意。

    “把他帶走,再吵就讓保……”

    門被一隻雪白纖細的手第二次推開。

    門口站著的青年麵色蒼白,雙頰浮出病態的紅暈,眼尾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唯獨唇瓣是蒼白幹澀的,饒是如此,也掩蓋不了第一眼時那驚心動魄的美。

    像通話裏,被關在玻璃罐中嬌豔欲滴的玫瑰,一天過去,便落下一片朱砂似的花瓣。

    青年哭過了,眼尾是濕潤的,那雙漆黑的眼卻被洗得格外明亮幹淨。

    他問:“你要讓保安把我帶走?”

    應野啞口無言,大腦一片空白。

    眺望窗外的符沉身形猛地一僵。

    江昭身旁的小護士焦急道:“抱歉應醫生,江先生一定要進來看看,我們實在攔不住他。”

    良久,她似是察覺到病房內僵硬的氣氛,硬著頭皮道:“應醫生?”

    應野總算回神,下意識放平了翹起的一條腿,原本靠在沙發上的脊背也挺直了,聲音有點發澀,“你先去忙你的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小護士很有眼色,走時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房內多出一人,卻比之前更加安靜。

    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是一片死寂。

    江昭看了眼應野,目光落在窗邊站著的男人身上,先是閉了閉眼,等氣息平穩後才睜眼。

    應野卻一直在看著他,視線落到他漫開血色的蒼白手背,登時一驚,“你手出血了?!”

    江昭被說到的手指尖略微蜷了下。

    符沉卻是本能轉身,麵上的慌張和關懷一覽無餘。

    江昭飛快眨了眨眼,眼眶內的淚水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聚越多,模糊了他的視野。

    他伸出隱隱作痛的那隻手,捂住了心口。

    “符沉。”

    “我心口疼。”

    短短兩句話,室內的另外兩個男人都變了麵色,匆忙朝他走來。

    應野離得近,兩三步便到了他麵前,捉住他的手低頭去看,眼中滿是心疼。

    江昭卻掙脫了他,近乎於是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應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你明明知道符沉是移植,但卻不告訴我。”

    “……”

    應野僵在原地,半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江昭看向了後來的符沉,淚珠成串滑落,視野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他看著一臉慌張的符沉,雙肩顫抖了下,態度近乎平靜地開口。

    “符沉,我手出血了,是我自己拔的針頭,我出來的時候還摔了兩次,一次摔到了腳,一次摔到了尾椎骨。”

    他的聲音有些輕,其中的哭腔卻是格外明顯的。

    “——我好疼啊,符沉。”

    符沉慌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下意識拉住他的手,想看他手背的針眼,急得笨手笨腳,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不陪在你身邊的,對不起,讓你摔了。”

    他笨拙道:“傷口還疼嗎?我應該多派點人在你身邊看著你的,實在很抱——”

    “符沉。”他懷裏哭得肩膀都在顫抖的青年打斷了他的話。

    “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別人的錯誤不該是我來負責。針是我自己拔的,尾椎骨和腳也是我自己摔的,跟你沒關係,你為什麽要說抱歉?”

    江昭的聲音猶帶哭腔,但吐字確實格外清晰、一字一頓的。

    符沉一下便愣住了,下意識低頭去看懷中人。

    江昭麵上滿是淚痕,但那雙眼卻如撥雲見霧般,驟然打開了他的視野。

    ——一片明朗。

    “別人的錯,不該你來道歉。”

    “別人的命,也不該讓你來擔。”

    “符沉,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不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麽。”

    符沉眼中有著震顫,眼底罕見地出現了被戳穿後的心虛,像是慌張,又像是害怕,大約十幾秒後,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都知道了?”

    江昭哭得停不下來,一個勁抽噎。

    應野伸手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小聲道:“你不能哭得太用力,心髒會承受不住。”

    江昭隻是哭,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下去。

    兩個加起來年齡是江昭三倍的男人此刻像犯錯的大型犬一般,一個明明眼裏滿是嫉妒,卻隻敢伸手幫主人順氣,而另一個心虛地低下頭,試圖用乖巧來讓主人消氣。

    “你不該為了我內疚,如果我不這麽做,你會死。總要有人做你的心髒。”

    他的手隔著一層單薄的藍白條紋病服,輕輕點在了江昭心口上。

    “再說,能被放進你心裏,是我的榮幸。”

    聽了他的話,江昭邊哭邊軟著聲音、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很凶地問:“你有病嗎……”

    “……”

    氣氛一時有些僵。

    江昭又氣又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是法盲行為,移植犯\法,你再說我就打電話舉報你。”

    原本還有些曖昧的氣氛蕩然無存。

    連係統都有點被宿主遵紀守法的精神震撼到。

    江昭用手背擦著眼角的淚,咬住了唇瓣,試圖讓自己停止哭泣。

    “我不可能要你的心髒,符沉,這不值得,你挨了十六年的苦,隻是為了做我的心髒容器,這根本不值得啊。”

    “除了你有病,我想不出你為什麽這麽做。”

    符沉的目光很溫柔,額頭抵住他的額頭,“你說錯了,值得。”

    他在蟲窟裏一次又一次被咬爛身體上的肉時,回想起的永遠是那個午後,舉著冰淇淋樂顛顛走在路上、笑得甜滋滋的小團子。

    這麽想想,似乎再痛也能忍住。

    他甚至萌生出了和江母一樣的想法,怨這天為什麽狠心對這樣小的孩子下手。從見到江昭第一麵時,他便知道,他可以為了這個漂亮的玉麵團子做任何事。

    哪怕是要他的命。

    哪怕是十幾年未知的痛苦。

    因為再多的痛苦也比不上這樣一個幹幹淨淨的江昭。